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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秋闱成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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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只是睡了一觉,可这一觉醒来,却仿佛天翻地覆。
先是母亲得计划暴露,程商在管家的逼问下不得已把事情全部交代一边,本以为母亲并未成事,祖母若是责罚也不会太过,可谁曾想……
分家,除族。
赵氏抱着程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祖母好狠的心,打量着老太爷不在就把我们一脚踢出程家!”
程商麻木地抱着赵氏,内心一阵郁气翻涌,艰涩开口:“就因为我们算计表妹不成?”
赵氏恶狠狠地道:“我哪里知道这许多?你和你爹究竟欠了什么人钱?为什么江意寒提起那个九章商会之后,你祖母便硬了心肠?”
程商哪里晓得。
可这还不算完,很快,官府的人上门,将自己父亲带走盘问,这一刻,程商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天,塌了。
赵氏再顾不得其它,跑到程老夫人的院子里哭个不停:“老夫人你好狠的心,这是比我们一家去死啊!老爷不过是欠了点钱,何至于此?”
程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她的面前摆着长子送回来的书信。
九章商会,动摇国本……若是牵扯太深,恐怕重则阖族流放,轻则满门罢黜。
程徵说江意寒在救程家,程老夫人以为不过是表面上的说辞,可谁曾想,竟然是真的。
万幸江玉衡连夜将春庭楼的掌柜抓住,并且让程家送交官府,程二爷也被送去官府配合调查。
陛下对此甚至给了大儿子一句大义灭亲的评价。
如今想来,若是拖到后面,程二爷真的为九章商会做了什么,恐怕程家再也洗不干净了。
屋外,赵氏哭的声音仿佛泣血一般,程老夫人对身边的婆子摆摆手,婆子会意,走到赵氏面前道:
“二夫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二老爷虽然罢官,但不必还那一万两赌债,这是其一,其二,虽然分家,但该给你们的老夫人一分没少,你们若是好好经营,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赵氏哭声一顿,嘶吼道:“凭什么老爷千辛万苦考上进士,千辛万苦得来的官位,难道就这么没有了吗?”
婆子寒声道:“按照二老爷那般行径,今日若是不被罢官,将来恐怕要被砍头。”
赵氏猛地打了个寒噤。她不懂官场上的事情,可单凭程老夫人一开始打算保他们一房到立刻舍弃这一转变上来看,自家老爷必定是触碰到了连程家都保不住的事情。
若是如此……赵氏的哭声渐渐小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暑小暑,上蒸下煮。”绡紫给江意寒打着扇,可天气炎热,这孱弱的风压根解不了暑气。
江意寒正在崇圆山脚下。
经过十几天的详细规划和人员筹备,终于开工。
山脚下搭建好几个凉棚,顺带着还有十几间木屋用于休息。
夏柏对于可拆卸和组装的工具十分熟悉,不单单是木屋,还有类似于现代的起吊工具,夏柏也应用滑轮等装置做了出来,极大地节省工人的体力。
“日头大的时候都休息,每个人一天不要超过四个时辰,我安排了两批人,轮流休息。另外,晚上做工的工钱加两成,不要让同一个人连续两天晚上做工。”
江意寒说着安排,负责统管监工的荀师傅不禁对江意寒频频侧目:“大小姐,这可比旁人多出一倍的成本。”
“无妨。另外,每天两顿饭都由快味斋提供,两荤一素,饭不限。”
在林州的快味斋开了三间,其中一间离崇圆山比较近。
有了关城的经验,江玉衡上手极快,已经可以给崇圆山提供饭食。
江意寒看向荀师傅:“趁着夏日把地基搭建好,待秋日浇筑水泥,晒干,年前完工最好。但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荀师傅您尽管与我说。”
荀师傅忙点头应承着,心中想,难怪江家那个掌柜的都恨不得给大小姐做事,这般大方,那些个做工的人哪里会不尽心?
江意寒在这里足足待了近十天,一旦遇到问题便和荀师傅,夏柏等人合力想法子,很快,这边的修路一事便步入正轨,有条不紊地推进起来。
夏日炎炎,已经接近正中午,工人们都在凉棚下休息,江玉衡这一日亲自带着人来送饭,还附带满满一桶冰镇的绿豆汤。
江玉衡端着冒凉气的绿豆汤踏入江意寒所在的屋子,她正仰倒在椅子上睡觉,睡得极熟。
杭白悄悄给江玉衡打眼色,江玉衡了然,将绿豆汤放在临时用木板制成的书案上,寻了个椅子坐着等江意寒醒来。
江意寒睡得并不踏实。汗珠不停地在身上滚动,仿佛一个个顽皮的虫子,闹得人又痒又难耐,很快,江意寒便醒转过来,揉了揉有些肿的眼睛:
“哥哥怎么来了?”
江玉衡将面前的绿豆汤递到江意寒面前:“快喝了解暑。”
看着江意寒将绿豆汤一饮而尽,江玉衡才道:“我来跟你说,程二爷一家子被除族,而且他被罢官了。”
算下来,这才不过半月。
“看来有大表哥在,程家又可以保数十年太平。”江意寒赞道。
江玉衡轻哼:“有你在,那咱们江家恐怕可以保百年富贵。”
在江玉衡眼中,程徵算不上顶顶厉害,还得靠他妹妹点拨,如若不然,程家来日必定被二房拖累。
江意寒笑道:“有哥哥在就行,我花钱可比哥哥大手大脚。”
“唉,钱没了可以再赚!”江玉衡道:“对了,爷爷来信说中秋会回来,让我们回家小聚。爹娘要去江南赏月,只有咱们俩回去。”
江意寒琢磨着林州这边的事一应处置妥当,点头:“那我们初秋回去,麻烦哥哥联系东峰镖局护送。”
葛施的水泥方子仍在试验中,江意寒有些不放心,还得在林州待一段时日,顺便去林州城中寻觅开平盛楼的地方,相较于快味斋,平盛楼更需要谨慎。
如此,兄妹俩在林州忙忙碌碌一直到秋天。
待出发回楚州那日,江意寒正准备上马车,只听见程清芷在旁边喊:“好你个江小雪,足足两月不见人影。”
江意寒没想到程清芷一大早便守在自己入住的客栈旁,脸上惊喜:“表姐来给我送行?”
