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巧野

79、chapter 79

　　夜很静，静到水龙头一关，就听到早春的蛙鸣。

　　李想想洗好碗，将厨房灶台面清理干净，才关了灯。

　　走出厨房，就听到大门口外有动静，李想想慢慢往大门口走。

　　刚下过一场急雨，地上还湿着，拖鞋无声地踩着。

　　李想想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点光亮。
　　“梁韫。”

　　听到李想想的声音，梁韫转过身，指间还燃着一根烟。

　　他看到她，不带一点犹豫，将刚点的烟掐灭了，风中还留着淡淡的烟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欢迎我回来？”梁韫笑的苦涩。

　　“没有。”李想想回答。

　　白天，他和她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到吃晚饭的时间，他也没回来，爷爷一直在问梁韫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爷爷很担心你。”

　　“有事。”两个字淡淡一出口，李想想就知道，他在生气，因为他用她回答他的两个字回答她。

　　“爷爷给你留了饭，你要是肚子饿，就……”不等李想想说完，梁韫就打断了她的话。
　　“李想想。”

　　梁韫抬眸，一双深不见底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白天和你说的话，你考虑了吗？”

　　他要她的回报，和他一起去皎城。

　　“我已经回答好几次了。”她不会去皎城的。

　　“我问的是，你考虑了吗？”梁韫咬着腮帮子，脖颈上的青筋凸起。

　　门口的路灯忽地暗了一个度，光亮在他们脸上，像是打了一层阴影。

　　李想想轻抿着唇，她不知道梁韫为什么现在执着于要她和他一起回皎城，她觉得他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尊重她的选择，但现在，他在逼她做出选择。

　　“我不去皎城，无论再问几遍，都是这个回答。”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是你考虑后的回答？”梁韫压低声音，配着暗下来的路灯，很有压迫感。
　　“是。”李想想干脆回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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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李想想开口，打破沉默：“进去吧，晚上外头冷。”说完，她转身进屋。

　　“你以前不是问过我，到底认不认识你爸吗？”梁韫话说的很急，他怕不说，就错过这次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李想想停下来。

　　“我以前没有正面回答你，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你爸不认识，”梁韫不想再瞒着这个秘密了，“在和你见面那天前，我根本不认识你爸，我连你爸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就连名字都是听别人说的。”

　　李想想表情很平静，梁韫和她爸不认识这件事，她很早之前就怀疑过了，她还问过梁韫，只是他撒谎了，她也没追问。

　　因为他的出现，解决了他们的困境，所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他们，他都不是坏人。

　　要是没有他，她和爷爷奶奶肯定撑不过那个夏天。

　　“那天，为什么帮我们？”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帮她，帮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梁韫低头，嘴角漾出淡淡的弧度：“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了，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那天，我就想帮你，帮你们。”

　　李想想注意到他的情绪，这些话，她以前问他，他不会说一个字，但今天，他会全部告诉她。

　　“我很庆幸，那天我主动帮了你们，让我和你们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到现在成为有着紧密联系的人。”梁韫朝她走过去，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但我很后悔，后悔当初以你爸朋友的身份和你相遇，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不会以这种身份和你认识。”这个身份让他一开始能够和她相遇，但也成了他们关系的枷锁。

　　话音一落，风无声扬起，发丝如涟漪，被拨乱，也如梁韫的心。

　　他的心已经乱了，他清醒地明白。

　　他整理了思绪，可越整理越乱，他想要分清楚这种感情，是占为己有还是包容爱护。

　　可是，他清楚一点，他想让她和自己在一起，他想和她，还有李伯和伯母成为真正的家人，他能给她他所有的一切，而这些，是徐停没法给她的。

　　徐停和她现在都是学生，他能给她什么。

　　只有他，他能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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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拂过茉莉花，花香中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是梦，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

　　梁韫深吸了一口烟，目光灼灼，恨不得将碍眼的茉莉花毁了。

　　“梁韫，”李伯喊他，“来喝陈皮茶。”

　　听到李伯的声音，才让梁韫回了神，他将还剩半截的烟扔在地上踩灭，进了屋。

　　桌上的那一碗陈皮茶都快满出来了，梁韫修长的手指碰着碗口，手指上就沾上了一丝丝甜味。

　　“梁韫，快喝呀。”爷爷又端了一碗陈皮茶来。

　　他特意煮了很多陈皮茶，结果没人喝了，这么好的凉茶，不喝就浪费了。

　　“想想呢。”梁韫轻抬眼皮，盯着李想想的房门，佯装不在意地问了声。

　　刚才，他话还没说完，她就逃走了。

　　“她说她不喝，”爷爷又喝了一大口，“平时她喝陈皮茶很积极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梁韫听着李伯的话，没应声。

