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港[火葬场]》一壶冰酒酿

9、第九章

　　盛棠闭着眼睛装睡没有理他。

　　过了几分钟，走廊上拖鞋和地板触碰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赵栗川去隔壁睡觉了。

　　盛棠住这个房间名义上是收拾出来给她住的，实际上，赵栗川早就登堂入室，霸占了她一半的床。

　　这栋别墅不知道是否已经成为了属于赵栗川的私人财产，但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这里做一切法律允许的事。

　　如果他今天非要闯进来，或是砸门或是拿备用钥匙，办法多的很。

　　他没有这么做，算是给他们的关系留有一丝余地，没有火上浇油就还有缓和的机会。

　　其实今天的事情完全不足以让盛棠真的动气，她之所以不想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简丛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每天在视频通话里浓情蜜意的有什么意思，两个人只要见面了就不可能不发生矛盾。

　　越是相爱，就因为对方不懂自己而感到气愤，即使是赵栗川也不例外。

　　赵栗川的工作还是很忙，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有时候盛棠睡得早，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盛棠觉浅，更没有锁房间门的习惯，赵栗川每晚回来都会偷偷进房间抱着她睡觉。

　　因为盛棠在生气，他不敢吵醒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在腰上，埋进盛棠的后脖颈，吸猫一样，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早晨天亮前，再整理好被子，悄悄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盛棠忽然有点心软。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跟赵栗川置气，但凡吵架一定就会伤害彼此的感情，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赵栗川并不是没事找事的人。

　　而赵栗川的无理取闹也不会对她的决定产生任何影响，那么现在吵这个架就更显得毫无意义。

　　第三天晚上，赵栗川一如既往的走进房间，抱着盛棠温存片刻，却不像之前那样留在这里睡觉，而是默默起身打算出去。

　　盛棠僵着身子感受到他的离开，忽然睁开眼睛，清明的瞳仁在月光下像一潭清澈的湖水。

　　她拉着赵栗川的睡衣衣摆，轻声问道：“你今天不在这里睡了吗？”

　　赵栗川很惊讶盛棠知道他在这里，那前几天她为什么没一脚把自己踹下床去？

　　她果然还是很喜欢我，不舍得赶我走。

　　台阶都递到眼睛底下了，赵栗川也只呆愣了几秒，顺势躺下问道：“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那得看你的表现。”盛棠搂着赵栗川的脖子，傲娇起来。

　　“怎么表现？”赵栗川问。

　　实际上，盛棠并没有什么摘星星捞月亮的大事要交给他去做，她只是想说几句话，把该解释的解释清楚。

　　“关于我要搬出去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也并不是想要离开你，你这里离市区那么远，我每天去上班多不容易，到时候睡眠不足工作做不好，人家把我开除了，不就完蛋了吗。”盛棠认真道。

　　谁知，赵栗川油盐不进：“哪里不方便了，等你开始上班，我让小刘每天接送你，至于开除......现在应届毕业生找工作工资低的可怜，你要是不上班，以后正好可以天天陪在我身边了，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盛棠愠怒，把手从他身上拿下来：“什么叫正好？我人生的价值，不知为了陪伴你而体现的。”

　　见人生气，赵栗川也慌了，但很显然，他不知道盛棠在气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给你开工资，反正你也要找工作，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跟我有偿恋爱有什么不好.....”

　　有偿恋爱，呵呵，感谢赵栗川，她有学会了个新词。

　　盛棠努力忽视赵栗川话里的轻视，也懒得白费力气和他自己不值几个钱的梦想，她放软语气跟他说话：“我是真的觉得这边太远了，公交打车都不方便，过几个月，如果医生允许的话，我还想把我妈接回来，总不能带着她一起住你这里吧，我妈肯定不习惯。”

　　“那等你找到工作，我在你们公司附近买一套房给你住不就行了。”

　　......

