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听风吟》向风的方向

10、剪发

　　五月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虽说和高一没多大的关系但老冯还是在班里慷慨激昂的演讲。

　　大抵是用了很多文人雅句的原因所以没有让老冯的口音所干扰。

　　老冯讲了很多，意思大概就是珍惜时间抓紧学习努力奋斗现在开始学习还来得及什么的。

　　说实话还是小瞧了他了，好好的一句“坚持就是力量”说出来让人听到的是“坚持就是你娘”。

　　“就让我们珍惜当下，做好每一件事学好每一个知识点。我相信，两年后的高考我们一定能上一个理想的大学和一个理想的成绩！”老冯起手就是一个让众多学生都背的滚瓜烂熟的演讲。

　　“我看是活在当下，睡好每一个觉吃好每一顿饭。就这话我从初一听到现在耳朵都起茧子了”
　　张帆低头吐槽几句，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老冯听到了

　　“彭！”
　　冯邵刚把书摔到讲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张帆！你没话说了是吧”“你要是实在闲的出去把咱班垃圾倒了！”老冯动人心魄的演讲词受到打压当然是很不爽。

　　张帆吃了瘪，不情不愿的带着垃圾桶从后面走了出去

　　老冯等他出去后也是继续慷慨激昂的给班里人灌鸡汤。

　　旁边江吟用胳膊肘捣了捣叶澜风

　　随后趴在桌子上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嘿这不错哈，还安排了反面教材。”

　　叶澜风听后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紧接着低头和江吟的头保持同一水平
　　“不知道老冯掏了多少钱的演出费，不然我也能上”

　　“那你得演好点，说不定能多给点小费。”

　　“那我分你一半”

　　“这么好？”

　　“必须的，咱俩的关系是金钱所能比拟的吗”

　　……

　　[如果可以，我想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你]

　　今天是周一，上完第一节课就要下去在操场开晨会。
　　全校1000多人规规矩矩站在操场上听着校长讲话。

　　张帆这人打小就附带着一股不太聪明的气息，和叶澜风也算是认识四年了，这四年里他就是大家公认的显眼包。

　　总说酷毙的大哥旁边准有一个逗比，叶澜风是大哥那他就是那个逗比。

　　已经在操场站了十来分钟了，说实话是真的不理解这个学校的校长在长篇大论的演讲词里说不出一句重点的。

　　再过十来分钟身边是一句接着一句的埋怨声，时不时的有人飙一句脏话
　　“妈了个逼的，叨逼叨的烦死了”

　　江吟站在叶澜风旁边倒是出奇的安静，放在平常江吟已经是抓着旁边的人聊八卦了。
　　叶澜风觉得有些不对劲，往身旁瞄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再看一眼顿时感觉到一阵无语。

　　（亏我还担心这小子，合计搁这听歌呢）

　　江吟耳朵上带着蓝牙耳机，耳旁的碎发刚好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叶澜风也是发现江吟的头发有些太长了，一个冬天没理发已经有点遮住眼睛了。

　　台子上也传来校长说起理发的事情，还临时通知下午放半天假让学生去把头发剪短点。

　　“下午一起走吧，步行街就有几家店”叶澜风小声问

　　还没等江吟说话张帆的声音已经传来。

　　眼神看向张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的位置，站在叶澜风前面脖子向后伸的跟个鸵鸟似的。

　　“哎哎哎，你俩要去理发是吧，我也去带我一个。”张帆说

　　“可以啊”江吟回答

　　叶澜风在心底咒骂张帆是个跟屁虫，他本想拒绝但江吟开了口他也没再说什么。

　　前面的鸵鸟还吧啦吧啦的说要理什么发型，叶澜风准备张口说话。眼睛一瞥，老冯从上面下来了。

　　叶澜风赶紧向江吟示意

　　俩人的反应很快，江吟摘下耳机塞进裤兜动作一气呵成。

　　结果可想而知，老冯下来朝着没来得及回头的张帆屁股上就是一脚。

　　也是因为校长还在讲话太也没过多停留，打了个警告又回了班级前面，危机也是很快解除。

　　结局就是张帆捂着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出校门。

　　“不是吧巾哥，一脚能有这么大威力？”走在张帆跟前的魏东说道

　　“我他妈咋知道那老登穿的皮鞋啊，还他妈是个尖头的”
　　张帆说着，然后看到什么愣在原地，一脸做了亏心事的表情。

　　顺着眼神望去，阻拦校园的栏杆内是一双凌厉的眼睛。眼神里透露出“你死”的冯邵刚

　　“嗨~”
　　张帆这个脑抽的玩意儿不说老师好，张嘴一句嗨

　　老冯没回答，这师生二人隔着栏杆你一眼我一眼的望着。

　　空气几乎是快冷到了极点，老冯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过来过来，屁股不疼了吧”一脸慈眉善目的冯邵刚招呼他过去

　　张帆有些受宠若惊，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去

　　本想着接受关心的张帆，刚一上去冯邵刚脱下鞋就给了俩鞋底

　　“不疼了是吧，下次我弄了狼牙棒看你疼不疼！”

