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番茄鱼蛋

38、N.Chapter38

　　随着丹麦队拿球向上抛起，打出第一个球，一场万众期待的表演赛算是正式拉开帷幕。两队队员看得津津有味，教练组也都沉浸在屏息凝神的观战状态中。

　　刚刚开局没多久，双方即使没有太多回合的相持，但也足够吸睛，两位丹麦小将表现得可圈可点，同高了不止一个层次的前辈打得有来有回，也让整场比赛从开场就充满了悬念。

　　第一局赛程过半，比分7:5，程启锋和张玥柠领先两分。

　　丹麦队的两个小队员非常珍惜这次上场的机会，他们时不时地交流、比划，还有短暂的说笑，这和球台另一边的两人全程无任何沟通、表情淡漠到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的情状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部分人集中精神看球，这一画面也只被台下的部分知情人士看出了门道。

　　“场上有浓浓的火药味，你们闻到了么？”邓楠用胳膊分别戳了下身边的薛祥和孟乐，小声问道。

　　“哪儿来的火药味啊，明明是两座万年雪山，冷得让人毛骨悚然好不好？”孟乐蹙眉，朝着邓楠频频摇头。

　　“雪山爆发的前兆，大概就是这么诡异吧，”邓楠焦虑地嗔道，“这俩全程零交流，甚至连个眼神沟通都没有。”

　　“而且你们看出来没，上场之前柠姐就不是很乐意，一直在推脱，是锋哥一直坚持要上，还直接把人给硬拉上去了。”薛祥的眼神一边聚焦在场上，一边思路清晰地说着。

　　“靠，柠姐不想上应该就是因为她最近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听薛祥这么一说，邓楠更加忿忿不平，“锋哥知道还这么强人所难，他到底想干嘛，过分了吧？”

　　薛祥想了想，解释道：“本来我也这么想，但我又觉得锋哥大概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人乔队都已经当面提要求了，不上也说不过去啊。”

　　“对啊，毕竟现场还有这么多记者在，咱这场培训是要被播出去的。他俩只要上场，今晚体坛快讯的看点也就有了。”孟乐也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他在场上是不是也该照顾着点柠姐，这一直冷冰冰的态度算咋回事？”

　　和两个男生客观看待问题的立场不同，邓楠越看越窝火，越说越激动，随后还气愤地跺了跺脚。

　　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场上的比分已被丹麦队不知不觉反超至9:7，程、张二人连丢了四分。

　　这时的场中，张玥柠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头重脚轻的她开始四肢乏力使不上劲，气息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球场上英姿飒爽、屡战屡胜的她了，现下大部分都是久坐面对着电脑的工作形式。其实依然辛苦，谈不上养尊处优，但正是因为时常通宵达旦的工作连觉都不够睡，所以运动量也是少之又少。

　　除去长期缺乏体能训练导致的体力不支，以及久不上球场的技战术生疏，更多的原因是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眼下异于常人的身体。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腹中还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即便她一早就没想过要接受他的到来，即便她已经想好回到上海后会第一时间去做手术。可不知为什么，就在刚刚为了救球来回跑动的那几个瞬间，她竟想要保护这个孩子。

　　也就是那一刻，她出于母体本能，居然产生了想要留下他的冲动。

　　她开始心有杂念，想要利用减小动作的力度及跑动的幅度来护住自己的小腹，这才导致接连失分，而丹麦队趁此机会倒是打出了两个高空精彩球。

　　一片唏嘘中，张玥柠强撑着身体维持神色如常，程启锋脸色骤变，终于有些按捺不住。

　　趁着在角落边捡球的空隙，他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

　　张玥柠不动声色地回答，依旧没有正视他。她觉得无比可笑，他总算和她说了上场以来的第一句话，可脱口而出的竟是毫无感情的质问。

　　“哪里不舒服么？”他又问。

　　“没有。”

　　程启锋环视了一眼周围，眉心紧皱，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她身上：“好，既然没有，那就麻烦你及时调整一下状态，接连丢分实在有失你的水准。”

　　张玥柠想得一点都没错，教练员是会有职业病的，更何况程启锋这种本来就冲动张扬的个性，这一点在他身上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现在不仅自以为是，就连和她说话的口气都是一副命令斥责的姿态。

　　闷闷地喘着气，她冷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纵使心灰意冷，但她还是尽最大努力维持了表面上的波澜不惊。

