4、04窥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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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唐淮，你醒了吗？”
唐淮打开门，格罗迪站在门外。
“刚才老妇人让我们去大厅集合。”格罗迪说完，又惊讶问：“你脸色很差，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清韵的眉眼被淡淡的阴霾笼罩，雪白的脸庞呈现出冰莹的脆弱。唐淮刚才洗漱已经尽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如果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情，脸色好才是怪事。
面对着格罗迪关切的眼神，唐淮过了一分钟才慢吞吞地回答：“……做了噩梦……”
“我倒是睡得挺好的，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唐淮眼睫垂下，怪事似乎只发生在他身上。
后面走过来两个人，是莱恩和格伦。
格伦看起来也休息很好的样子，脸色不见任何阴霾之色，而莱恩，唐淮抿唇，莱恩眼睛下方一圈青黑，明显是没有睡好，可他的精神却异常的亢奋，像是发了一笔横财，眼珠都要迸出光来。
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惨叫，唐淮走到他面前，慢吞吞地问出：“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莱恩穿着破烂的牛仔衣，脸上是刮不净的胡子茬，呼吸之间还隐隐带出一股子酒臭，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听见他的惨叫，今天却见他毫发无伤，唐淮不会和他说话。
莱恩似乎也没有料到唐淮会问他这个问题，先是错愕了一瞬，接着眼神轻佻起来，带着油滑的语调道：“这么关心我？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唐淮还没来得及说话，先被格罗迪啐了一口，“你先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的蠢样子吧！”
莱恩哼笑一声，“老子去哪和你有关系吗？你们这些呆瓜，等着看……”
莱恩说着说着眼睛里又放出精光。
……
大厅里，老妇人站在第一层台阶上，胳膊没有一丝弯曲的弧度，伸得异常笔直地指着一口暗红色的箱子。
“穆汶先生让把他扔到外面去，你好好处理，如果再在古堡里看见他，我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白胡子老头拽住箱子上的把手，拉着箱子往古堡外面走，箱子似乎很重，白胡子老头手臂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唐淮并没有注意箱子里的东西，是格罗迪小声地惊呼道：“那不是我们在车上见的人偶吗？”
唐淮眼睫微颤，视线迅速移到箱子里面。
昨天被他拖到壁炉前的人偶，此刻颇有些……狼狈地被塞在箱子里。
人偶好像被人暴力破坏过，一条腿从裤管里脱落出来，只剩一点肉连接着没有直接断掉。细腻光洁的脸上变得坑坑洼洼，眼睛到嘴巴还有一道异常深刻的划痕。
唐淮仔细地看过去，发现人偶那种带着邪恶和顽意的表情不见了，反而被一种细微的恐惧取代，似乎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像是不懂事的调皮小孩做的，可古堡里也没有见小孩。”
格罗迪的话让唐淮回过神来，却徒然对上了老妇人沉沉的目光。
老妇人不知道看他多久了，让唐淮觉得浑身像是被大石头压着，非常不适。
接下来，老妇人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格伦是个学者，被安排到大厅连接的另一个楼里，那里全都是书，需要人打理和排序。
莱恩被分配了修缮房屋和搬运物品的活计。
格罗迪则是厨娘，只负责做饭。
他们三个分配完之后，老妇人走到唐淮面前，将唐淮从头打量到脚，最后鼻子轻哼一声，“这么脆弱，能干什么。”
“也不知道穆汶先生……”
唐淮蹙起眉头，相较于格伦的博学，莱恩的有力，格罗迪的手巧，他一个刚高考完的学生，除了学习外其他方面确实有点废……但也没有必要这样说他，这个老妇人似乎不太喜欢他，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
脸颊忽然起了鸡皮疙瘩，像是被麦芒扎了一样，唐淮忽然僵住，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他汗毛林立，昨天晚上那种粘稠的，令人不适的窥伺又来了。
窥伺带着俯视，是从高处来的，二楼还是三楼，亦或者是四楼，唐淮强忍着那股头皮发麻的战栗感快速地搜寻着。
“你在看什么？”老妇人问完，顺着唐淮的视线看去，在看到某一处时，她深刻的五官变得畏惧恭敬，最后仓皇收回视线，再开口，语气中对唐淮的敌意全然消失，“……看见外面那个喷泉了吗？你每天中午定时在那里撒点谷子。”