　　张帆顾不上疼的，边求饶边跑开“疼疼疼，错了错了”

　　叶澜风俩人跟着魏东追在张帆身后边跑边笑。

　　后面传来同学的笑声和冯邵刚的咒骂声

　　刚才还关心张帆的魏东笑的最大声，听得出来是真兄弟

　　四月底的岚阳柳树已经发了芽，柳絮也开始飘扬。

　　去步行街的路上要穿过朝夕道，道路两边都是柳树。特别是这个时候，太阳光穿过缝隙照在路上，星星点点。

　　空气中柳絮随风游荡

　　“呸呸呸，柳絮飘我嘴里了！”张帆说

　　“味道咋样，咸的甜的？”魏东问

　　张帆抓起地上了一团柳絮就要往魏东嘴里塞
　　“榴莲味的你要不要尝尝啊”

　　“别了，您还是自己享用吧”

　　他俩在前面嬉戏打闹，叶澜风两人走在后面，时不时身边路过两个学生。

　　一阵自行车打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澜风往里靠了靠，紧接着是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学生疾驰而过。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嬉戏、打闹、斗嘴、八卦，到处充满着青春的气息。

　　或许，这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叶澜风沉浸在这令人舒服的瞬间，同时也感觉到手腕上冰凉的触感。

　　“给你”

　　叶澜风低头看了眼手腕，是一个柳枝编成的手环。

　　手环上没有其他装饰，只是用柳条编的，没有花没有鲜艳的装饰品。或许是给江吟带了迷人的滤镜的原因，一条普普通通的手环在叶澜风眼里也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全能小江”江吟撩了下额前的碎发。

　　走过朝夕道，班里的同学也基本都分道扬镳，只剩下他们三人走在去步行街的路上。

　　没有和理发师沟通细致的结果就是失去今年的优先择偶权

　　‘微风碎盖’一个谁剪谁酷的造型，一个再丑能丑到哪去的想法在理发师一剪刀一剪刀的操作下逐渐破灭，直到脑门上只剩下“丑”字。

　　“啊~，我的头发”整个步行街都回荡起张帆的叫声。

　　头的上部是蓬松的帅气造型，下部是…秃的。

　　远看像灵芝，近看是个平头菇。

　　微风碎盖变锅盖，这足足可以让一对恩爱的情侣走上资本主义道路。

　　老板也是架不住张帆的鬼哭狼嚎，眼睁睁看着门口的几位顾客因为张帆这阵势而径直走过

　　“祖宗，你别喊了行不行，我不要你钱了还不行吗”

　　“这是钱的事儿吗，你还我头发”张帆说完直接坐在地上

　　一个204个月的婴儿坐在地上嚎了半拉点，哭声是越来越小，但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江吟看不下去了，开始劝说
　　“行了，你别跟个小学生似的寸头也好看不行剃寸头”

　　张帆不乐意了，边喘边说：“小学生怎么了，你不也从小学过来的吗”

　　江吟也是被怼的闭了嘴没再说话

　　老板站在旁边一脸愧疚，他也是个老实人，内心想法写在了脸上，时不时的朝叶澜风这边看来。

　　叶澜风心情顿时底到了极致

　　“起来！”

　　张帆听见声音立马站了起来，不带犹豫的，吸了吸鼻涕报复性的擦了把眼泪。

　　叶澜风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希望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老板，麻烦给他剃成寸头”

　　说完给了张帆一个眼神

　　老板继续理发，叶吟二人坐在旁边。叶澜风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笑了一下，他缓缓转头盯着他，用眼神说话。

　　（笑什么？）

　　江吟快速摇了摇头，手在嘴了比了一下示意拉上了嘴上的拉链。然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大概五分钟老板就完了工，看样子是想赶紧把这位大爷请出门。

　　剃成寸头的张帆还是挺帅的，如果没有那张嘴和那杏仁大的脑子。

　　上一次打架导致张帆鼻子上有个口子，伤口配寸头倒感觉有些痞帅痞帅的。再加上刚哭完眼睛有些红，居然在他脸上能看得出一丝娇媚。

　　也是，正所谓男人的眼泪是女人最好的兴奋剂。

　　叶澜风看着张帆发红的眼睛打心底觉得刚才对他有些凶，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张帆的脑壳。

　　“这不挺好看的吗”

　　他希望以这个动作来弥补刚才的过错。

　　“真的吗？”张帆问

　　“真的，不信你问江吟”

　　张帆的眼神转向江吟

　　“真的，倍儿帅。”

　　虽说补救了回来，不过叶澜风打心底里的担心，付完钱拉着俩人匆匆走了出来。

　　“欸，去哪啊”张帆说

　　“换家店”叶澜风边拉着张帆边说

　　“什么意思，把我当小白鼠是不是？”张帆又问，语气里多了些质问

　　“没有”

　　“你有！”“江吟你也欺负我！”

　　“我没有，和我没有一切关系”

　　“我讨厌你俩，不喜欢你们了！”

