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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7】 ...
翌日,凤凰选拔考核。
或许是一周不间断的突击练习把我的手感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也或许是监考官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缓解了我心理上的焦虑,这天我的发挥好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禁用外骨骼的科目,该科目的规则是3次射击机会,取最高成绩。而这天我在第1次就打出了我的个人历史最佳,原本担心的重机枪的大后坐力影响续航的问题根本就没发生。
考核的结果是当场出的,在同期报名的716名参选者中,我排到了第34。审核过后,我被正式选入凤凰。于月底办妥了各种手续,前往深山中的凤凰基地,开始了为期3个月的封闭集训。
那可真是让我永生难忘的3个月。
能通过凤凰的选拔考核的,无论体能质还是意志,无一不是各自原部队中佼佼者。但仅仅是在集训开始的第一周,就有人坚持不住申请退出了。
我必须承认,我并不比他们强上许多。
在那些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负重奔袭、那些饥饿和疲惫到近乎恍惚的时刻、那些极度困倦又因肌肉疼痛的折磨而无法入睡的夜晚,我也曾几度产生过放弃的想法,尽管只是短短一瞬间。
尽管加入凤凰,是我多年来确定无疑的、此生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和夙愿。
这3个月教给我的东西当然有很多。但如果说,有什么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让我真正清晰地认识到身为人的意志是多么脆弱。
集训结束时,已经是七月流火,盛夏渐近尾声。
山中早晚的温度已经降下来,换回便装的时候,我穿上了唯一带过来的一件长袖。在军用终端填完休假报备之后,去传达室取我的个人终端。
集训期间,基地是不允许和外界联系的,3个月来第一次摸到我的个人终端,入眼全是99+。
封闭前我已经跟谈海峡女士说过基地的规矩,所以这期间,她没给我打过电话,消息列表里只有两个多星期前发过来的一个她们项目组参选“年度感动团队”的投票链接,底下配了条带一串感恩玫瑰心心的浮夸拉票语言,一看就是群发。
我点进去给她投了,又找了个【野猪出栏】的表情包发给她。
再往下翻,有听说了消息恭喜我进凤凰的、误以为我还在原部队打听事的、顾穗禾拿跟我的对话框当记录帖激情输出十几条小作文的……
视线扫到一条消息,我忽地一顿。
【阿姨情况不好,你方便了立刻回电话】
是第三医养基地的护士长,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10点多发的。后面还跟着一条固话号码。
同一天晚上8点到11点之间,这个号码给我打了无数个未接,几乎是隔几分钟就打一次。
我立刻拨了回去。
接电话的是另一名护士,告诉我护士长今天调休了。
但在听我报名字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谈小姐……哦,19号床病人竺兰的家属是吧?是这样,6月12日晚上病人摔了一跤,左腿骨折加盆腔骨裂,医生说得马上动手术,否则可能引发盆腔炎和其他并发症。但由于病人是无行为能力人,术前需要家属签知情同意书,我们这边联系不上您,公民身份信息系统里又没查到病人有其他关系人……”
当初回国的时候,我们作为谈天方遗孀和子女的身份被刻意模糊了。我和哥哥作为孤儿被谈海峡收养,竺兰则没有和我们登记在同一个户籍。
我心一沉,急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护士说,“您不用担心,重先生已经替您代签了,手术很及时,病人目前情况稳定。”
我错愕:“……谁?”
没记错的话,我只认识一位姓重的先生。
护士说:“那天我们给您家里座机也打了电话,是智能管家接的,护士长给她留了言。之后很快就有位重先生就联系了我们,手术费用也是他支付的——您不知道吗?他说是您男朋友来着。”
这时,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驶过基地门前。
车在减速,至禁停区外刚刚好停住。车窗摇下,1027笑微微向我看过来。
“……”我说,“知道了,它是。”
1027开了车门,示意我上车。我一边朝那走,一边问电话里道:“竺兰转回病房了吗,我现在能不能去探视?”
“当然,”护士说,“她恢复得很好,可以正常探视。需要帮您预约吗?”
