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忍气吞声 ...
-
顾延宁轻拍顾凤的背,安抚道:“没事,二哥在。”
顾莺此时匆匆赶来,满脸堆笑,仿佛根本不知道顾家兄妹的丑事一般招呼道:
“让各位见笑了,他们兄妹胡闹,惹得大家耽误吃席。宴席已经备好了,还请诸位入座。”
说完,拉着顾凤便走。
顾延宁满心愤懑无处发泄,他想不清楚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但是这个时候又不能去问顾凤细节,只得按下之后再问。
坐在席中,顾延宁难得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们带着那种了然的猥琐目光来回打量自己,而年轻的那些却是羡慕中又带着一丝鄙夷。
顾延宁饶是一贯脸皮厚如城墙,也恨不得立刻离席出逃。
女眷这边,眼瞅着江意寒淡然归位,又看着顾莺匆匆离去,海家的女眷们虽然心中像猫抓一般,奈何已经到了开席的时候,不得不先吃完这一顿寿宴。
这顿寿宴,恐怕只有江意寒和江老太爷吃得心满意足。
江老太爷得了消息的,知道江意寒没事,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吃饱了才有力气和人对峙不是?
至于江玉衡,他愤愤不平地戳着碗,恨不得把上好的青瓷碗戳成筛子。
那些恶心人能不能别来沾他妹妹的边?真是气人!
就在此时,顾莺正在安慰嚎啕大哭的顾凤:“怎……怎么办,我被人看见了那种……那种样子……我还能……还能嫁给不凡哥哥吗?”
顾莺深吸一口气,她心里明清,如果以前还有可能,现在恐怕是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但是顾莺却说:“如果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是受害者,自然还是有机会的。”
顾凤哭泣声渐渐小了些许:“怎,怎么证明和我无关?”
顾莺见她情绪稳定些许,连忙问:“你为何会去前院?”
顾凤道:“我看见了不凡哥哥的那只黑雕,它在为我引路,故而跟着去了那边。”
顾莺翻了个白眼道:“大小姐,你若是糊弄我,到时候被人拆穿了,尴尬得是我们顾家人!”
顾凤这下终于不再隐瞒:“那只雕飞到二门处之后便不见了,我在二门那里听到两个丫鬟说不凡哥哥在东院……”
接下来,当然是因为痴心妄想酿成的祸事。
顾莺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头。
即便她现在想把主谋人变成江家,那她也得解释几个问题。
其一,为什么顾延宁会在东院?顾延宁可是自己说喝醉了去客房休息,其间没有任何人劝过他。
其二,客房里的秘药出自顾家,这件事情瞒不过海老太爷。
其三,是去找江意寒的那个小厮,可那个小厮也是顾家安排的!
唯一一个意外就是顾凤为什么回去东院,而现在,顾凤说是自己听信了丫鬟的话去的。
甚至连是哪个丫鬟都没有看见。
顾莺不是笨人,只是她万没有想到江家反应这么快!而且将计就计得这么彻底!
不过多时,顾家大公子顾延卿和顾延宁一道踏入海棠苑中。
顾延卿神色端凝,他的容貌本就方正,总带着些不怒自威,这会儿眉目中挟裹着怒气,骇人得很。
顾延卿没看见顾凤,便问:“凤丫头呢?”
顾莺忙让开主位,恭敬道:“哭累了,已经睡下了。”
顾延卿沉默地看着顾莺和顾延宁,冷笑道:
“这就是你们办出来的好事?别忘了,这可是在海家,在你们自己的地盘上!”
海老太爷再怎么一手抓也抓不住海家内宅,故而他把海不凡从小就带在身边。
可以说,海家内宅有大半的人都听顾家人的指令。
故而顾延卿说,这是在顾家自己的地盘上。
俨然拿海家作为囊中之物。
顾延宁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我这边,分毫不差!怎么知道那个江意寒根本没出现!”
说到这儿,他看向顾莺:“不是说收买了江玉衡身边的小厮吗?怎么没有把人引到东院去?!”
顾莺无奈撇嘴:“我怎么知道?或许是那位江家大小姐觉察出什么不对呢!”
说到这儿,顾莺将顾凤适才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道:“怪就怪在,为什么黑雕会引着凤姐儿去二门?”
顾延宁冷哼:“那黑雕不就是海不凡的手笔。”
顾延卿眼中精光一闪,感慨道:“看来,江家和海家真的联手了。”
“那我们还不去海老爷子面前讨回一个公道?”
顾延卿眸色淡淡地放在顾延卿身上,问:“你怎么解释那秘药?或许江家这时候已经把那小厮审问完了,若是那小厮供出顾家又该如何?”
顾延宁不说话了。
这件事里如果说江家和海家都留下了些许痕迹,那么顾家的痕迹无疑是最重的。
“再逼海家查下去,对我们反而不利。”
“难道就这么放过江家和海家不成?”顾延宁快三十岁,都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
“要怪就怪你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顾延卿挥袖,一阵风吹得顾延宁心头发狠:
“我就不信夏竞的时候不能咬他们一块肉下来。”
顾延卿冷笑:“顾凤接二连三地栽在那江家丫头手里,可见不是对手。给她换一门亲事吧。”
顾延宁脑海中思绪急转:“我瞧着湖州巡按的原配去世,似是家中还缺一位继室。亦或者,东西岭的尤知府家中无妻,也是个好去处。”
顾莺在一旁听着,没有半分插嘴的念头。
心中的冷笑连连。
顾凤又不是真的傻,她巴拉着海不凡,无外乎是因为这是她能嫁的最后的人选。
顾家的女儿从小就是商品,譬如这令人恶心的名字,莺,鹊,凤,不过是些鸟雀之名,说白了就是供人赏玩的玩物。
只是顾凤出身好些,得了个凤字,不过是为了卖个好价钱罢了。
想到这里,顾莺想起自己嫁的老东西,内心一阵作呕。
湖州巡按的原配虽然去世,可家中庶子庶女一大堆,乱得不成样子。
至于那个尤知府,外头养了不知道多少妾室,指不定孩子都多少个了。
没一个好东西。
顾莺得了准信,转身去卧室,恰好顾凤迷茫地睁开眼,看到顾莺便问:“可是我大哥来了?他说什么?我还可以嫁给海不凡吗?”