　　“诶呀别啊，你这发型多帅啊，总不能咱仨都搞寸头吧。而且这发型保证把你女朋友迷的死死的”江吟说

　　“真的？”

　　“真真的，比天王老子都真”

　　俩人连哄带骗的也算是取消了失去一个快乐宝的按键，过程中走进了邻街的一家理发店。

　　店里是俩男的，高一点的应该是老板差不多三十来岁。小一点的二十多应该是个学徒。

　　学徒嘴里叼着烟，一脸“小子，有事？”的模样。倒是老板一脸慈祥，在店外就看到老板在做中少儿第十套广播体操。

　　“剪发吗？”老板问

　　叶澜风应了一声

　　“有什么想剪的发型吗？”老板又问

　　“稍微修一下别人，有点长了”江吟说

　　“行，先洗一下吧，这边来”老板带着江吟走向一边

　　过了两分钟张帆惊呼一声，随后又给叶澜风说起了悄悄话

　　“移动洗头盆，高科技”

　　“咱俩”叶澜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张帆“土鳖，不懂”

　　叶澜风说完刚低头准备打游戏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孙彬：春明路焦阳街xxx号深夜歌厅三楼408]
　　[孙彬：我回来了]

　　[这么快？我以为你要去两三年，三亚好玩吗？]

　　[孙彬：哪有那么快，还不错但有点热还无聊，别的都好，而且我在那边还认识了个男的，他人贼好。]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孙彬：可能吧，行了别凭了别迟到]

　　[好]

　　“完工了”张板说

　　江吟看着镜子里的发型

　　“不错啊，叶澜风到你了”

　　叶澜风躺在小沙发上听着老板边洗头边说话
　　“你也是修短一点吗”

　　“我现在能剪狼尾吗？”叶澜风问

　　“你要剪狼尾！”坐在椅子上的张帆吼了一声

　　“那老冯不得要了你的命！”张帆又说

　　“屁，就咱这下三滥学校还管”叶澜风反驳

　　“哦，也对”张帆说

　　叶澜风让老板别听张帆的，沟通好之后开始动工。

　　“你发质好脸型也好，狼尾挺适合你”老板边剪边说

　　叶澜风犹豫了一下“那我信你，你看着弄吧”

　　“行”
　　老板听见这句话像打了鸡血似的干的更卖力了

　　叶澜风看着镜子里的头发一撮一撮的掉，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头发这么长。

　　眼神恍惚，大脑也跟着胡思乱想。

　　现在想，除了江吟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孙彬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脱口而出向一个陌生人说出我相信你这句话的。

　　再说孙彬，孙彬比他大两岁。小学时就住他隔壁，但等他初中时搬走了。

　　那时候还没手机一个月攒几块钱和孙彬打电话。

　　小时候的感情是非常真挚的。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当时孙彬家里有电脑才和他成为朋友的。

　　孙彬家里有些小钱，经常外出旅游，每次回来都会给叶澜风带东西。大前年是某歌手的签名，前年是某非著名品牌的八音盒，去年是某国景点的魔杖，还会喷火。

　　等上了初二叶澜风有了自己的手机俩人的交流也更加的频繁。

　　孙彬也给他分享了许多事情，又一天晚上孙彬突然给叶澜风打了电话，从声音就听出来哭过。

　　那一晚上叶澜风也知道了许多，比如说“同性恋”。孙彬说他可能喜欢男人，当时还小虽然没太在意，但是也知道了大概意思。

　　当时孙彬高一，那时候他还没退学。不过具体为什么不上学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他爸妈让他去国外发展。

　　回想叶澜风自己，他也是在高一才知道自己也是那个的。后来孙彬没再提过这些，叶澜风也只是知道，而且孙彬也没提过他喜欢过什么人。

　　仔细想想都好像没送过孙彬什么礼物，每次等他回来都是一束花一个拥抱。

　　满天星、百合……就连康乃馨都送过一次，叶澜风犹豫半天最终点开手机平台预定了一束郁金香。

　　“看看怎么样”

　　老板的声音打断了叶澜风的思绪。

　　“嚯~真帅”张帆大喊一声

　　“切！马屁精”江吟说

　　叶澜风对了镜子看了几眼，倒也觉得不错。

　　晚上叶澜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拍了几十张照片最后挑出来的就两张。

　　倒也不是不好看的原因，每张都好看，只是单纯的眼光高看不上。

　　两张照片有一张是对着镜子的侧脸照，另一个则是露出全脸，微微仰头侧显喉结的照片。

　　叶澜风看好照片转手就发给江吟
　　[怎么样？]

　　那边的江吟几乎是秒回

　　[好看，超级无敌霹雳马好看]

　　[那你今天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发型一般，但你好看]

　　“但我好看，发型一般……嘿嘿嘿”叶澜风只觉得心花怒放，拽过嬷嬷将脸埋在嬷嬷的肚皮上。

　　嬷嬷挣扎几下发现挣扎不开，索性放弃保持这个姿势就开始仰头大睡。

　　叶澜风傻笑够了才拿起手机回了消息

　　[我也觉得我好看]

　　[自恋]

　　[略略略[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