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巧野

77、chapter 77

　　“梁韫，你吃啊。”爷爷看梁韫没动筷，不由提醒道。
　　“嗯。”梁韫应声。

　　爷爷又看向徐停：“徐停，你也吃啊。”
　　“好，爷爷。”

　　“……你去祭拜，有没有准备什么菜啊。”爷爷盯着徐停关切问道。

　　前两天清明，去上坟祭拜的人乌泱泱的，他本来想问问徐停，要不要他帮忙准备些什么，他一个人准备祭拜的东西，肯定很难，但他忙到把这事忘了。

　　“嗯，简单准备了些家常菜。”他不太会做菜，但是他很用心地做了几道他妈妈最爱吃的菜。

　　“好好，准备了就好。”爷爷也不多问了，问了也是叫人伤心的事。
　　清明之日，无喜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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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多吃点啊。”爷爷看着一桌的早点，他们买了这么多，自己又吃的这么少。

　　梁韫拿起一颗水煮蛋，轻敲了敲桌角，剥开鸡蛋，看到李想想碗里有徐停剥给她的鸡蛋，眸色一黯，将剥好的鸡蛋放到伯母的碗里。

　　“李伯，我也给你剥个鸡蛋。”说着，梁韫又拿起一颗水煮蛋。

　　“我不吃。”爷爷摆手。

　　“水煮蛋有营养，李伯，你该多吃点，”顿了顿，“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伯母还需要你照顾。”

　　听到这句话，爷爷也不拒绝了。

　　他只有自己身体好，才能更好地照顾珍英和想想。

　　“李伯，我回皎城问过在医院的朋友，伯母的病还是得看看，”梁韫看着低头吃鸡蛋的伯母，又看向李伯，“皎城有更好的医疗资源，只要有一点的希望，我们都得去试试，还有李伯你的身体，也需要做一次全方面的检查。”

　　看出爷爷脸上的犹豫，梁韫开口：“我会帮你们安排好一切，你们只要和我去皎城，其他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徐停在一旁手轻蜷着，他知道，梁韫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他们好，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太没用了。

　　“梁韫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我和想想她奶奶都老了，也不想总折腾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没病没灾的，能这样平安过一生，我就知足了，”爷爷看着奶奶，“想想她奶奶受了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但也因为这样，才忘记了让她伤心的事，这样挺好的。”

　　爷爷上手摸着奶奶的白发：“什么都忘了，往后啊，就开心过日子吧。”

　　奶奶像是知道爷爷在说什么，转过头，对着爷爷一笑。

　　“想想马上也要高考了。”今年对想想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她要高考了，也要成年了，要正式成为一个大人了。

　　他一直希望想想可以不要那么快长大，可又希望想想可以更快长大一点……他和她奶奶年纪大了，总会先走一步，要是他们都离开了，那就要留想想一个人在这世上了。

　　听到爷爷说到自己的名字，李想想抬头。

　　“爷爷，我们一定会考上自己理想中的学校。”

　　听到“我们”这两个字，徐停就知道，“我们”说得是她和他。

　　“好好，你和徐停，一定，一定会考上你们理想中的大学。”说完这句话，爷爷都哽咽了，眼眶都红了。

　　李想想和徐停对视一眼：“一定会的。”

　　梁韫眸色收紧，看着李想想和徐停，这一瞬间，他真的成了他们中间的局外人 。

　　“我锅里还煮着陈皮茶呢，我去看看，”爷爷站起身，看李想想也要起来，他赶忙拦着，“想想，你就在这儿吃早饭。”

　　“爷爷。”

　　“听话。”爷爷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李想想。”徐停轻喊了她一声。

　　他知道李想想想帮她爷爷的心，但他也看明白了，爷爷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红了眼的模样。

　　“坐吧。”徐停拉着李想想坐下。

　　梁韫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徐停握住李想想手腕的那只手，如果眼神是一柄刀，早就砍下去了。

　　“爷爷很快就来了，”说着，徐停又给李想想剥了一颗水煮蛋，“再吃颗鸡蛋，营养。”

　　“李想想。”梁韫看不下去了，开口喊她的名字。

　　他连夜从皎城赶回来不是为了看到他们两个这般亲昵的样子。

　　听到梁韫的声音，李想想抬头。

　　梁韫紧盯着李想想的眼睛，一句铺垫的话都不说，开门见山：“跟我去皎城吧。”

　　怕她拒绝，梁韫急忙开口，试图将去皎城的好处全部都说出来：“跟我去皎城，那里有更好的未来，更好的生活，你可以在那里上学，工作，生活，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可以呆在那儿，我会陪你。”梁韫紧紧地盯着她，他心里很紧张，他怕她又拒绝自己。

　　李想想迎上梁韫的目光，他以前也这么和她说过，他说要带她去皎城。

　　“李想想，那里有更好的医疗资源，你知道的，你奶奶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只要我们花钱去治，李伯说让她忘了不开心的事，可是想不想留下开心和痛苦的记忆，不该由我们帮她决定，应该她自己决定，”梁韫看向一旁安静的伯母，“伯母现在这样，是真的开心吗？”

　　闻言，李想想转头看向奶奶，奶奶变成这样，是因为受了刺激，她接受不了她父母死了的事实，所以才变成了这样，忘记了她想忘记的一切。

　　“还有李伯，你爷爷，他年纪大了，需要做一个全方面的体检，这样他能安心，因为他想照顾伯母，也想多点时间多陪你……”