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唐淮耳边响起老妇人的声音。
半晌，唐淮慢吞吞地发出一个带问号的嗯声。
被一群乌鸦围住时，唐淮其实还有一些呆。
这地方应该是个花园，不见色彩鲜丽的花朵，到处都是暗红色的玫瑰，加上那种深绿色绿植，明明是赏心悦目的地方，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花园最中央的喷泉高耸，顶部是一个带翅膀的人类雕像，从它的脚下流出珠帘一样的泉水，大圆形的托盘底下还有四个合抱在一起的孩童雕像，下面是柱子形状。
喷泉旁边还有一个非常古典的椅子，靠背是立体雕刻，虽然一直放在外面，座面也没有灰尘，有椅子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站着，唐淮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然后从老妇人给他的袋里里抓了一把谷子扔到地面上。
伺候的乌鸦立马扎过去。
别人的工作要么劳重，要么繁琐，而他的工作……是喂鸟。
这些鸟还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鸟，而是乌漆嘛黑的乌鸦。
地面上的谷子很快被吃干净，几十只乌鸦齐齐看向唐淮。
唐淮默默地又往地上撒一把。
有一只乌鸦吃饱了，一蹦一蹦跳到唐淮脚边，亲昵地蹭唐淮的裤腿。这种经常在恐怖片渲染气氛的动物，唐淮对它们没有太多的喜爱，但蹭唐淮裤腿的这只明显是个幼崽，头顶是还没有褪掉的绒毛，看起来就非常软非常好摸，唐淮没有忍住伸出两根指头，像撸猫一样撸乌鸦。
乌鸦有些得寸进尺，顺着唐淮的手爬到唐淮的肩膀上，尖尖的嘴抵住了唐淮娇嫩的脸颊，其实并不疼，但毕竟是一个尖嘴动物，唐淮倒吸一口气往后躲，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被乌鸦伤到了。
接着唐淮感觉到欢乐的乌鸦忽然警惕起来，圆乎乎的脑袋侧歪，翅膀拉索，从自己肩膀上摔了下去。
唐淮在一本动物习性的书上看到过，脑袋侧歪、站立不稳，是鸟类典型的恐惧表现。
唐淮并没有对它做什么，它在恐惧什么。
唐淮还没来得及安抚乌鸦幼崽，幼崽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一样可怜兮兮地飞跑了。
喂得差不多了，唐淮准备离开，站起来那一瞬，双腿却僵直了。
窥伺又来了。
从小到大，注视唐淮的目光源源不断，也许是艳羡，也许是爱意，即使再露骨也从没有这样让他头皮发麻、汗毛林立。
这道注视让唐淮感觉浑身都被安检的X射线照射着，穿透他的身体再形成他身体的模样，还像软体生物接触到肌肤后湿漉柔软的黏腻感，渗入进他的毛孔，让他后脑勺涌起一阵阵恐惧和酥麻感。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乌鸦扑棱地翅膀起飞，唐淮站在喷泉旁，僵硬地四处打量，最终锁定了花园斜方三楼一个被窗帘掩盖的窗户，窥伺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人被这样堪称恐怖的目光窥视后还能心绪平静，唐淮昨天从小剧院回来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无数猩红复眼死死盯着他。这样下去，他即使不疯也会神经衰弱。
他必须要知道这道注视后面是什么东西。
三楼和一楼的布局相似，走廊无数，唐淮判断着能看到花园的方向，来到了偏西北方向的一条走廊，这条走廊装潢要更豪奢一点，金碧辉煌的灯具几乎让唐淮看不见其他东西。
这条走廊能看到花园的是尽头的两个房间，虽然地毯已经将唐淮的脚步声吸去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
尽头的两个房间是对门，唐淮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窗户，认为是右手边的房间可能性更大，他正要推开右手边的门，忽然被一道声音吸引了。
声音是从他左手边的房间传来的，他左手边的门开了一条小缝。
唐淮走上前一步，从门缝里看见了老妇人。
不同于对他们的恶声恶气，老妇人的腰身微微下弯，态度恭敬而又敬重，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而坐在老妇人面前的，是两个威赫的老人，老人身体僵硬，姿势奇怪。
看清楚两位老人的脸时，唐淮浑身僵住了，是他在剧院观众席看到的老人形象的人偶。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发现了唐淮的存在，怒喝一声，“谁在外面？！”
唐淮快速往后退，却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冰冷的呼吸拂在唐淮的后勃颈上。
全身都被庞大沉冷的阴影笼罩。
他撞到人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4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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