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夏天》沄尔

25、《Long Time No See》

　　《森林日记》：
　　我只记花开不记人，你在花里，如花在风中。
　　——《人间草木》汪曾祺

　　.
　　第二天快临近中午的时候，苏蔓到了南缘就给他们发了消息。

　　蔓越莓：我到了
　　蔓越莓：［图片］
　　图片里是苏蔓刚下飞机时拍的晴空万里。
　　莘莘：好好照顾自己
　　Fancy是本命：我会想你的蔓蔓！你也要记得想我！
　　蔓越莓：知道了。

　　期末考试，张莘与陈津述并列第一，周喻希仍保持在班级第十名，吴子浮也在十几名徘徊。
　　大家进入高三的状态还不错。

　　考完后放假两天，陈津述去陆绍行家找了陆绍行。
　　陈津述进陆绍行房间的时候，他正在打游戏。
　　“老陆，这是苏蔓让我给你带的礼物。”
　　“分手礼物吗？”陆绍行眼皮没抬，仍专注地看着屏幕，“麻烦帮我带出去吧，出门右拐有个垃圾桶。”
　　“反正我带到了，你要不要是你的事。”陈津述把礼物放在了陆绍行的书桌上。
　　陈津述还是说了一句：“这是她的选择，我想你应该明白。”
　　陆绍行拿着手机的手一颤，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打着。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陈津述也没有再多说话，就离开了。

　　.
　　因为下学期是高三，所以一中安排了暑假补课，一直要补到七月底才放假。
　　同时要上晚自习和周六的课。

　　为了节约时间，张莘和周喻希申请了住校。
　　由于是新加进来的，她们俩就被安排在了一个空寝室，四个床位暂时只有她们两个人住。
　　女生宿舍这边查寝不是很严，宿舍阿姨只在固定的时间查寝，其余时间基本上不会打扰。
　　所以张莘带了手机，怕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但她平时也没怎么用，只有偶尔晚上给苏蔓发几条消息，大多数时候都在周末时用。

　　蔓越莓：南缘这边有一片向日葵花海，有时间我拍给你看
　　莘莘学子：好
　　蔓越莓：怎么样，高三生活还适应吗
　　莘莘学子：挺好的，现在还是补课期间，没有太累
　　莘莘学子：我和希希都申请了住校，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莘莘学子：你呢
　　蔓越莓：我爸申请了这边的高中
　　蔓越莓：我应该会开学再去
　　蔓越莓：南缘这边真的四季如春，不冷也不热
　　莘莘学子：不像厘川这边，夏天热，冬天冷，还不下雪［摊手］
　　蔓越莓：是的呢
　　莘莘学子：好了，我要去睡觉了，拜拜
　　蔓越莓：拜拜

　　幸好一中教室和宿舍都有空调，不然夏天真的会热得原地蒸发。
　　补课补到七月底，才是高三牲真正的暑假。
　　而且八月份还会提前一周开学，进行军训。

　　张莘坐在书桌前，做着作业。
　　放假这几天她都有跟苏蔓打电话聊天。

　　张莘看了眼日期，今天是八月十日，蔓蔓的生日。
　　她正想打个视频过去，苏蔓就打过来了。
　　张莘把手机架好，然后接通。

　　“Hello，蔓蔓，生日快乐呀！最近怎么样?”张莘笑着对着手机招手。
　　视频里一阵晃动，然后苏蔓露出脸和半身。
　　她戴着草帽，阴影稍微遮住了眼睛，皮肤很白，唇上的口红明艳。
　　苏蔓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碎花长裙。
　　“莘莘，你猜我现在在哪?”
　　张莘看见苏蔓背后的金黄色，惊喜地回道：“你在向日葵花海?”
　　“对，今天寿星就当你的专属一日导游，带你游遍花海。”
　　苏蔓举着手机，慢走在花海中间的小路上，说道：“这里的面积还挺大的，这时候向日葵开得正艳。来旅游的人还挺多的。”
　　然后还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给张莘展示。
　　张莘双手托着脸，笑着看着视频里的苏蔓和向日葵融为了一体。

　　“蔓蔓，你知道向日葵转头的秘密了吗？”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不是吗？”苏蔓闭着眼睛在花海转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享受此刻吧。”

　　苏蔓离开去南缘前，给他们每一个都送了礼物，但唯独没有送给她自己的。
　　张莘现在觉得，这片向日葵花海，就是苏蔓送给她自己的礼物。

　　.
　　高三牲八月提前开学，军训三天。然后就开始了正式的高三生活。
　　高三，没有艺术表演节，没有运动会，只有课桌里塞不下的教材和资料，昏昏欲睡的晚自习，和墙上一天天减少的倒计时。