　　“梁韫。”李想想打断梁韫的话。

　　梁韫手轻捏成拳，强装镇定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会去。”李想想垂眸，没去看梁韫的眼睛。

　　“为什么？”梁韫像是猜到了这个答案，没有一丝震惊，只想问清楚，“给我个理由。”

　　以前她拒绝，她不去皎城，他可以理解，她不想逃避，但现在是为什么？她要高考了，高考后，她还是会离开这个镇子，去别的地方追寻她的梦想，那她要去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是皎城呢？

　　梁韫看了眼一旁紧张的徐停，他明白了。

　　不只有他一个人在等李想想的回答，还有他，他徐停也在等李想想的回答。

　　“李想想，和我去皎城吧，”他嗓音沙哑，他现在不想要她不去皎城的理由了，他就想她能和他一起去皎城，“好吗？”

　　这一刻，梁韫卑微到了极致，他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卑微，这么卑微地乞求一个人，一件事，他想，他乞求的不是她答应他去皎城的答案，而是，他想知道，在她心里，谁更重要，她会选择谁。

　　“我不会去的。”李想想斩钉截铁道。

　　听到李想想的这句话，徐停的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虽然他知道李想想会怎么选择，但是他还是会怕，怕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又闯进李想想世界的人，将本来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浪。

　　他的一句“跟他去皎城”，让他很有危机感，皎城，这个地方，很美又很危险。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当时在摄影展览上，李想想听到皎城这个地方，为什么会露出那般的神情了。
　　原来，梁韫在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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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想想的这个答案，不是梁韫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和李想想一起去皎城。

　　“是因为他吗？”梁韫紧着腮帮子，眼神发狠地看向徐停，从他看到徐停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很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

　　李想想眼神慌了：“梁韫。”她怕梁韫再说出什么让她紧张的话。

　　她以前没答应去皎城，是因为她不想变成一个逃避的人，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得逞，但现在，她不答应，确实有因为徐停的一部分，和那些不值得的人无关，那些人爱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

　　可她不清楚梁韫在生气什么，她答应不答应他去皎城，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在她的记忆里，梁韫从来不是不分场合说话的人，他每一次的说话和举止，都是得体且有礼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就是因为他。”梁韫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而且，他笃定，这个答案，是对的。

　　因为她明显慌乱了，在他提到徐停的时候。

　　她所想表现出来的，就是不想把徐停牵扯进来，她在下意识地保护他。

　　“如果，李伯和伯母去皎城，你会去的，是不是？”梁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梁韫。”李想想不知道梁韫执着她去皎城的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你先回答我。”梁韫红了眼，他迫切地要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你别逼她了。”徐停忍不下去了。

　　刚开始他忍，是看在梁韫是李想想父亲朋友的面子上，因为李想想要喊他一声梁叔，所以他忍了，可梁韫最后步步紧逼，已经越矩了，超过了一个“叔叔”的关心，而且在步步逼着她回答，逼着她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梁韫对李想想的占有欲。

　　“李想想都说了，她不会去皎城，你为什么……”

　　“我怎么了？”梁韫眼底殷红，怒火快要喷出来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徐停，“我忍你很久了。”

　　徐停不怵，直接迎上他的眼神：“我也忍你够久了。”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在忍了，梁韫看向李想想的每一个眼神，都让他不舒服。

　　“你忍什么了？”梁韫唇线抿直，“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忍你更久？”

　　在徐停不知道他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忍了。

　　他之前来看过李想想，但不敢来见她，所以只能看着她和徐停并肩而行的背影……

　　“你是李想想父亲的朋友，”徐停开口，试图用现实，让他清醒，“且永远都是李想想的叔叔，要真想为李想想好，就尊重她的想法，而不是一直逼她。”

　　“徐停。”李想想喊她。

　　“我们走。”徐停拉着李想想起身。

　　“徐停。”李想想按住徐停拉住她手的手。

　　“走吧。”徐停温柔道，他知道，她现在也不想呆在这儿。

　　李想想松开按住他的手，余光瞄了眼梁韫，今天的他，真的很不对劲，如果再继续下去，这顿早饭，吃的难受的恐怕就不只是他们了。

　　“奶奶，我和李想想出去了，回来给你带零食。”徐停很有礼貌地和奶奶解释。

　　奶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零食，就眉开眼笑了；“好。”

　　“爷爷，我和李想想出去买点东西，待会回来！”徐停冲厨房里喊话，说完就拉着李想想跑了。

　　“陈皮茶就好了，你俩去哪儿了？”爷爷走出厨房，却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

　　“梁韫，”爷爷回到堂屋，“他们去哪啊。”

　　“不知道。”梁韫将苦涩都咽了回去。

　　“这俩孩子，早饭还没吃完，就跑去哪儿啊……”爷爷念叨着，又回了厨房，将煮好的陈皮茶盛出来……

　　梁韫垂眸，拿出一颗水煮蛋，将鸡蛋壳剥了，将一整颗的水煮蛋都塞进嘴里，艰难地吞咽着。

　　徐停说得对，他是以李想想父亲朋友的这个身份出现的，这个身份，已经将他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