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番茄鱼蛋

3、N.Chapter3

　　推开门走进去，屋内一阵暖洋洋的气息第一时间扑面而来，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食客们欢天喜地的交谈声，这样一番充满烟火气的场景让张玥柠心中顿感安慰，紧绷着的神经和身体的不适感似乎也在此刻消散了一大半。

　　轻轻走到里屋，看着坐在吧台里的熟悉背影，张玥柠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突然出声，“老板娘不好好做生意，怎么在发呆呢？”

　　吧台里的秦珊着实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惊魂甫定地开口，“天哪，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张玥柠调笑地问她，拉了椅子坐在她对面。

　　“今晚有点忙，这不刚刚闲下来嘛，坐着休息一会儿，结果人就不想挪步了。”秦珊不好意思地笑着，忙倒了杯热茶给张玥柠递了过去。

　　“你们这儿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了，老袁还得在省队训练，你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啊，真不考虑再招个帮手嘛？”

　　“老袁下周回来，我正合计着要跟他商量这事儿呢，”秦珊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又看向张玥柠，“姐，你怎么又这么晚才下班？”

　　“没办法，年底太忙了，做不完的工作。”张玥柠苦笑摇着头，左手握着茶杯，右手则按着轻微疼痛的胃部。

　　想了想，尽管今天一天都没什么胃口，但强烈的眩晕和胃酸还是让她觉得得适当补充些能量。

　　张玥柠伸手捏了捏秦珊的脸蛋，“让厨房给我做一碗清淡点的鱼籽拉面，外加一份乌冬面和鱼蛋吧。”

　　“你一人吃两份儿，还是有人要来？”

　　“杨公主一会儿到。”

　　“好嘞。”

　　等面的间隙，秦珊仔细地又打量着对面的人，眼见着张玥柠的状态不是很好，眉眼间全是化不开的疲惫，“你最近又瘦了不少，脸色憔悴黑眼圈还重，工作再忙也要多注意身体呀。”

　　张玥柠轻轻闭上眼，苦笑感叹道：“我本来想着，现在的工作再怎么着也不会比以前打球的时候辛苦了。如今看来，是我高兴得太早了。”

　　秦珊关切地用手摸了摸张玥柠的额头，又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体温虽不高，但她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妥，“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哪儿就那么娇气啦，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我自己知道。”

　　紧接着，秦珊就开始在张玥柠的耳边聒噪各种“健康教育”，也不知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养生之说，说起来竟也是头头是道。张玥柠本来就不大舒服，被她长篇大论一顿叨叨，头都开始晕晕乎乎。

　　这时杨雨推门而入，刚一进来就风风火火地和秦珊招呼着，坐到了张玥柠身边。结果她刚一抬头，苍白的面色也把杨雨给惊着了。

　　“柠姐，你这怎么了，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秦珊抢在前面答，“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因为工作身体都快熬坏了，我正跟她科普养生之道呢！”

　　“真没事，你们别那么夸张，”张玥柠勾勾嘴角，满脸不在意，“我吃点东西马上就能满血复活了。”

　　不一会儿，秦珊给她们端上了香气四溢的拉面，便先去后厨帮忙了。

　　“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张玥柠把杨雨的那份餐推到她眼前，“你怎么也这么晚不吃饭？”

　　“嗐，我最近一个人在家也懒得开火，估计你今天会忙到很晚，就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跟你共进个晚餐。”杨雨吃着面，没抬头地说着。

　　张玥柠笑了笑，拿起勺子先喝了口浓白的汤，鲜美的味道总算是打开了味蕾，大脑这才向她发出了点饥饿的信号。她下意识地打开了一旁调味盒的盖子，又剜了两勺辣椒进去。为了避免中午那种情况，她控制了一下放进面里的量。

　　杨雨的视线掠过，满脸诧异，“你啥时候开始吃辣了？”

　　张玥柠耸了耸肩，“这两天胃口差，吃点辣的或许能稍微刺激下我的食欲。”

　　杨雨点点头，“薛祥平时也不在，我都跟你说好多回了，没事儿就来找我吃饭，咱俩还能凑个饭搭子，你说你总是饮食不规律哪儿成？”