　　张莘和周喻希每天晚上上了晚自习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当天的作业尽量在晚自习结束之前做完，有时间的话就整理笔记，或者卷明天的作业，但不会太多。
　　因为她们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不会太挤，时间也比较充裕。

　　随着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少，年级组织的考试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除了半期期末，月考，周考，还有几所学校联合起来组织的联考。
　　也许还没来得及为上一次考差的成绩忧伤，下一次考试就来了。

　　一天中午，张莘和周喻希照常回宿舍午休。
　　宿舍大厅口处有一部公共电话，登记了的同学就可以免费给家里人打电话。
　　她们经过大厅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女生在打电话。
　　她带着哭腔说：“我每天晚上学到凌晨两点，你们凭什么说我不努力?！”
　　“就凭一次考试成绩，就凭成绩单上的数字?”
　　女生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我不过就是想请假回家一次而已，你们不同意，不理解，那我就留校好了，也没什么稀罕的。”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路过的同学都没有过多的停留关注她，毕竟任谁都不想别人听到自己家的事。
　　女生很快就走开了。

　　张莘和周喻希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有沉默。
　　她们也没有办法。
　　在这个关键时期，学生压力大，家长又心切着急，就容易激化很多矛盾，甚至出现大家不想发生的事情。
　　只希望家长能多理解孩子，在这个特殊时期多给予孩子关爱，减轻他们身上的压力和负担。

　　张莘和周喻希换上了秋季运动校服，因为下午要跑操。但都因为中午这件事弄得她们心情有点烦躁。
　　当然她们要迅速调整过来，不能因为别人而影响了自己备考的情绪。

　　下午跑完操过后，吃了晚饭，周喻希回到教室跟张莘他们说：“我听说我们跑操的时候有个同学差点要跳楼，幸好被我们班的英语老师抱下来了。应该现在送去心理疏导了吧，校方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周喻希觉得有点巧，看向张莘：“不会……就是我们中午遇到的那个女生吧……”
　　“怎么回事？”吴子浮皱着眉头问。
　　她们俩不太好说，虽然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于是张莘就换了个说法。
　　“如果你们的孩子高三住校请假回家，你们会同意吗？”
　　吴子浮回答道：“我应该会同意，不就是请个假嘛，那有啥。”
　　陈津述温柔地笑道：“我会很高兴，因为她把家当成了归宿，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当然任何时候都欢迎她回家。”
　　“嗯……也希望父母们可以多一些包容和理解吧。”张莘就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些只是希冀而已，起不了任何作用。

　　晚上的时候张莘给苏蔓发消息。

　　莘莘学子：蔓蔓，你的高三过得怎么样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蔓蔓：还挺好的
　　蔓蔓：我同桌是个可爱的小女生，跟希希一样傻傻的
　　莘莘学子：那就好
　　莘莘学子：我们今天遇到一个情绪崩溃的同学，希望她能及时调整过来吧
　　蔓蔓：嗯
　　蔓蔓：莘莘你也不要压力太大了
　　蔓蔓：高考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转折点而已，但并不是人生的终点
　　莘莘学子：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
　　入冬。
　　大家都期盼着今年的厘川会下雪，但迟迟都没有消息。或者说预报了很多次会下雪，可一次也没有准确过。

　　而今天就在同学们上课的时候，一场雪悄无声息而至。
　　下课大家都冲出教室，见证了厘川的一场初雪。好像所有的坏心情都随着这一场雪而被消融。
　　雪不大，轻轻柔柔的，落在掌心马上就化了。地上也积不起雪来。
　　只能见到树上薄薄的一层，像是雪为它们披上了银色的头纱。

　　“哇！莘莘你看！这个雪花真的好漂亮！”
　　周喻希拿自己的毛衣接住雪花，暂时留住了它的样子。
　　张莘凑过来看，真的很精致，标准的六瓣雪花，晶莹剔透，比画出来的还要漂亮。
　　走廊上有不少趴在栏杆上看雪的同学，这为枯燥的高三生活增添了几分趣味。

　　“树子，你过来。”张莘向陈津述招手。
　　陈津述没有多想，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张莘踮起脚，猝不及防地把双手放进陈津述的脖子里，然后立马抽走。
　　冷得陈津述一个激灵：“我去，张莘你是冷血动物吗？”
　　“哈哈哈，”张莘把手插兜里，“我跟你说我可是很记仇的。”

