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第 60 章 ...
-
“所有的生命都会离开,又会再次相聚。”
“不要难过,我并没有死去,神明没有真正的死亡。”
“如果实在过于思念我,那么就去海边,我或许会沉睡在海底。”
“风是我的使者,它们会将我的思念带给你。”
他做人不到一年,他的未来有很多种选择。
徐妄他,就应该穿着漂亮干净的衣服,去看世界上所有美丽热闹的地方,他应该被所有人喜欢,被所有人敬仰。
而不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那只海螺,越时绥听了很多遍,徐妄离开后的很多天,他都要听着入眠。
所有人或沉浸在新生的喜悦里,或为突变的环境担忧,似乎只有他留在了原地。当然,百废俱兴,越时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同事们都在憧憬着未来,只有他在缅怀过去。
人类社会重建的过程,是繁忙而复杂的。
涉及各种认知的普及,两国人的交流,还有社会制度的更新。
千头万绪,错综复杂。
但,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地上又重新热闹起来。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日子。
人们心怀感恩,为神明塑像,每天都有人前去瞻仰。
神的警告尤在耳畔,他们提醒自己要永怀敬畏之心。
之前的志愿者协会仍在存在,甚至发展壮大,定期会有人去捞海里的垃圾。
诗人留在了塔楼,建造了一个教堂,每天都在写诗。
虽然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但每一天既充实又满足。
“我们要记得,”
“每一缕风都是恩赐,每一寸光都是奇迹。”
孩子们的唱诗班也不再是低沉哀怨的,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对先行者的感激。
“我们热爱您,敬仰您,成为您。”
“愿您仍垂怜,包容,宽恕我们。”
研究所大部分人,在完成自己工作的同时,还要承担一部分教学工作,横在主城与其他地区的壁垒消失不见,更多年轻人有了求学的机会,学生多了,老师忙不过来,他们也要帮忙分担一些。
姜姜作为研究所的前辈,也兼职讲授近代史。
“这虽然是一本小说,但其中记载的历史事件是非常客观且真实的,作者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用最直白的文字记录见闻,所以才被选入本门课的参考书。”
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指甲盖厚度的书,封面上印着《倒悬塔》三字标题,简介上写着:部分人类迁居海底,没有天幕不见星空,只能隐约看见地面塔楼虚影的“倒悬塔时期”。
“老师,我有问题。”临近下课,举手的同学显然是对这段历史非常感兴趣,不然不会忽略满满一个教室的怨气在下课铃响的前两分钟提问。
甚至连老师已经收好教案和投影准备迈下讲台的动作他都当没看见。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姜教授只好放下水杯,请他发言。
“书里面多次提到一位研究所的人,作者跟他应该是熟悉的,但是为什么没有他们相处的片段呢?”
“所有的教材出版都会有一定的修改润色,这与本门课程无关,我无法回答。”说完拿起讲台上的水杯,刚好下课铃响了,踏出教室门口最后一瞬间,回头留下一句话:
“希望大家能选择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老师始终只是起引导的作用。”
“可是,”那名同学还要继续问,被有眼色的同桌制止。
“教授说得还不明显吗?这书是删减过的,自己去找原版。”
“但是这本书就是姜教授编的呀,她肯定知道什么。”
“我看过原版,挺厚的,是这个的三倍。”同桌推了下些微下滑的镜框,语气神秘莫测,引人遐想。
“删了这么多?”
“纸质书都这么薄,之前作者在网上有连载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删掉的内容,嗯,我觉得你们可能不会想知道。”
“快说,我想听!”
“行吧,我这里有完整版,发给你了。”
《倒悬塔》节选自一本在网络上发表的小说,并且还是以第一人称写的,类似日记的形式。
里面有很多对人类社会制度的不满和疑惑,还有对工作和一些看似正常的事情的抱怨,再就是,对于人类的命运持极其悲观的态度。
去除一大堆关于作者本人感情生活的探讨与疑问,这本书停在一段独白。
“活着的所有人都有亏欠,他们应当赎罪。”
“难怪要删减那么多……”原来如此,这些东西确实不适合搬到课堂上。
“你也真是个怪人,”林渚会定期来来看他,虽然知道越时绥短时间没有寻短见的倾向,不过精神状态堪忧。
“在海底的时候,不知道未来能有多久,人心惶惶,只有你是一股清流,热爱生活,情绪稳定,种些花花草草,偶尔自己做饭,过得比所有人都洒脱。”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世界欣欣向荣,你这里却是死气沉沉的,活得像个机器人。”
“有事?”越时绥在给新种的盆栽修剪枝叶,显然不欢迎有客来访。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林渚挑剔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觉得哪里都不顺眼,难怪生病了还不愿意治疗。正常人在这里待久了都会抑郁。越时绥住了好几年都还没有自闭,真是个奇迹。
之前的房子的室内装修虽然是极简风格冷色调,但阳台种了许多植物,提供了些生命力。
现在这里的装修跟之前相比色彩丰富了很多,却没有一点生气。
“越时绥,你生病了自己知道吗?”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每年都有定期体检,指标都很正常。
“是心理上的疾病,劝你不要讳疾忌医,挂我号可以给你打折,友情价,不用客气。”
“你也不希望,他回来后看到你这个样子吧?”虽然,林渚觉得那个人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但每次用这个理由劝说,越时绥状态会好一点,算是对他的一个积极的暗示。
“年纪大也就算了,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不怕被嫌弃?”将近30岁的人,虽然又在好好大理自己,可眼神里的憔悴和疲惫藏不住。
“那时候人家要另觅新欢,你拦也栏不住。”
“在说什么?”
林渚在这附近有一套房,跟家里人吵架了就会出来住,顺便关怀一下好友越时绥。
所以今天的来访不在林渚的计划之内,只是经过顺便来看一眼。
“他说要另觅新欢。”越时绥准备送客。
“越时绥你大爷的!我好心好意给你看病,”林渚没想到被颠倒黑白恩将仇报,但是人已经找过来了,他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算了我不管你了!等哪天你死了再来给你收尸!”
林渚这番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
刚开始的时候,也想过要种他喜欢的花,但每天都精心伺候着,还是死了。
院子里面杂草丛生,他拿着铁铲,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忽然,他看见杂草从中有一簇白绒绒的东西。
“蒲公英也很好啊!”
离开椿城的时候,他送了一场蒲公英的雨。
越时绥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杂草都除了,只留下蒲公英。
暂时没有别的种子,他计划着明天下班路上去买。
植物都有一定的生长周期,期间他也不能确保一定能养活。
所以带回一堆种子后,会去买鲜花放在客厅的花瓶里,定期更换。
空荡荡的房间里总算有了一点生机。
徐妄如果看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打理好阳台,外面已经是黄昏。
他拿上修剪好的花束,向海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