　　“手头最近积压的项目实在太多了，每天下班都得这么晚，自己一个人随便对付下也就得了。”

　　杨雨瞄了一眼身旁的人，“你就给自己点这么少，能够吗？”说着将两个鱼蛋放进张玥柠的碗里，“来，你多吃点儿。”

　　张玥柠夹着鱼蛋放进嘴里，“也就忙这一阵儿了，等这年一过，明年年初...应该...应该能暂且休息一段时间。”

　　想到即将要去北京的任务，张玥柠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停顿半晌准备再次吃下一口面时，似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一时间持续了好几天的胃酸突然再次上逆，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感充斥了整个食道。

　　杨雨很快注意到异常，凑过去问，“怎么了你这是？”

　　张玥柠摇摇头，没说话，憋气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她赶紧放下筷子跑到了庭院里垃圾箱旁，弯腰吐了出来。

　　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一会儿就没东西可吐，恶心感久久不散，紧接着几乎是在干呕，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人几近虚脱。

　　杨雨匆匆赶出来，看到张玥柠的模样完全懵圈，她上前给张玥柠拍着背，接着连忙叫秦珊拿了瓶水出来递给她。张玥柠的身体几近瘫软，完全站不住脚，几乎是把自己身体的所有分量全部压在了杨雨和秦珊的胳膊上，两个人扶着她，一边帮她拍背顺着气，一边帮她擦着眼泪。

　　“柠姐，你这到底怎么了啊，赶紧地我带你去医院。”杨雨示意秦珊进屋取出了二人的包包，张玥柠固执地嘟囔着不用去医院，但杨雨完全没征求她的意见，直接拿了车钥匙，和秦珊一起把她扶进了车里。

　　张玥柠的眼睛发涩，头晕到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浑身没半两力气，只得听话地随其将车开往医院的方向。

　　**

　　路上，杨雨给她熟悉的姜楠医生打了电话。

　　“姜医生你好，今晚是你值班吗？”
　　“那太好了，我们一会儿到了就去找你。”

　　“就去医院随便检查下，还麻烦熟人干嘛？”原本就头晕目眩的张玥柠双眼紧闭，晕车的不适感让她的胃里更加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你就不知道了，医院的夜诊简直就跟夜市一样人山人海，咱按正常流程排队真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再说了现在到哪儿都可能有人认识你，最好还是别抛头露面吧。”

　　张玥柠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让她很是头疼的一点。

　　随着互联网世界越来越发达，国乒队的热度日渐高涨，自己明明已经退役多年，人气却始终居高不下，一向没有明星意识的她经常把自己当成普通人随意地露脸出门，可直到她下楼去趟便利店都能被随处可见的粉丝偶遇并要求签名、合照，她才逐渐有了只要外出就得全副武装，口罩、帽子甚至墨镜一样都不能少的意识。

　　张玥柠自知自己实在没有做一个公众人物的天份，而现在就连去趟医院也要走专属的后门，着实过于麻烦。

　　她皱了皱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走进医院才发现事实的确如杨雨所说，夜间急诊喧嚣嘈杂，人满为患。杨雨带着她快速地直奔三楼姜医生的办公室。

　　尽管所谓的“后门”病患确实比一楼大厅少了很多，但前面已然也还是排了五六个号。

　　经过一番等待、询问、开单以及检查等一系列流程结束后，张玥柠拿到检查结果，已是凌晨。

　　拿到检查单回到诊室，姜医生已基本忙完，VIP诊室里很安静，没那么聒噪后张玥柠才稍稍卸下了点防备，只是脑袋还是晕晕沉沉。

　　姜医生看完张玥柠的检查结果后，神情也放松了不少，杨雨看不懂专业的医学术语，着急地追问：“姜医生，情况怎么样？”

　　将检查单放在桌上，姜医生的表情已没有刚开始的严肃，她轻声道：“没什么事儿啊，眩晕呢，是贫血造成的，最近一段时间得好好加强营养，三餐务必得按时吃。”

