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的宝石》第十二只兔

2、抑制剂

　　一般来说，如果omega没有特殊要求，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就不会再有委员会工作人员与学院老师陪同了，他们将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这一天，是米娅和她的医生alpha的第二次见面。
　　米娅按照生活老师课程里讲的，出发时仔细用抑制贴贴好后颈，穿上高领衣服，不可以露出脖子周围肌肤，确认抑制剂失效时间，约会地点要提前向学院报备，不可以和alpha去密闭空间。
　　莫莉问：“你紧张吗？”
　　“还好。”米娅仔细检查了手提包，“之前的恐惧是因为未知，真正见面过就知道了——”
　　米娅从手提包拿出备用抑制剂端详，“抑制剂真的是很神奇的发明，使用过后感觉alpha和我们没什么区别，甚至怀疑传说里那些失控的alpha是不是真的存在，会有人失去理智到伤害别人吗？信息素究竟是什么味道？我想象不出来。”
　　莫莉也想象不到，这二十年，她还没真正和一个alpha说过话，“可是大家都那么讲，所以不要太放松了。”
　　米娅点头，“那是自然。”

　　米娅走后，莫莉开始换衣服准备，她今天要参加学院宣传册的拍摄。
　　穿好学院礼服，戴好小圆帽，将一头不长不短的卷发压住，仔仔细细整理帽子上飘带，黑色皮鞋擦得干净。一切准备妥当，她也出门了。
　　一起拍摄的同学穿着一样的礼服，戴着一样的圆帽，如果不仔细辨别面貌，他们看上去很像批量生产的玩偶。
　　拍摄最后，莫莉被单独留下来，说要拍一个单人镜头。
　　趁着摄影师调整设备，莫莉问：“为什么要我拍？”
　　摄影师摇头，“我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就这么要求我的……你坐在喷泉前面，身子侧一点看我……”
　　正在翻来覆去调整角度，莫莉余光扫视到有几个人从大门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其中有个高个子她特别在意，想回头好好看一看。
　　摄影师浑然不觉，“视线歪了，快看我！笑一笑——”
　　多了旁观者的注视，莫莉拘谨了一些，看着镜头微微抿着嘴。
　　旁观者中，那个高个子向前走了一步。

　　来的几个人原来是生活部老师，要莫莉去办公室里谈话。
　　莫莉看着说话老师，又看了一眼高个黑发男人，“好的。”
　　她同意了，几个老师却没有动作，直到高个子先转身才纷纷上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高个子也很在意她，眼神偶尔飘过来，走路一会快一会慢，他们中间从相隔四个人变成相隔一个人。
　　走在莫莉前面的女老师忽然停下，对正在上楼的高个男人说：“尤里安子爵，如果您今天不方便，我们可以改天。”
　　被叫做尤里安的男人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莫莉，缓缓说：“没有不方便，走吧。”
　　他又回到了与莫莉相隔四个人的位置。

　　莫莉坐在办公室单人沙发上，她左右两边都是老师，尤里安坐在窗边皮椅上注视她，她看不懂他的眼神，频频回望他，以至于无法分神去听老师在讲什么。
　　尤里安的头发眉眼是纯正的黑色，肩膀是莫莉见过的人里面最健壮的，西装裤裁剪得当，一双腿修长随意交叉摆放，他的衬衫领结上镶嵌着一颗深蓝色宝石，获取了莫莉的注意力。
　　她想，宝石净度真是不错。
　　“莫莉同学。”生活部副部长老师叫了她第二次。
　　莫莉收回视线，“嗯？”
　　“今天找你，主要是受基因配对工程委员会和尤里安子爵委托，将你的通知发给你。”老师说完等了一会，看莫莉脸上缓缓露出吃惊、紧张神色，才继续说，“因为一些程序上原因，此次通知不以纸质方式传达，由生活部老师当场告知——莫莉同学，经过两次基因配对筛选，你与尤里安·金子爵匹配率均在百分之96以上，成功匹配，请你知晓。”
　　因为紧张，莫莉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在“尤里安子爵”“匹配率百分之96”这两个关键字作用下，她看向尤里安。
　　在对方沉静目光里，她渐渐明白了。
　　她耳视线飘忽，“……什么？”
　　她最近好像很爱说这个。
　　“尤里安子爵今天同时在场，是子爵提出的申请，不算是正式见面。”副部长说，“第一次见面时间，我们稍后将会和委员会进行确认。”
　　一直沉默的尤里安忽然说：“是明天。”
　　他捕捉到莫莉看向他的视线，对她解释：“来之前委员会通知我了，安排明天进行第一次见面，莫莉小姐。”
　　莫莉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更不懂，老师们的沉默是因为下达通知后的第二天就见面是从来没有过的。
　　没人说话，她只能点头说：“我知道了。”
　　尤里安忽然站起来，莫莉身边的两个老师也同时站起来，然而大家却又同时沉默。
　　在古怪的氛围中，生活部副部长首先说：“通知已经发送到了，莫莉同学，你可以回去了。”