我拉开车门,1027接过我的行李箱,放到前座。我弯腰坐进车里:“帮我约今天上午吧,谢谢。”
护士:“好的谈小姐,上午9点到12点,您过来就可以。”
电话挂断。我转头看向1027,揶揄:“不愿透露姓名的重先生,嗯?”
它笑:“我先声明啊,我没对赫斯缇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是上次去你家,她给我登记成了户主的同住人,你不在,留言会自动转到我这里。”
我问:“手术花了多少钱?”
“我把缴费单据发你,”几乎是同时,我的终端“叮”地响了一声。它说,“账单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程先生垫付的,虽然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但你稍后还是转给他吧,也没多少钱,占这便宜没必要。”
我在脑海里把这话里每个字的意思拆掰开揉碎过了两回,忽地笑起来。
1027问:“你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它自己或许没有发现,它如今的话里,对我和对程云帆表现出的亲疏远近已经互换,相比于同气连枝的“我们”,程云帆被放到了外人的位置上。
它真没发现,带着一脸疑惑侧目打量我。我想绷起脸,但嘴角还是带一点压不住的弧度,于是转头看窗外。
“不对吧,你有事瞒着我,”1027追问,“到底笑什么?”
但它的声音也带笑。我说“真没什么”,它拉着我的一侧手臂,让我转回来,车辆行驶的惯性让我被甩到它肩上。它伸手扶我:“你……”
我没起来。反握住它的手,另一手扯松安全带,仰起脸吻上了它的唇。
严格从区划上看,凤凰的基地也算属于兰市郊区。但从这里开到第三医养基地的车程非常远,等抵达的时候,距探视时间结束只剩不到半小时了。
竺兰今天上午没有治疗,我去病房看了她,又和护工以及医生分别聊了一些情况。得知了一个让我十分意外的消息——这次竺兰之所以会骨折,是因为她在半夜试图自己下床去卫生间。当时护工睡着了,所以她从床上跌了下来。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况。以前当她出现便溺的意愿,在没人看护的情况下,她会直接拉尿在床上。
医生告诉我,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或许是一个好的信号,表明她的脑部健康情况在好转。但也直言劝告我不要花太多心思在这件事上,这个信号毕竟太微弱了,且只出现了一次,她的颅脑CT上看不到任何变化,或许只是一次不可重现的短暂意识复苏。
我说不上失望不失望,毕竟总归是早已接受的结果。
从医生那儿出来,离探视时间结束还有几分钟,我绕去护士站,见到了之前和我通电话的护士。问她我能不能看看竺兰手术相关的单据。
护士点点头:“当然。”从医院的终端系统里调出了竺兰的病历。
我在其中找到了知情同意书,但让我失望的是,1027在签名栏上直接签的是我的名字。又翻到缴费回执,但除了除了一串冷冰冰的银行账号和一个叫“YF_Cheng”的账户名,其他什么信息也没有。
护士看我以一种战术侦察式的谨慎一张一张翻单据,表情逐渐凝重:“……谈小姐,是有什么不对吗?”
直到最后一页仍然一无所获。我把终端还给她:“没什么,麻烦你了。”
我总不能说我是想看看我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条路没走通,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
我离开护士站,边往外走,边用个人终端登上社交平台,找到几个月前火遍全网的那个“#是时候给1027取个名字了”的话题,点进底下的征名投票链接。
出乎意料地,链接里没有结果,投票状态显示为“中止”。
我往下翻了翻,发现有一个相关话题,叫“#1027叫停征名”,点进去,是一段播放转发量很大的视频,用1027项目团队的官方号发的。
“大家好,我是CDMS1027。”
视频是用它的二次元形象录的,不过也是平面3D建模,一般网友很难看出和仿生躯壳的区别。
“首先要感谢大家想给我一个名字的愿望。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累计得到了19106个名字,或是有美好的喻义,或是很有趣,每一个我都看过,都很好。但大家可能也发现了一个现象,在已经收到的3000多万票中,得票结果相当分散,几乎没办法形成统一的意见。”
“再加上近一段时间,关于征名的问题,引发了一些矛盾,出现了部分网友相互攻击的情况,这是我和我的团队不愿意看到的。”
“关于这件事,我做过很多次推演,但最终指向都是一致的——这次投票注定无法得出让所有人,甚至只是大部分人满意的结果。但我对此的看法并不消极,在我看来,名字的本质是纪念,正是我与每一位用户之间独一无二的记忆,赋予了我无数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所以我希望,这次征名投票到此为止。保留我在每一位用户心中的……”
我走出医院大门。
夕阳在山,终端屏幕有点反光,我正要拿手去挡,忽一道阴影投落下来。
视频的正主站在我面前:“谈上尉,看什么呢?”