　　“太好了，吓死我了，”杨雨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揽住张玥柠的肩，“看，我说的吧，你不好好吃饭，身体也会有脾气的。”

　　张玥柠对着杨雨笑着眨了眨眼，转而又对姜楠道：“谢谢姜医生，那我没什么其他问题了吧？”

　　杨雨接着补充了句：“对了，是不是得做一个胃镜检查，放心点。”

　　“胃镜暂时不用做，”姜楠笑着看向张玥柠，“柠姐，你怀孕了，你这段时间所有不舒服的症状，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什么...怀孕？！”话音刚落，张玥柠和杨雨同时僵在原地。

　　姜楠点着头，“是的，你的例假应该推迟很多天没来了，自己不知道吗？”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医生的话不亚于一颗炸弹，顷刻间，耳边响起了轰鸣声，炸得张玥柠理智全无。她机械般地点头又摇头，不断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可随即眼神又直直垂下，像是回忆起什么，慢慢地不再那么惊讶。

　　很长时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留杨雨在和姜医生反复沟通和确认。就在这段时间里，张玥柠在脑海里反复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心乱如麻。

　　姜医生并未继续追问，只温柔说道：“没事的，别紧张，明天需要来医院挂个妇科的号。”

　　“那...姜医生...”杨雨的话还没落下，姜医生瞬间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直接接过了话茬，“放心，我会打好招呼，我给你们一个我同事的联系方式，明天早上直接到办公室找她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你，姜医生。”

　　“...谢谢您。”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张玥柠才想起回应。

　　大脑完全不作主的张玥柠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杨雨扶着出了医院，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车里。

　　回去的路上，张玥柠一言不发，杨雨悬着一颗心，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朝她这边看，可安慰的话在此时没有任何效果，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

　　杨雨确实不放心张玥柠一个人回去，在快到岔路口时，她才小心翼翼道：“柠姐，你去我那儿住吧，明早不还要去医院吗？我得陪着你一起，免得你一个人摸不清方向。”

　　张玥柠还是没说话，她太平静了。虽然她一向冷静理智，可这次，杨雨觉得不一样。

　　过了几秒钟，张玥柠总算开口，“不用，你先开回去，把你送到家我再回家。”

　　“可现在这个情况，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

　　“真不用，我自己可以。”张玥柠依旧执拗地不用她陪，杨雨清楚她的脾气，便只能把接下来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回到家后，张玥柠如往常一般，强撑着仅存的力气，换衣服、洗澡。直到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时，才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小腹上。

　　那里依旧平坦如初，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一个跟她和程启锋都有关系的生命。

　　在今天之前，在这段忙得几乎昏天黑地的日子里，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伤春悲秋，以及去思考他们接下来的一步应该怎么走。

　　可她清楚地知道，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人生里还并没有要生个一男半女的计划，而在此刻突然降临的这个小生命，来得更是不合时宜。

　　她打开水龙头，任凭热水缓缓淋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她闭起一阵酸涩发胀的眼睛，有灼热的液体流出，一时间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曾经她认为两个相爱的人历经千辛万苦冲破重重阻碍后最终走到一起，往后的人生只会越来越顺利。而她直到现在才明白，走进婚姻以后，真正的考验和难题其实才刚刚开始。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告诉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和婚姻不可能始终一帆风顺，生活在一起总会有磕磕碰碰的矛盾和问题出现，尤其像她和程启锋这样同样倔强的两个人更是如此。逃避和嘴硬从来不是办法，找到问题，解决问题，总归是能更好地在一起的。

　　相爱本就是一个相互磨合的过程，人和镜子又怎能比拟。

　　听过了无数道理，可张玥柠还是偏执地选择了另一种属于自己的方式。另一个人的人生她不是负担不起，而是在她这样倔强的完美主义者眼里，容不下一粒沙。

　　或者说，她无法忍受自己和他的感情里存在一丁点瑕疵。

　　让别人和自己都能幸福，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这样的能力。

　　走出浴室，她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给杨雨发短信： 【阿雨，帮我保密，现在千万别告诉北京的任何一个人，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