听见江意寒喊自己表姐,程清芷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算是落地,最起码江意寒还认自己家这一门亲戚。
程清芷找回熟悉的感觉,没好气地道:
“不然呢?也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临走也不给我送信,害得我派人专门问玉衡哥哥才知晓。”
为着程老夫人当初的态度,江家和程家难免生分。
江家夫妻启程去江南前,程昕也没改口唤程老夫人母亲。
这一会来和江意寒告别,程清芷心中也有几分忐忑,虽然谢氏劝说江意寒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可程商那事,便是大度之人恐怕也难以轻易放下。
名声如衣服,当初林惟芳造谣几句,江意寒便让她再不能去楚州女学,如今程家二房差点让江意寒彻底失去清白……
程清芷不怪江意寒离开程家另寻住处,但她到底不愿意和江意寒生分了。
江意寒笑道:“我忙昏了头,本该派人去和表姐说一声才是。实在是对不住。”
程清芷也不是真生气,拉着江意寒的手感慨道:“我可真怕你不认我们家这门亲戚。”
“亲戚间也有亲疏远近。我和表姐合得来,自然不会不认表姐,只是前段时日恐怕程家闹腾,故而没有去拜访。”
程清芷心道二婶从老夫人房里一直哭到三婶房中,那何止是闹腾,如今程家才算是清净。
“程徵哥哥可考完了?”
“考完了。”程清芷道:“考得应该不错。我哥哥那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母亲问他,他只说正常发挥。”
“那就是考得好的意思。”若是没记错,书中程徵和顾翎春闱时是前三。
顾翎是状元,而程徵是探花还是榜眼来着?总之程徵确实金榜题名。
程清芷拉着江意寒依依不舍,江玉衡催了再催,江家兄妹才在程清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远去。
兄妹二人一路兼程,很快便回到江府。江意寒第一次出远门,在林州待了足足一个夏天,现在回来,恍然有一种隔世之感。
一回家,江玉衡彻底现了原形,往椅子上一歪,喟叹一声:
“还是家里舒服。在外面跑来跑去的,真是累。说来,秋闱是不是放榜了?顾翎考得如何?”
江意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然道:“应该考得不差吧?”毕竟是上一世的会元,总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绡紫一贯消息灵通,见自家少爷小姐提起顾翎,连忙在嘴前竖起中指,道:
“这回顾公子考不如意,少爷小姐千万别刺顾公子的心。”
“啊?”江意寒二人都不信:
“顾翎那般学识,还能考差了去?”
绡紫认认真真地回:“四十二名,差点不能去参加秋闱。”
楚州算是大州,可以进入春闱的足有五十人,可即便如此,顾翎的名次未免太靠后了些。
江玉衡这下也不敢歪在圈椅上,小心翼翼地坐直身体:“不会吧,难,难不成是因为我……我们俩?”
江玉衡想说不会是因为自己打扰了顾翎,导致他没考好,一想到是江意寒让他去问问题的,立马改口成我们。
这样措辞让江玉衡的负罪感瞬间减少一半。
“这三年一考,他要是因为我们没考上进士,那我们两可是罪人。”
寒窗苦读十年,所有人都知道读书人多么不容易,若是因为自己之故导致人没考好没考上……
江玉衡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
江意寒想得更深一层。
没道理人上辈子考了第一,这辈子却考了个四十二啊。
做过一遍的题还能错?而这其中唯一的变化,恐怕就是自己和江玉衡。
毕竟书中顾翎是自己租赁了一处小院苦读,而这一次他住在江家。
“不会,真的是因为我们吧?”江意寒犹豫道。
想到顾翎春考时还在为自己辟谣,江意寒又觉得恐怕自己得担一些责任。
绡紫摊手:“何阳说顾公子考试前问了几次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实则顾翎本意是江家的主子们都不在家,他一个客居的反而占了偌大个江府,故而问上一问。
不过在江家下人眼中,可不就是顾翎“思念”江意寒的证明么。
“莫非是有什么急事寻了我们求助?可是走之前我告诉夏管家,若是顾翎有什么事,能答应的都可以答应。”
说到这儿,江意寒侧眸看向江玉衡。
江玉衡现在和自家妹妹多默契,立马意会,恨不得跳起来:
“我不去问!我要是问出来是咱们俩的原因,我怎么好意思啊?!那我岂不是得羞愧至死?”
江意寒也不敢去问。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高考没考好,还有不长眼的人来问东问西,自己肯定会很难受,甚至会阴阳怪气回去。
没有人想被阴阳怪气,特别是如顾翎这般的读书人,顾翎骂人都不用脏字,若是没读过书,可能还不懂顾翎骂的是什么,但若是听得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断人官途……”江意寒顿感压力倍增。
“那简直是十恶不赦。”江玉衡狠狠打了个寒噤。
江家兄妹不敢问,但是齐越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