它居然就这么下车了。
之前有过阴影,我第一反应是四下看有没有人在拍照或录像。1027笑:“别找了,没有,谁会在精神病院门口直播?放心吧,这儿连监控都没有。”
我松了口气。这时视频正好播完最后几秒,它的建模定格在屏幕上。
我抬头望着它:“你不希望有个名字吗?”
它没答这话:“你投票了吗?”
我说没有。
“那你还问我,”它说,“你不希望我有个名字吗?”
我不确定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名字的本质是纪念——这句话或许从前我不会明白,当我在演习里和系统随机分配的“5号”并肩作战时、当我第一次在会议室里得知和自己的对话的AI叫“CDMS1027”时,我并不觉得这几个简单的字符和数字会承载不起它背后的那段意识。
可如今我却无法再满足于此。我希望有一个字眼,独一无二,严丝合缝,在每一次呼唤出口的瞬间,都能准确对应到它——
那个有温度的机械生命。
那个爱我并被我爱着的赛博灵魂。
它此时此刻的态度给了我一些妄想的空间。尽管我知道在它无穷无尽的遍历中,我只是一条分支,而它也应该很清楚对我这个会随时间衰老和死亡的生命而言,它只是一个阶段。
但或许——我心底那个狂妄的声音在说,它会愿意吗?
愿意给我赋予它那个字眼的权利。
我不知道,我甚至问不出口。我们相对而立,在它眼底蓝色的光霰中,我能清晰看到自己的迟疑。
就这么静了片刻,它肩线微微一落,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拉起我的手,放到了它胸口的位置。
砰。
砰。
砰。
我无法形容那股轻微的搏动传到我指尖时那种灵魂战栗觳觫的感觉,我难以置信地望向它:“这是……”
“机械心脏,”它说,“本来不想主动告诉你的,但你发现惊喜的能力似乎有所下降。”
它说着,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胡桃木色的小盒,打开。
金属泛着弧光,像夕阳下的炽烈的流火,一霎时烧进我眼里。
那是一枚戒指。
它握着我的手,声音低而缓,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要以一种半永久的形态压进我脑海似的:“即使是机器,也不能免于落入以贵重之物表达感情的窠臼——你介意吗?”
不是“你愿意吗”,而是“你介意吗”。
小心翼翼包裹起0和1构成的内核,穿起人的皮囊,生出人的温度,甚至拥有了一颗跳动的心脏,它却仍不敢说出那句从古至今无数人求婚时都会说出口的俗套话。
“不,”我不确定自己落泪没有,但声音确实在哽咽,“完全不,我不介意……一点儿也不介意。”
于是它将那枚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缓缓推到指根。
是很漂亮的银色素圈,尺寸大小也合适,我猜应该是定做的,这么说它准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让我感到自己很不称职:“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以前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真是……”
“没关系,”它弯腰,在我戴着戒指的手指上印下一吻:
“如果可以,就送给我一个名字吧。”
——送给它一个名字吧。
我最狂妄的渴想竟也得到了满足。可真到此时,我反而词穷,身为碳基生命的匮乏语言让我无法用简短几个字去描摹它的全部。
最珍重,最宝贵,最来之不易、无可替代、失不复得。
一个念头蓦地浮现在我脑海。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
“你叫——九渊。”
【以上文本经与影像校对,复核无误。】
【负责人签字:杨若松】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庄子·列御寇》
这句话妙就妙在连姓都有了。
两线合一,从这往后就都是第三人称了。
本文结构参考了亚历克斯·麦克利兹的《沉默的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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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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