　　张玥柠用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强挤出笑容，再次回到球桌前。

　　下一球该轮到丹麦队发球。第一球程启锋顺利接过，第二球丹麦队将球打回，张玥柠接球。

　　从所有人的专业角度判断，这一球无论如何都该用反手去接，程启锋已经快步让到了一旁，把位置都空了出来。但张玥柠却没有理会，她想也没想，直接手腕内旋，随意地用正手将球打了出去，且这一球的力道很小很小。

　　她似乎没有心情再去考虑更多，就是不愿自己再有大幅度动作。而如此挥拍出去的结果就是，球没过网。

　　场下再次举座哗然，眼看这就到了第一局局点，此刻丹麦队的两名小队员也无意去琢磨对面两位前辈刚才这一球存在的缺陷，他们只一个劲儿兴奋地捡球，同时也握拳高声呐喊了起来。

　　意识到了不对劲，程启锋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他怔在原地，好半晌才缓过来，他不解地看向张玥柠，而张玥柠撇开视线，依旧我行我素。

　　这样熟悉的眼神，仿佛回到了昔日她退役前在赛场上一贯的凌厉与漠然。

　　最后一个来自丹麦队的远距离长球，在看出自己无力接球的那刻，张玥柠干脆放弃了跑动。

　　球落地之后，比分定格在11:7，他们连丢六分，意料之中地输掉了第一局。

　　青涩稚嫩的两名小队员不明所以，也并未察觉任何端倪，当即就激动地在原地蹦跶又欢呼。

　　他们只觉得难以置信，前世界排名第一的乒乓女王和前男乒双打王者这样听起来就令人瑟瑟发抖的无敌组合，竟然输给了他们。

　　**

　　首局结束的休息时间，张玥柠独自一人坐在场边，一口气喝下了半瓶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暂且抛开疲惫，顾不上和程启锋之间的矛盾与隔阂，更无暇去顾及众人是否会对她刚才的表现有所非议，她现在只一心担忧着刚才的运动量会不会伤及腹中孩子。

　　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颗心悬在半空怎么都按不下来，她还将右手毫无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像是护住一般，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

　　直到程启锋迎面走来坐到了她身边，她到处游走的眼神这才望向了他。她打量他一眼，并不打算言语。

　　“你究竟怎么回事？”果然，程启锋先开了口。

　　“什么怎么回事？”她明知故问。

　　“后面的几球你根本没用心，我看得出来，大家一定也看得出来。”

　　“那又如何？”她轻轻牵了下嘴角，眼底空洞地看着前方，“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想上场。”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务而已，你非要带着个人情绪吗？”

　　“到底是谁带着个人情绪，你还是先问问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不希望因为我们私人的事影响到正常工作！”

　　她的嘴角上挑，高傲地说：“看得出，程指导今天兴致颇高。怎么，怪我扫你兴了？”

　　他被气得哑口无言，张张嘴，恼怒地看她，“张玥柠，你能不能不要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要是想吵架，也请你分一下场合可以吗？”

　　她压低了声音，偏过头去，“你错了，我不想吵，我跟你也无架可吵。”

　　毫无疑问，这句话又伤到了他，他最怕她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

　　他继续定定看着她，“就算你不想上，刚刚那种情况我们也无法拒绝，今天还有这么多媒体在现场，我相信公私分明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也比我专业。”

　　“你放心，我清楚得很，”她冷哼一声，“可要说公私分明，你觉得你自己刚刚的行为配得上这四个字么？”

　　他挑了挑眉，“我自然配得上，至少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上，我没有消极怠工。”

　　“那你可真是有些大言不惭了。”

　　“至少比你强不是么？”

　　张玥柠忽然转头凝视着他，睫毛不停扑闪，有那么一秒她真的有冲动，想着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他算了。

　　可话到嘴边，看着他冷漠疏远的神情，又想到当前所处的环境，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咽下了喉中的酸楚。

　　她心中委屈，毫不示弱接上他的话，“没错，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是我消极了，我不负责任，我没有尽全力，并且还有让球之嫌。那按程指导的脾气，你刚才怎么没当场摔拍发泄呢？”

　　“行了，我就问你闹够没有？”程启锋紧盯着她，一抹怒火直达她的眼底，“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乱，你难道希望我们今天在现场吵架的样子再上记者头条吗？”

　　她瞥了他一眼，又假装不经意地环望了一下四周所有的摄像机，最终没再吭声。

　　休息时间到，他再次对她说道：“下一局，希望我们都能认真对待，如果你还记得自己身份的话。”

　　他转身就走，周身异常的平静，似乎连生气的情绪都找不到。

　　两人已经彻底无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