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光》春枝逸

4、第四章

　　9.

　　校运会当天，我还是早晨六点左右就醒了，起来洗漱好之后，才突然想起这时候操场还关着的，因为昨天有工作人员在布置操场，关闭了大门，上面贴有通知说要今天七点半以后再开放。

　　所以也没有去练舞，买了早饭后直接去了教室，居然看见黎颖在教室里。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现在才六点半多啊？”

　　“哎哟，这周末回老家光顾着玩儿了，作业都还没写呢，快你物理写完了吗给我抄一下。”

　　“写完了，我找一下。”我给她嘴里喂了个小包子，然后回抽屉里把作业拿出来给她找物理卷子。

　　“不用翻了，我才把语文赶完，数学化学也都还没写，你直接都给我吧，我挨着抄。”

　　“也行，都给你放边儿上了昂。”

　　拿到那垛作业，小姐妹翻了翻边抄边问道：“你全都写完了，那干嘛还起这么早？”

　　“我一直都起这么早啦，起来去操场练会儿舞。”

　　“天哪，你本来就得从下午跳到晚上，结果早上还要练，那你一天得跳多少个小时啊！”

　　“晚上连着跳是有点儿，但早上还好，早上是休息好了起来跳的，不累。”

　　“厉害，我发现你在学习上确实很有天赋。”

　　“嗯？学习？我能有什么天赋？”

　　说话间，小姐妹已经火速将一张数学题单抄完了，找下一篇作业卷的空隙，又赶紧转过来在我桌上拿了个包子边吃边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报补习班，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去跳舞，结果还次次都能考班上前十，这不是天赋是什么？”

　　我笑了笑：“你快写吧，别忘了今天运动会，一会儿肯定会提前收作业的。”

　　“嗷……”

　　我听着她的牢骚，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疑问，就是……如果一直跳舞呢，一直跳下去会不会我也是有天赋的那个？

　　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只是它每每出现，很快就又被压下去了。

　　陆陆续续的，同学们都来齐了，谢琅也来到，还带了他的相机，周围同学调笑：“哟，破天荒啊，咱班班草今天居然亲自下场了啊！”

　　“大摄影师，我今天短跑第一项，你一会儿把我拍帅点，我拿回去做手机壁纸。”

　　“你干嘛要拿自己的相片当壁纸啊？是打算时刻提醒自己靠脸不行，得好好学习吗？”

　　“哈哈哈哈哈……”

　　大家围在一起嬉笑，谢屿也被逗笑了，我看见他浅浅的笑意浮现在脸上，连着他身后的晨曦也是温柔的浅粉色。

　　有些期待了。

　　班主任也来得很早，她还和好几个女生一起围过来，给我扎了一个冲天高的马尾，指导我把衬衣扎进裤子里，然后拿出口红给我涂了一下。

　　“呀！这就对了，这样看起来才最精神，领舞的就得这样，别动了啊。”

　　“一看就是学校领导喜欢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班主任走之后，黎颖拍着我肩膀捧腹大笑：“不错不错，精神小妹！”

　　我白了她一眼，而后眼珠子使劲朝顶上转去，班任给我绑的这个辫子实在太高了，感觉快到额头了。

　　将眼神转圜下来时，我瞥到此时站我对面的谢屿，他也在看我，嘴角轻掩着笑意。

　　“笑什么？真的很难看吗？”

　　他没说话，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谢屿”

　　这时一道女声传过来，大家都循声转了过去。

　　“卧槽，高中部的女神啊！”

　　“她不是去艺校了吗，怎么今天过来了？”

　　“又是来找咱谢班草的……”

　　谢屿见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眉间凝着冷冽，大家此刻都发现了二人不同寻常之处，纷纷安静了下来。

　　那女生走近了几步：“碰巧今天有机会，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讲清楚一些事情，你认为呢？”

　　谢琅沉默了几秒，而后取下了身上摄像机的带子，连包一起拿给旁边的男生：“我一会儿回来。”

　　不知道他是对那个男生说的，还是对在场的伙伴们说的，再或者是对我说的？

　　反正他是走了，和那个气质极佳的女生走了，留下两人朝晨曦方向走去的背影，让大家热切的讨论着。

　　独我一人突然间愣在了原地，心底涌出很多不知名的情绪，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作何表情才不会在队伍中这么突兀。

　　黎颖见状过来拢着我轻拍着说道：“别担心别担心啊，也没见他俩以前有过来往啊，你放心，我待会儿去给你打听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个班的方阵展示的口号都喊完了，领导们的致辞也结束了。

　　广播里飞扬的音乐声响起，操场上气氛热闹了起来，我被同学们推到了方队前开始展示，可都依旧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同学你在跳什么？精气神都看不见了。”

　　脚步推动间，我我看见了那个说话的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体育老师，关键是他身旁站着的那个人，就是蒋希林。

