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川与傅玉致》袄米

11、第 11 章

　　傅玉致也想过开始一段新感情，忘了唐奕川。只是和唐奕川的恋情中途被突然打断，没有终止，而这段感情没有结束，下段他没办法开始。他认真想过感情洁癖这件事，唐奕川在美国长大，又早早谈了男友，对待情感不应该像中国五六十年代的那辈人那样封建顽固。现在的年轻人哪有立贞节牌坊的。所以，唐奕川给的那个理由其实不合理，越是不合理傅玉致越难受。唐奕川变着花样地把他推开，这让傅玉致摸不着头脑。唐奕川说出这么伤人又荒诞的理由，无非是要他放弃自己，他能感觉到唐奕川着急了，唐奕川急着摆脱他，而这一点让他非常痛苦。他怕他下次找唐奕川，唐奕川会给他一个“我发现我不喜欢男生”这样更荒谬的理由。傅玉致一个人陷在感情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很多年后，傅玉致回忆起那五六年的生活，就是忙于事业，专心工作。偶尔，也会一夜情欢。夜场看上眼了就开个房，寂寞的人也好，好色的人也好，互相慰藉，通过性，通过酒精。他甚至去了几次gay吧。放纵过后，回家睡觉，睡个半天，昏昏沉沉。然后发现，还是工作好，工作的时候不乱想，所以傅玉致的休假越来越少，越来越怕寂寞。他边工作边考研，考了人大的知识产权在职硕士。
　　哪次喝多了，难受了，他还是会打唐奕川的电话，有时候笑，有时候哭，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说话特温柔；说他和别人做得多爽多刺激；说遇到一个特正的小帅哥，像唐检一样腰板笔直；说他其实特别难过，唐检说话像刀子一样割的他心好疼；说我们复合好不好，不好的地方他都可以改。电话那边还是沉默，然后挂断。然后傅玉致依旧满面春风地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情平静的时候，他就跑到唐奕川家楼下，看唐奕川家的窗户，不论白天或者深夜，唐奕川家一直窗户紧闭拉着窗帘，像唐奕川的心房，什么都看不到，也进不去。
　　周扬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和邹莹。周扬在大学里追了邹莹两年，毕业一年后邹莹答应了他。邹莹是典型的好学生，专业成绩好，能力又强。邹莹的家庭情况非常普通，相貌也不突出，但是学习成绩非常突出的女生，总是会吸引一些坏学生。在学校的时候她是看不上周扬的，因为周扬其貌不扬，有些胖，又花心爱玩。踏入职场之后，邹莹感受到了机会并不是总留给最有能力的人，很多次都留给了最有背景的人。而在她承受着这种心理上的落差的时候，开着超跑的周扬来到她身边，她是这个时候喜欢上周扬的。并不是拜金或者势利，但也不是单纯地爱这个人。
　　周扬婚后还是偷吃，傅玉致劝他也不听，他上学时候就这样，他爸也这样，家花养着爱着，野花也采。看看周扬，再看看自己，傅玉致觉得父母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他也是从不把自己真实的痛苦显露人前，自己的心情再压抑对外也挂上笑容作伪装，像他妈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傅玉致和唐奕川已经分开8年多了。又一个同学结婚了，是大学辩论社的朋友。那天，傅玉致见到了很久未见的唐奕川。
　　此时的傅玉致，已经是s城小有名气的涉外律师，而唐奕川要升公诉处处长了。两人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又帅又牛，进入社会，依然拔尖于同龄人，大家纷纷找机会给他们敬酒。唐奕川说自己开车来的，以水代酒回敬，而傅玉致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有红酒有白酒也有啤酒。其实傅玉致也是开车来的，他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的自己。那时的他在感情上多潇洒啊，喜欢了就表白追求，厌倦了就分手做朋友，哪像现在，惦记唐奕川这么多年，朋友同学都结婚了，他却还孤身一人。而这段感情，好像只在折磨他自己。
　　S城很多婚宴是晚上举行，方便上班党。从酒店出来，天已经黑了。傅玉致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但是他喝了太多酒，开不了，也拒绝了同学载他一程的好意。他想自己走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家上楼打不开门才想起来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当年是为了离唐奕川近一点才租的这里的房子，唐奕川升副处的时候他搬走的。他用自己赚的钱买了市中心商业区一套400平的大平层，开发商正好是他的客户，给了他不错的折扣。房子装修好之后，他一直没过去住，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离唐奕川近。他喜欢在唐奕川晋升的时候给他准备礼物，仿佛唐奕川每一步成长都有他的陪伴，但是都被拒了。两年前唐奕川升副处，他又精心地准备了礼物，唐奕川连看都不看，第二天傅玉致就搬走了。