　　知道的以为他在说买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买菜呢。

　　盛棠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赵栗川活活气死。

　　她不明白曾经善解人意、总是替别人着想的赵栗川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幼稚，他不理解盛棠的坚持，更不理解她的摇摇欲坠的自尊。

　　“你今天还是自己睡觉吧。”盛棠转过身，不在理会赵栗川。

　　赵栗川盘腿坐在身后，没明白自己又是哪里说错话了，盛棠又到底在固执什么。

　　两个人谈恋爱不就应该这样吗，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为什么盛棠总是想离开他，离的远远的？

　　盛棠并不知道身后的人，眼神忽然变得黯淡下来，他盯着床上缩成很小很小的一个背影，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

　　。

　　第二天早晨，盛棠终于收到一家公司的邮件回复。

　　这天正好要出门签租房合同，她预备把这两件事情一起办了。

　　起床时候有些晚了，盛棠下楼，张阿姨让她吃了早饭再走，她一边穿鞋一边说来不及了，拿着张阿姨提前准备好的三明治闷头往外冲。

　　走到别墅大门口，发现郑管家在等她。

　　经过这几天的仔细观察，盛棠发现，张姨和郑管家不像是普通的打工人，赵栗川对他们的态度十分亲切，更像是家人。

　　盛棠停下来问道：“郑叔，您找我有事？”

　　“赵先生说怕您上下班不方便，让我把这个给你。”赵管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盛棠。

　　盛棠皱眉：“我不要这个。”

　　显然昨天赵栗川并没有把她那些话的重点听进去，唯一注意到的就是盛棠说上下班不方便。

　　她并不知道赵栗川怎么变成一个遇到任何事情都希望用金钱来解决的人，可她绝对不能收这套车钥匙。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东西，迟早有被上天收走的一刻。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没有兴趣再来第二次。

　　郑管家听见盛棠的话后，显得十分为难，他说：“这是赵先生的意思。”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盛棠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不喜欢有人把谁的话当做圣旨一样压到她头上，让她必须履行。

　　由此，盛棠连表面上的和气都做不到了，她冷哼了一声，也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迁怒了别人，转身就走。

　　并把这笔账，记在了赵栗川头上。
　　。

　　这段时间，“凌时”员工的工作很不好做。

　　老板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是个人就能察觉，各个部门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那可就真是轻舟已撞大冰山了。

　　公司上下，能不出现在赵栗川面前就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免得老板不知道在哪里受的窝囊气没地撒，全撒在自己身上。

　　但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不怕死的人往坑里冲。

　　除了伴君如伴虎的万凯，整个“凌时”就只有设计部总监——姜茜瑶，敢在老虎的嘴巴上拔胡子。

　　姜茜瑶和赵栗川本来就是高中同学，两人熟悉的不行，大学毕业后，她又进了“凌时”工作，凭借自己高人一等的审美，设计出很多优秀作品，算是“凌时”的当家设计师。

　　仗着赵栗川不能拿她怎么样，只因一点财务上的小问题就打进了总裁办公室。

　　“老板，上个月说好的提成，我这工资条上怎么少了两万？”

　　赵栗川一听见姜茜瑶的声音就头疼，还没等人进来，就让万凯把她赶出去。

　　显然，万凯的动作没那么快，又或许是他不想一个人在低气压的空间里生活那么久，故意把门打开了个缝隙。

　　总之赵栗川刚说完话，姜茜瑶就已经站在他办公桌面前了，还气鼓鼓的要他给个说法，

　　赵栗川掐着太阳穴给她指路：“出门下楼左转财务部。”

　　“财务部要是能解决我找你干什么？这笔钱是上个月开完会，你私底下答应我的，你是不是想赖账？”姜茜瑶气势十足。

　　赵栗川无语：“我说，我给你开的工资很低吗？就两万块钱，你跑过来跟我闹，出去！”

　　“两万块钱不是钱啊，”姜茜瑶据理力争：“这是我特意留出来买包的，倒时候我看上的包被抢没了，你等死吧。”

　　“什么包这么重要？”

　　姜茜瑶看傻子似的看他：“没听说过包治百病吗？你倒是什么时候给我打钱，我要是没买到那个包包，可画不出来稿子，下季度新品你自己看着办吧。”

　　赵栗川眯着眼睛听姜茜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一样，厌烦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果然，他还是喜欢安静一些的女人，像盛棠那样，生气的时候，说话都软声软气的，太聒噪的吵的人脑仁疼。

　　“万凯，给她打钱。”

　　“好的老板。”

　　万凯接收到指令，带着心满意足的姜茜瑶离开办公室。

　　磨砂玻璃门还没完全关闭，办公室里又传来声音。

　　“等等。”赵栗川叫住他们两个人，挠着头发，万般纠结：“你刚刚说那个‘包治百病’，能帮我也买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