　　并非我对她的记忆有多深刻，而是在我见过的许多国标比赛视频中，都少不了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

　　我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那短短的一下，而后就马上顺着音乐找到了状态，那是一种几近本能的肌肉记忆和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好胜心。

　　“稳住稳住稳住——收！”

　　“好，干净！”

　　歌曲毕，随着掌声和喧闹，操场排列的方阵散乱开，各班运动员开始寻找场位准备比赛。

　　刚才提醒我的那位老师走近过来，跟我们班老师打了个招呼：“这你班学生吗？水平可以啊！艺术生是不是？”

　　“哪里是什么艺术生啊，人家才学了一年多点呢。”

　　“哦？这你骗我了，这功力，绝对是从小开始学的。”

　　黎颖过来给我盖上了外套，看到了那位男老师身边的女生，故作惊讶地大声说道：“真的呀，月月虽然从幼儿园就开始学芭蕾舞了，但拉丁确实是去年才开始学的，怎么样老师，她是不是也特别特别有天赋？”

　　“哈哈是，有天赋，是个学舞的好苗子。”

　　“好啦，你俩别贫了，快回班上，等会儿马上接力赛了。”

　　“是，老师。”

　　我和黎颖朝接力赛的赛点走去，临走时看见那个女生有意在观察我们两人，视线相对后，又朝我们轻轻微笑了一下。

　　黎颖拉着我走了，身后传来老师们的对话：

　　“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怎么回学校了？”

　　“带学生去首都参加比赛，得回来办个手续……”

　　10.

　　直到周四下午校运会结束，谢屿都没有回来。

　　周围同学对于早晨发生的事情也都很感兴趣，互换过小道消息后，最终推究出蒋希林应该是谢屿的女朋友。

　　但是她为了舞蹈只能和谢琅分手，谢屿不遂，甚至避而不见，不愿面对，这才有了今早那一幕，蒋希林在找机会想要跟他解释清楚。

　　“真，好苦一校草。”

　　“谁叫他喜欢的人是蒋希林呢？她以后注定不会是普通人的。”

　　“月月，你和谢屿也同桌一年半了，你那儿就没有什么消息吗？”

　　我看着身旁空着的座位，又不自觉的想起了今早他们见面时谢屿并不寻常的神色，顿时觉得胸口处沉沉的，虽不愿意承认，但好像……真的是这样。

　　我也无心继续写作业，想赶紧见到谢屿，也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可一直到周五放学了，谢屿都没来学校，听老师说是他家里有事情，请假了。

　　那天周五，学校放学得早，所以舞蹈课也上得早，晚上八点半就结束了，我又在舞蹈室多练了一个多小时，可那扇敞亮的玻璃门外依旧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第二天，舞蹈课排在早上，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就放学了，我换好了衣服倚在门口，盯着那上上下下的电梯发了呆。

　　每次来这边上课，谢屿都会比我早出来一些，除了周末他偶尔会下来得一些，然后就一起去隔壁的小吃街吃午饭，之后才各自回家。

　　会不会，他今天也会过来呢？

　　从来都是谢屿下来等我，可我还从来没上去过，我徘徊了许久，一直等到舞室人散了很多，一直忙碌着上下的几台电梯都安静下来了，才进去按下了十六层的按钮。

　　很快，忐忑伴着提示音，电梯门开了，我蹑手蹑脚的出来却发现，这里不是我预想当中的补习机构，一眼望过去，透明的玻璃墙内，是风格阔气的办公区，有大概四五个穿着风格不同，但都非常正式得体的人围在前台处。

　　我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退回去看了看电梯的层数，确实是十六楼，但电梯前醒目地标识着“恒正房产”，显然这一整层楼都是企业管理的。

　　恰时，玻璃墙前的一名员工看见了我，于是转过头去跟其他几名女员工说了几句话，几个人就也都齐齐地朝我注视过来。

　　我看了看自己刚换上的校裤和帆布鞋，在这层楼里，似乎过于突兀了些，这怎么可能是补习机构嘛。

　　我和围在前台的其中一个女员工默默对视了几秒，而后点头尴尬笑了笑准备离开，却见她们几个走出感应门笑道：“同学，你是来找谢屿的吗？”

　　“嗯，他爸爸说他在这里……补课？”

　　那几个女员工应当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了笑说道：“他确实是在这儿补课，教他的是我们同事，他今年刚从名校毕业呢。”

　　“哦哦，那他每天要上班，还要补三个多小时的课，真厉害。”

　　“三个小时？”几个员工互相看了看。

　　“没有吧，谢同学很聪明的，一般我们同事就给他讲半个小时左右，标出重点，剩下的时间都是谢同学自己在办公室里学。”

　　“那……他这几天都没有过来上课吗？”

　　“是没有，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但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

　　“……”还是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