　　傅玉致摇摇头，转身下楼。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唐奕川的车，他恍惚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子又去哪里忙了，这个时候才回家。走出去快50米他才反应过来，唐奕川不住这里啊，他住在隔壁的小区。傅玉致匆匆转身，好在小区里车没开太快，他很快追上了唐奕川的车。唐奕川车停在路边，没有下车。傅玉致用力敲车窗，车窗缓缓下降，他看到了唐奕川冷如冰霜的脸。
　　“你来这里干什么？”傅玉致问。唐奕川没有回答。傅玉致毕竟喝多了，借着酒劲，跟唐奕川说：“你来找我吗？我不住这里了。住这里也没用，你也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多看我一眼。你这个人啊，看起来是堂堂正正的人民检察官，维护公平正义，其实你最不负责任了，”傅玉致用手指点着唐奕川的胸脯，“始乱终弃，借词卸责，当代陈世美！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他妈知道吗？不是你拍拍屁股走人就散了的，你他妈的耍我玩呢！老子哪里对不起你，我对你全心全意，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你不给我一个真实的理由，老子就一直吊在你这里，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想吊我一辈子啊？说！你早说老子早走！说啊！”
　　唐奕川那无风无云的表情总算出现了裂缝，他推门下车，直立在傅玉致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好，去问你大哥！去问他！”
　　傅玉致的大哥是谁，是全国刑辩第一人，是大名鼎鼎的大律师，毫无背景爬上今天的地位，其业务能力，其心狠手辣的程度，皆非一般。从业以来，关于他大哥的风言风语傅玉致听说了不少，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那是他尊敬喜爱的大哥，他们是亲兄弟。他大哥多么不容易别人不知道他清楚的很，一个毫无背景的人为了出人头地做些违背初心的事情在傅玉致看来是可以理解的。
　　听唐奕川的话，傅玉致仿佛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那就是唐奕川果然不是因为不爱他和他分开的，唐奕川是爱他的。如果是因为他大哥和他分手，他想到两个可能：第一，大哥曾经要求唐奕川离开他；第二，大哥曾办过对唐奕川很重要的人的案子，应该是家人。但是很快傅玉致就否认了第一点，也很快从他大哥那里得到验证。当晚他就去了大哥的住处，大哥在家，两人唠了几句家常又跟大哥说了他最近的案子，他装作偶然想起问大哥知不知道市检二分院的检察官唐奕川。大哥记性很好，说：“知道啊，不是你学弟吗，之前在你学校还见过。”“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啊？”大哥想了一会，说：“这个检察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刚正不阿，同时职业素养极高，意志坚定，聪明圆滑，懂得借力懂得取舍，做朋友，可交，做对手，难缠。”傅玉致佯装玩笑地问：“那做你弟弟的对象，怎么样？”大哥从案卷中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你还惦记他呢？”“你先回答我。”傅玉致屁股坐上了大哥的书桌，笑嘻嘻地看着他。“挺好的。怎么，你们又在一起了？”“没有，好马不吃回头草，那么多美女帅哥拥抱我，我干嘛回去找他？”
　　说完，傅玉致转头若有所思。果然，他大哥本来就是个同性恋，怎么可能会干涉他和男的谈恋爱，再说了，他大哥对待自己感情的态度都不认真，更不会对他的感情说三道四了。听唐奕川的意思，他大哥很可能办过他家人的案子。傅玉致要想知道是什么案子，从而解开唐奕川的心结，就需要查他大哥办过的案子，但是想要名正言顺地查大哥办过的案子的详细案卷，还不引起他大哥的怀疑，就需要打着学习的名义，进大哥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是最好的方案。这些年他主要做经济纠纷的案子，在业界已经有了名气，客源也积攒起来了，现在转刑辩就当学习深造了，做刑事律师还能时不时见到唐奕川，也挺好的。
　　“大哥，我想试试做刑辩。”傅玉致认真地说。他大哥这次没立刻抬头。这个弟弟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傅玉致大多做的都是非诉案件，来钱快，关系网也已经建立，而刑诉辩护难，水又深。傅玉致一开始学法律就是想做民诉，现在都做起来了，怎么又要转刑诉？作为哥哥，如果傅玉致真心想要学刑辩他当然求之不得，两兄弟并肩作战，但今天这小子又提到唐奕川，他觉得这小子想做刑诉的动机不纯。想到这里，他吸了一口烟，缓缓抬头看傅玉致，问：“为什么？”傅玉致自然地说：“哎，这不都说刑事律师可以做民诉案件但是民诉律师很难做刑事案件嘛，我这是想要弥补自己的短板，向大哥你学习不是。”听他这么说，大哥倒没再问什么，只说：“随你，如果想好了就来君汉入职吧。”君汉是大哥的律所。大哥点头之后，傅玉致开心地回家了。
　　傅玉致觉得他总算找对了方向，他相信不久后，他和唐奕川就会有正确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