　　他将陈皮茶一口气干完，一双眸盯着李想想的房门，他知道她怎么了，她在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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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徐，收条干的来。”王老板朝里吆了一声，徐停拿了条干的长毛巾出来。

　　徐停将长毛巾搭在车的引擎盖上，老板伸手捞过毛巾，和徐停配合，擦拭车身上的水渍。

　　“小徐，你是不是马上要高考了？”他记得徐停今年要高考了，徐停和他家那小子年纪相仿，但比他那小子懂事多了。

　　他家那小子真是一点都不争气，他辛辛苦苦开个修理车店，起早贪黑的，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供他上学，希望他将来能出人头地，不用像他一样辛苦。

　　可这小子说的话能气死他，说什么要传承他的衣钵，这死小子，是懂怎么把他气死的！

　　“小徐，你可不能耽误学习啊，高考可是大事，是改变人生的一个转折。”王老板很认真道。

　　“知道。”徐停应声，将长毛巾抻直，将车子的边角擦干净。

　　王老板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翁哥，你想说什么。”哪怕他们隔得远，徐停也能感受到翁哥炙热的眼神。

　　“你，是不是谈朋友了？”翁哥说得委婉。

　　徐停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抬头看向翁哥，翁哥啧了下嘴：“哎呀，就是你谈没谈恋爱？”

　　非让他这么直白问出来，这个问题他和自己儿子都没讨论过，没这方面的经验，也怕问的太直接了，让人产生抵触情绪。

　　徐停听见了，耳朵一下烧了起来，害羞低声道：“没有。”

　　翁哥是过来人，虽然他感情不顺，但也是经历过的，就徐停这表情，没谈恋爱也有喜欢的姑娘。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翁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徐停不说话，翁哥一副了然的表情。

　　“害羞了？”翁哥打开车门擦拭，“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害羞的，那是人的正常感情需求，一个人要是没有情感，那就成了一个冷血的人了。”

　　话说完，翁哥一脸不可置信，这是他一个没念过多少书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徐停将晾干的汽车脚垫拿出来，仔细地铺回去。

　　“对了，你上次和我说想预支一部分工资，今天给你。”

　　“谢谢翁哥。”

　　“谢什么，只是预付给你，又不是白给你。”翁哥笑的眼角的褶子都跑出来了，常年的日晒风吹，皮肤变得很糙，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徐停是个好孩子，他肯吃苦，上手也快，以前在他这修理车店都是拿日结工资的，但相处时间长了，处出感情了，他让徐停做长工，按长工的工资给他算。

　　他自己有帮手了，徐停也能赚到些钱。互惠互利嘛。

　　“赚钱也别耽误学习。”末了，翁哥又补一句，“学习最重要，谈恋爱也不要耽误学习，等以后考上了大学，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听我的准没错，我王治翁说得都是真话。”说完，翁哥让徐停收尾，他去里屋拿个节能灯，把外头的节能灯换了。

　　徐停把车里里外外擦干净了，将车门关上，翁哥就出来了。

　　“今天辛苦了，待会给你算了工资就早点回去吧，”翁哥将外头的电断了，借着屋里的光，换上新的节能灯，“这个点了，应该也没什么客人来洗车了。”

　　“好，谢谢翁哥。”

　　“谢什么。”翁哥手拿着换下来的节能灯，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一个人。

　　“梁先生最近都没来了。”翁哥啧了一声，往年这段时间，梁先生来的最勤了，洗车也就勤了，钱就来的多了。

　　可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他人了。

　　“难道他最近都在皎城？”翁哥自言自语，回了屋。

　　徐停顿在原地，他知道翁哥口中说的梁先生是谁，他和梁韫在修理车店见过面的事，他们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起。

　　翁哥之前和他说过，梁韫从皎城来，会在这儿呆上好几天，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是当天往返这里和皎城。

　　他偷偷地，来过很多回，没让李想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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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徐，你人呢。”翁哥在店里喊，他一转身，徐停人影都没看着。

　　“来了。”徐停回过神，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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