顾莺心中冷笑,面色上却分外柔和:“凤姐儿别心急,这种事情,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名节对一个女子何其重要,而不凡又是海家的嫡长孙……”
顾凤彻底崩溃了,她哭得抽搐不已,整个人在顾莺的床上打滚,突然间,她猛地站起身:
“我要去找大哥!他不会这么狠心的。”
顾莺却道:“大公子吩咐我,不准你再出院门。”
顾凤哪里想得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困在顾莺的院子里,她不由得痛骂:“你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我?在顾家,你给我洗脚都不配!”
顾家旁支的女儿打小就得在本家服侍,户籍上虽不是奴婢,可身份上与奴婢无异。
顾莺紧紧攥着拳头,银红色的指甲狠狠插进肉中,疼痛将她的理智拉回来:
“这是大公子的吩咐,我也没办法。”
顾凤嘴上骂个不停,顾莺直接转身出了门,让婆子守好,除非送饭,其余的时候一概不开门。
海棠苑的动静不小,可惜在海家,并无几个人会特意关心顾凤的死活。
海家的姐妹们偷偷摸摸打量着江意寒,与早上故意漠视江意寒完全不同。
很快,东院出的事便传到了女眷们的耳朵里,虽然顾莺说是兄妹玩闹,可到底如何,端看每个人想信什么。
海四小姐挥挥手中的帕子,淡笑:
“有些人就是看的高,却偏偏踩不稳。”
顾凤一贯在海家作威作福,又有辈分最高的顾莺给她保驾护航,海家姊妹们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现在见顾凤落难,纷纷附和。
“可不是,不凡可是咱们家的嫡长孙,哪里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可以肖想的?”
“一天天就知道跟在不凡身后喊哥哥,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意寒混像是半点没听见,只顾着吃自己眼前的菜。
宴会毕,江家祖孙三人乘着马车回了湖州江府。甫一下车,江意寒便找了夏野问话。
江意寒浅笑着问道:“适才在海家怕隔墙有耳,我且问你,顾家给你多少银子,让你做这件事?”
夏野伸出五个指头,笑得极殷勤:“五百两银子。”
夏野觉得大小姐是聪明人,可他也怕大小姐心生不满,忙低声道:“我怕顾家寻了旁人,故而特意答应了。”
江玉衡在一旁听了,道:“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少爷哪儿的话,一顿饱和顿顿饱小的我还是分得清的!”
夏家一家子都在江家做事,江家出手大方,大小姐和大少爷从不苛责下人。
而且若是真的把大小姐陷害了,难道江家还会放过自己家人?
夏野失心疯了才会为区区五百两银子陷害江意寒。
江意寒道:“那五百两银子你且拿着,赶快回楚州,以后不要出现在顾家人的视野里。”
夏野连连点头。
夏野出了房门,江玉衡猛地一拍桌子:“那顾家当真恶毒!”
江玉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发作道:“海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你拖入局中,却半点保护都没有,到现在还没有半点表示!”
话音刚落,江老太爷推门进来,叹道:
“这海家内里当真是一团糟。”
江玉衡立马凑到江老太爷身边道:“我妹妹绝对不能嫁给海不凡!这火坑谁爱跳谁跳!”
“我们还只是过来拜寿就被顾家如此算计,将来还得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待江玉衡发泄完一通,扭头去看江意寒和江老太爷,谁知爷孙二人相对品茶,活像是半点没听见他的话。
“哥哥且放心,我不会嫁给海不凡的。再者说,今日这事,海家也别想置身事外。”
江玉衡顿时觉得气息顺畅些许:“那黑雕为什么顾家不知道海不凡给你了?”
“依着海不凡那高傲的性子,他会愿意承认自己把黑雕送给我吗?”
江玉衡不假思索:“不会。”
“所以,在顾家眼中,这次被将计就计一定是我们和海家联手。不过他们今日没有发难,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顾家这种人,哪怕真的是他错了,恐怕也要把污水破给别人,即便自己洗不白,别人也休想好过。
江老太爷赞许地看江意寒一眼:
“没错,顾家在东西岭无法无天惯了,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过这次能够忍下来,恐怕是顾延卿的手笔。”
顾延卿比江海两位老太爷矮了两辈,可他却能执掌整个顾家,可见其心性谋略非同一般:
“这次夏竞,顾延卿必定会亲身上阵,恐怕是一场恶战。”
另一头,海不凡听了海老太爷心腹的汇报,良久无语。
海老太爷见他不说话,问:“今日顾家兄妹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海不凡撇嘴:“他们也就会这些个阴损手段。”
海老太爷继续问:“那你觉得江意寒处置得如何?”
“故意拉我们入局,简直可耻!”海不凡哼哼道。
海老太爷不慌不忙地抚着胡须:“若是你和她互换身份,你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海不凡沉默了。
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用黑雕引诱顾凤,且让顾凤自己踏入东院,可见江意寒城府之深。
“爷爷,我可不想娶这种女人,我怕我夜晚睡不着觉。”
海老太爷一拐杖杵到海不凡身上:“你还惦记着娶人家?也不看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滚滚滚,看着就心烦!”
海不凡麻溜地滚了,嘴里面还嘟囔着:“那臭丫头能有什么本事不成?”
“你且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