　　回到教室，陈津述递给张莘一个暖宝宝。
　　“你还随身带暖宝宝?”张莘问。
　　陈津述回道：“不是我的，我找吴子浮要的。这小子可怕冷了。”
　　“那谢谢啦。”

　　上课的时候，吴子浮把左手放进羽绒服右袖口，右手放进左袖口，环抱在胸前，像是个东北来的。
　　真是冷得一点也不想伸出来手拿笔，翻书也懒得动。
　　他用手肘碰了碰陈津述，小声地说：“陈哥，可不可以帮我翻一下下一页。”
　　陈津述：“……”真是懒得无可救药了。
　　陈津述把手伸过去，在吴子浮的书上面顿了一下，然后翻了上一页。
　　吴子浮：“……”不带这么玩的！
　　最后无奈妥协，用嘴叼着翻了两页。

　　张莘带了相机，拍了几张雪景。
　　晚上给苏蔓发了过去。

　　莘莘学子：蔓蔓，你看，初雪！
　　莘莘学子：［图片］*3
　　蔓蔓：在厘川见到雪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蔓蔓：［惊讶.jpg］

　　……

　　寒假，张莘坐在书桌前做作业，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相框就是苏蔓去南缘前送给她的礼物。照片是那天他们去露营，让李奶奶帮忙拍的那张。
　　礼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莘莘，谢谢你为我点的灯」

　　张莘轻轻拿起相框，照片上，六个人的身后是金粉色的晚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如阳。
　　苏蔓揽着一旁的向日葵，也幸福地笑着。
　　张莘抬手温柔地擦了擦。

　　“莘莘，小姨上班去了！”
　　房间外传来小姨的声音。
　　张莘抬头连忙应道：“好！”

　　张莘把手里的相框放在桌上时，放在了边缘，一时不稳，掉在了地上。
　　相框的玻璃碎了。
　　张莘心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蹲下，避开玻璃渣，小心翼翼地捡起照片，才发现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和便利贴上的笔迹是同一个人。
　　背面写着：
　　「向日葵不向日，而我遇见你们」

　　张莘觉得心跳加快，有一股难言的感觉压在她的心头，喘不过气来。
　　其实之前她有怀疑的，但是苏蔓离开那段时间，频繁地和她聊天，打视频带她去向日葵花海时的状态，还有忙碌的高三生活让她放下了疑虑。
　　但现在那股不好的预感又重袭而来。

　　她赶紧拿起手机，给苏蔓打了个电话，没人接。然后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莘莘学子：蔓蔓，在吗？

　　微信一时没回。
　　张莘就往前翻着她们以往的聊天记录。
　　从苏蔓去南缘的那天开始。

　　7.10
　　莘莘学子：蔓蔓，你到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蔓蔓：嗯，我会的

　　7.16
　　［语音通话］

　　7.17
　　蔓蔓：南缘这边有一片向日葵花海，有时间我拍给你看
　　蔓蔓：我爸申请了这边的高中
　　蔓蔓：我应该会开学再去
　　蔓蔓：南缘这边真的四季如春，不冷也不热

　　7.24
　　［语音通话］

　　8.1 8.4 8.7
　　［语音通话］

　　8.10
　　［视频电话］
　　蔓蔓：怎么样，有被花海漂亮到吗

　　8.25
　　蔓蔓：莘莘，我最近可能会很忙，有事只发微信就好了，我一有时间就会回复你的

　　9.1
　　蔓蔓：今天去新学校报道了
　　蔓蔓：还不错

　　10.20
　　蔓蔓：我的同桌是个可爱的小女生，跟希希一样傻傻的
　　蔓蔓：莘莘你也不要压力太大了
　　蔓蔓：高考只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转折点而已，但并不是人生的终点蔓蔓：莘莘你也不要压力太大了

　　12.25
　　蔓蔓：在厘川见到雪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蔓蔓：［惊讶.jpg］

　　张莘翻着聊天记录，看着她们的聊天次数逐渐减少。
　　……所以……8月25日是分界点吗……

　　张莘又发消息问陆绍行。
　　莘莘学子：苏蔓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征途：没有，她把我拉黑了

　　张莘发现苏蔓那边回消息了。

　　蔓蔓：之前在忙，没看到微信
　　蔓蔓：怎么了

　　张莘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她先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

　　莘莘学子：蔓蔓，你知道向日葵转头的秘密了吗
　　蔓蔓：我知道了

　　不对，蔓蔓那天说的是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张莘的手停在“发送”上，最后还是点击了。

　　莘莘学子：你……是谁
　　蔓蔓：我是苏蔓的姐姐，苏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