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都想娶我》醉红烛

22、那天晚上

　　吕燕大笑着说：“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因为是在做梦啊，傻瓜！”
　　俞声慌忙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发现自己胸口上全是被烟烫出的烟花。

　　吕燕她们笑得更大声了，一边扬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烟头一边说：“要不要再来几个呀！对称一点才美嘛！”
　　说着，颜宁和梁惠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吕燕拿着烟头，十分悠闲地在她胸口烫了起来，一边烫还一边唱着歌。

　　“啊——”

　　俞声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俞燕回刚好端着水杯进门，连忙跑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声声，怎么了？”
　　“燕回哥？”
　　俞声一脸惊惶，一把抱住他，“燕回哥……燕回哥你终于来了……燕回哥……”
　　俞燕回发现她头发都被汗濡湿了，“……是我。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俞声忽然推开他，盯着他的脸看，“又是在做梦吗？所以你没回来……你是假的？”

　　俞燕回眼睛红了，但他还是笑着捧起她的脸，让她看清楚自己，“你摸摸，看我是不是真的。”

　　他的皮肤是暖的，他的头发是软的，他的呼吸和她一样，是温热的。
　　眼泪在眼中打转，“燕回哥，你是真的吗，你确定你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你是真的在我身边吗？”
　　俞燕回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我在你身边，我是真的。”
　　俞声的眼泪瞬间落下。
　　俞燕回：“没事了，只是个梦而已，醒过来就好了。”

　　醒过来……
　　醒过来俞声……
　　醒过来……

　　那个该死的声音又来了。
　　俞声又开始头痛，甚至天旋地转。

　　俞燕回：“声声，怎么了，声声？”
　　俞声：“你听不见吗，你听不见吗，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叫我，让我醒过来。”
　　俞燕回：“是我在叫你，刚刚是我在和你说话，声声，你放松一点。”
　　俞声：“你？不，不是你的声音。”

　　俞声看着俞燕回，感觉他的脸好像发生了变化，他的五官渐渐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那张新的面孔——严东？

　　“严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你？”
　　“声声，你在说什么？”
　　“严东？”
　　“声声，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燕回哥啊，你看看我！”

　　俞燕回捧着她的脸，让他仔细地看自己。
　　谢天谢地，俞声感觉天地慢慢恢复了原位，俞燕回的脸还是俞燕回的脸，不是严东的。

　　在俞燕回的安抚之下，她渐渐平息下来，但她还是感觉很累很累，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俞声：“对不起，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有些脑子不清楚。”
　　俞燕回：“现在好些了吗？”
　　俞声：“好多了。”
　　俞燕回：“如果你很想见他，我帮你找他。”
　　俞声：“不！千万不要！”
　　俞燕回看着她，颇为无奈，“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分手？”
　　俞声：“是他要分手的。”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俞燕回显然也觉得不可置信，“他主动提的？”
　　俞声点头。
　　俞燕回：“原因呢？”
　　俞声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

　　俞燕回：“他骗你？”
　　俞声：“没有。”
　　俞燕回：“那是为什么？”
　　俞声：“我们不提他了行么？燕回哥，我有点饿了。”
　　俞燕回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追问，“早知道你会饿，面已经做好了，你最喜欢吃的炸酱面。”

　　俞声心里咯噔一下，“炸酱面？”
　　俞燕回：“对啊！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面吗？”
　　俞声不说话。
　　俞燕回：“现在不喜欢了？”
　　俞声摇头，“没有。”
　　俞燕回：“你的口味变得让我琢磨不透。”

　　站在餐桌旁的那一刻，俞声耳中的蜂鸣又开始了。

　　她想起严东为她做的那碗炸酱面，配菜，摆盘，一模一样，包括味道，也一模一样。

　　她放下筷子，手心里全都是汗。
　　“是不是咸了？”俞燕回问。
　　俞声摇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走。

　　俞燕回拽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俞声：“我想回家。”
　　俞燕回：“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歇一会儿我会送你回去。”
　　俞声还是摇头，“我要回去！”
　　俞燕回：“声声，听话，好吗？”
　　俞声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让我走吧！”

　　俞燕回只好放她走，“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俞声一脸惊惶，连个告别的话都没说，落荒而逃。

　　俞声一口气跑到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但她没有回家，她去了附近的商场。
　　一楼有幼儿园的表演节目，俞声在舞台前面的空椅子坐下来。
　　周围全是人，很吵，太好了，太好了！

　　舞台上孩子们跳得特别欢，各个化着红嘴唇，笑得像花一样。
　　俞声看着他们，渐渐安静下来。

　　为什么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仅仅是因为没休息好吗？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做梦，幻觉，浑身难受……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好的结果，她的职业本能告诉她，她病了。