　　回到宿舍，米娅已经回来了，今天的约会应该很顺利，她脸色轻松，在对着镜子撕掉抑制贴，“拍摄很麻烦吗？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莫莉在走回宿舍的路上确定了整件事情重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
　　“今天学校里，来了一个alpha！”
　　“什么？！”
　　“你也不敢相信对吧，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莫莉又激动又不解，“怎么会进来呢？不是说建校以来从没有来过alpha吗？”
　　“你在场？”
　　莫莉点头。
　　“等等，你为什么在场，进来的alpha是干什么的？”
　　说到这里莫莉却冷静了一点，“生活部老师说，那是和我成功匹配的alpha，申请进校向我下达通知。”
　　米娅表情凝固看了她一会儿，“难道这不是你最应该告诉我的重点吗？”
　　“这算什么重点，你匹配上了alpha，我也匹配上了alpha，大家都有alpha。可是一个活的alpha进入我们学校，这才是闻所未闻。”莫莉有自己的逻辑。
　　“好吧，那他怎么会进入学校呢？有什么特殊的吗？”
　　“奥莉维亚老师说了几次，他是子爵。”
　　“我觉得，这更是重点。”米娅说，“我明白发生什么了，你和子爵匹配成功，他进入学校，和老师一起向你下达通知，所以你的通知才一直没有到。那位子爵怎么样？英俊吗？魁梧吗？会不会只看脸就明白他是贵族？”
　　莫莉摇头，“我看了他好几次，但他领结上的宝石太亮眼了，没有记住他什么样子。他说了一句话，老师就让我走了。”
　　“有没有告诉你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明天。”
　　米娅吓了一跳，“这么快吗？”她是通知下达后十几天才进入见面流程的。
　　前两年学院没有Omega与贵族匹配成功的消息，他们这一届到目前为止，只有莫莉与贵族匹配上了。米娅心潮澎湃。他们Omega之间会有一些传说，传说中和贵族匹配上的Omega们是如何跨越阶层，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莫莉将会成为下一个传说。
　　传说本人已经像往常一样在床帘后换上了旧旧的睡裙，看起来很冷静。
　　米娅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冷静？我的通知来了那天，你明明那么兴奋。”
　　“也不能说我冷静。”莫莉仔细思索，“我的心情复杂到没办法用语言描述，所以先不表现了。”
　　“的确应该复杂……”
　　莫莉进了浴室洗漱，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愁苦的叹气。
　　她没办法告诉米娅，自从听了米娅说她婚后会放弃工作，她对婚姻的期待度降低了。如果今天老师没有让她离开，她可能当场就会问那位子爵，会不会支持她将来工作。

　　没有接到通知前，莫莉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和不同的alpha匹配成功，高的矮的，长着翅膀尾巴的，蒙着面像强盗一样的。
　　但这一晚，她一夜无梦。
　　如果不是清早生活部老师给她送抑制剂抑制贴，她一时半会都忘记了今天要见面的事情。
　　抑制贴是一张透明薄膜，贴在后颈基本隐形，只有靠的很近才能看的出一些褶皱。抑制剂需要挽起袖子打在胳膊内侧，只有微微的痛感。
　　“第一次注射会有排异反应，头晕乏力之类的，后面就不会了。”老师帮她完成首次注射，又让莫莉看清楚针剂上的刻度，“多数omega需要终身使用抑制剂，过不久你会掌握自己的身体反应和用量，总结出自己用药规律。”
　　“不是一次一支吗？”
　　“不是，有的时候需要连续注射两支，有的时候，用三分之一或一半，因为生活中并不是全天需要抑制信息素的，或者为了健康和安全考虑，一些场合下只需要一点点信息素就可以……”
　　莫莉听得稀里糊涂，“有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一些场合是什么场合？”
　　“婚后会有婚姻指导与咨询医师，他们会详细告诉你。”生活老师用检测仪在莫莉腺体周围测了一下，“数值偏大，莫莉同学，你需要注射第二支。”
　　又到了选择外出衣服的这一环节。
　　“服装方面我建议穿学校礼服，当初设计礼服时就考虑到了今天这样的场景，我们的礼服兼具美观性和实用性。”
　　“实用性是指领口的扣子吗？”第一次穿她就发现了，礼服领口的扣子设计得很奇怪，要从里面解开。
　　“是的。”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老师说：“很多年前，相关制度不太完善，发生过首次见面alpha强行标记omega事件……不需要恐惧，只发生过那一次，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来制定了很多规章制度。”
　　还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情，莫莉问：“被强行标记的omega会怎么样？”
　　“现在的环境不会让那种事件发生的。”老师避而不答，“想戴帽子吗？或者头发扎起来？”
　　“不了。”莫莉拒绝，她还在研究抑制剂包装，“抑制剂会一直免费发放吗？”
　　“是的，规定是这样的。”老师淡然说，“alpha也知道，没有抑制剂，他们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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