　　医者不自医。

　　现在，又有谁能来帮助她呢？

　　她在欢天喜地的音乐声中，被孤单埋没。

　　在她与外界中间，好像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塑料，她被封在塑料里，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她看着舞台上欢乐唱跳的孩子，假装非常开心地鼓掌。

　　这个时候，她收到了桑桑的信息。

　　“姐姐，很抱歉之前情绪化给你打了那样的电话，我已经到桂林了，日后回阳城的话我再去找你。”

　　俞声脸都笑僵了，她回复了一条非常正常的信息，“好的，等你回来我请你吃烧烤。”

　　桑桑和小萱很喜欢他们学校门口的烧烤，听小萱说他们每个周末都会去吃。小萱喜欢吃臭豆腐，烤鸡皮，电烤羊肉串，桑桑和她的口味一样。两个女孩吃完烧烤还会去吃冰激凌。她们的人生本来应该是多姿多彩的，美妙的。

　　小萱一度非常依赖她，羡慕她，希望有一天能跟俞声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人，能够帮助别人，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小萱的真诚总是很能打动她，不管是眼泪也好，微笑也好，她看到的小萱是真诚的，不设防的。小萱还不曾知道，她给过俞声很多鼓励，信心，和力量。

　　小萱在非常普通的一个礼拜五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那之前，她还去了图书馆，看了她最喜欢的小说，还做了笔记，晚上还跟桑桑去看了一场电影，吃了她最喜欢吃的冰激凌。

　　完美的一天结束之后，小萱走上了顶楼。

　　花样年华，在血泊中终结。

　　俞声在商场里胡思乱想到很晚才回家，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睡在人群中，她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呆着。
　　但是，商场关门之前，她还是回了家。她洗了个热水澡，放了一张张惠妹的老专辑。在梁屿拿走它们之前，她想把它们都听一遍。

　　听到我可以抱你吗爱人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严东。

　　她想他了。

　　可严东已经和她分手了。紧接着她忽然思维跳跃似的，一下想起了高中时期。
　　那时候她学习好，长得也还算讨喜，很多男同学喜欢她，包括那个从来没有跟她表白过的班长。
　　想到这，她忽然怔住了。

　　班长？
　　怎么好像第一次想起一个特别熟悉的人一样？
　　但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她搞错了，不然怎么会连人家名字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儿都有些模糊。

　　为了验证自己没疯，她跑去翻相册，但高中时期的相册不知道塞哪儿去了。她在书架前找，疯狂得找。翻到满地都是散落的书之后，她终于在上面第二排里找到了一本薄薄的相册。
　　她把浮灰抹去，坐在地板上，她的手居然有些颤抖。

　　仿若那里面藏着一段不被人知道的秘密。
　　她轻轻翻开第一页。

　　是高一运动会的时候拍的，她和同桌搂着肩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记得高一生日，同桌送了她一个可以唱歌的娃娃。那天还下了雨，同桌是趁午休的时候去买的，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了。

　　真是一段美好的青春记忆。

　　再往后翻是高一班级篮球比赛的赛场，挥汗如雨的男同学们，正盯着一颗飞在半空中的篮球，有个男生跳得最高，手距离篮球不太远，她隐约记起这个球进蓝了。

　　后面还有她们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在门口偷拍的照片。
　　她对着这张照片找了很久，这里面应该会有班长，但为什么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像他的那个人呢？
　　照片上没有没拍到的死角，每个人都在画面里，也没有座位是空的，那班长一定是在这个照片里的，但为什么她挨个地看过去，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对，而她也总是想不起班长的模样，难道真是她搞错了？有关班长的记忆是在梦里的事？

　　一定是这样，不然她怎么可能翻遍了相册也翻不到。

　　所以，没有她记忆中的班长，也没有班长喜欢她这回事。

　　她放下相册，忽然感觉很冷。她搓着自己的肩膀，在屋里来回踱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某个瞬间，她想起同桌送她的娃娃。同桌回来的时候衣服被雨淋湿了，但是她的生日是12月25日，分明在冬天，同桌为什么会淋雨，并且记忆中她穿的校服是夏天的那一款。

　　她又开始耳鸣了，在一阵尖锐的蜂鸣声中，她想起了一个晚上。

　　那天也下了雨，严东喝醉了，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说是来给她过生日的，她记得那天是6月18日。

　　俞声感觉自己站都站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过去拿到身份证的，她把身份证缓缓翻到正面，上面赫然印着她的出生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