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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对明月而言 ...

  •   韩维拖着带伤的身体日夜赶路,终于到达姚府大门前时忽然卸下防备和紧绷的精神,踏实地倒在地上,守门的李扁儿跑过来扶起他刚要开口,韩维不顾身体的虚弱翻眼盯着他:“你别说话,我不想听见你说话。”

      李扁儿道:“那我去把五小姐喊出来。”

      乔临溪只听见李扁儿那句“谭昭公子回来了,正在大门外……”丢下怀里的小白孔雀就飞奔到大门前。

      韩维半死不活倚墙坐着,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她在大门前愣了片刻,方才一路奔跑来的愉悦感骤然间消失不见,几步跨到韩维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问:“伤了哪里?”立即吩咐跟过来的李扁儿:“快去叫大夫来。”

      韩维皱眉笑道:“伤在被你抓的地方。”

      她慌忙松开手查看他肩膀的伤口,伤口没有结痂,猩红的血肉外翻甚是刺目,她不敢触碰,腔调有点变音,问:“才离开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遇到了什么事?我来扶你进去,你不要怕。”

      “没事,伤了这几日估计都愈合了,我可能是连跑几日太累的缘故。”

      “根本就没有愈合。”他一身衣裳残破污秽,满身刀口,多日不见好像又清瘦许多,真像条落难的小狗,心中不免又同情他。

      大夫走后,韩维躺在床上把乔临溪的脸看了很久,轻声说:“看见你就安心了,真怕李扁儿的嘴里又说了关于你的不好事情”。

      乔临溪坐在床沿伸手轻拍他的胸膛,安慰说:“你累了这么多日,先睡会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他笑问:“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一条可怜的小狗?”

      “你会读心术吗?”

      “你的眼神和你第一次救我时一样,眼中都是同情。”临溪笑着摇头。

      “没事,谁说被你可怜不是一种福气。”

      “闭上嘴闭上眼快睡。”

      他阖眼答应道:“等我睡醒就要见你舅舅,我需要……”话才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

      乔临溪轻轻摩挲他温热宽厚的手,将十指缠绕在一起,心中祈祷:“希望你早日报了家仇,不要再这样辛苦。”她用篦子沾了水将他凌乱的头发梳顺,忽听到背后几声咳嗽,忙松开手转身站起来,见是舅舅背手走过来。

      姚礼坐下后轻声问:“睡着了?” “睡了。”

      他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开口,嘴角动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劝说:“绾绾,你和这谭昭,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现在的身份和作为公主要担负的责任,你和他走的近,对你百害无一利啊。舅舅怕对你名声不好,更怕这不好的名声传到国君耳中。”

      “舅舅,你认不认识韩郢?樊玑城的韩郢。”

      姚礼吃了一惊,问:“你怎么会提起他?”

      乔临溪指着沉睡的韩维,字字清晰告诉他:“躺在床上这个人,就是韩郢的儿子。”

      姚礼大惊,从座上站起走到床边,不解的看着乔临溪。

      “他一直在找杀父凶手,如今他应该都弄清楚那件事的始末,等他醒来会告诉您一切。”

      “韩郢的儿子……”姚礼俯身把韩维又端详一阵子。因故人韩郢的缘故,他对这少年的态度瞬间就不同以往。

      “他真名叫韩维。我与他相识在进宫之前,是国君行事太专横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怕什么名声不好,这不好的名声要是能让国君将我贬为庶民那才是好呢。”

      “你这孩子不知轻重。可千万不能惹怒了国君,舅舅养你十几年含辛茹苦,国君取你性命只需须臾。”

      “舅舅,这些话不要说了,我知道轻重。”

      “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

      “舅舅你放心,再两个月我会老老实实回宫中,风风光光的嫁去韩国。”

      “但愿一切顺遂。”姚礼要踏出门时又回身问:“给他请了哪个大夫?”“周大夫。”“那就好,让周大夫开几副药给他好好养伤。”

      自那晚明月逾越身份跟乔临溪暗示那番话之后,乔临溪再见她时就十分留意她的言行。明月表现的很平静,好像那晚的对话从没发生过,依旧和燕雀打闹说笑。姚府上上下下没有不认识明月的,姚夫人也隔三差五差人叫她去唱支曲儿解闷,谁不说明月聪明伶俐又任劳任怨,关键她有颗往高处爬的心,这才是她与众人不同的地方。

      乔临溪发觉现在的明月和当初救下的明月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正当她一步不离守在韩维床榻前时,外面有人轻敲门扉,问;“公主,我能进来吗?”

      临溪暗想:“来的好,我正要找你。”

      明月端一盆温水进来放在临溪跟前,给她拧了一把擦脸的帕子:“天气极热,用温水洗把脸会凉快很多,公主您累了大半天快歇会吧,有什么事就让我做。”

      “确实有点乏了。”擦了脸醒神后她指着一张椅子道:“你坐下,陪我说说话。”明月侧着身子坐了一半。

      “你多大了?我记得你比我小上两岁,对吧?”

      “是小一岁,我十八了。”

      “自你来了姚府,可曾回过父母身边?”

      明月道:“偷偷回过两次,把我积攒的月钱给了母亲。”

      临溪奇怪地问:“何为偷偷回过?”

      “不想让我父亲见到,他知我在何处必是来此又闹又打的。”

      “家中可还好?”

      明月叹了口气,微微怨道:“还是老样子,父亲他时常喝的不省人事,众姊妹兄弟饥一顿饱一顿,我再不想回到那个家。”

      临溪知她在家中受了很多苦,怕过那种凄惨挨饿的日子,只是,仅是这样,她就确信她嫁到异国他乡去会毫不后悔?只怕她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羡慕朱门绣户的生活才说下那种话,若是有一日她后悔了再想回来也是没有可能了。

      “你在此地还有不舍的人吗?”

      明月黯然道:“到哪里不是活着。若是我能让我母亲活的更舒坦一些,去哪里都无所谓。”临溪握着明月的手道:“我怕你会后悔。你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没有一丝害怕?”

      “谁知道将来能遇见什么人、有什么样的际遇,就像我遇到公主您,起初我对您也是一无所知,但是您给了我许多我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到了韩国,我也会结识很多不认识的人,建立我与他们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有了权势富贵,我何愁见不到母亲?”

      明月坦诚的话让临溪十分吃惊,这个瘦弱娇小的女子行事能如此干脆果决,“你还小,想的还不够多。”

      “我不小了,公主,我不光为了自己私欲才要这么做,我也是真心想报答您的大恩。”明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韩维,接着说道:“想看见您和谭公子能白首偕老,做你们想过的神仙眷侣。”
      她很清楚用躺在床上这个男人最能攻下长明公主犹豫不定的心。

      对郭明月而言,乔临溪的担心只是她的一种阻碍。

      临溪很感激明月的真挚坦诚,她和明月的计策都是各取所需,决定不再摇摆不定。“我会带你进宫,熟悉一下宫规戒律,见识一些大场合,正好也给你考虑的时间。”

      明月颤抖的手指缠在一起,抑制激动道:“多谢公主,谨遵公主安排。”

      李偃把长明公主送给自己小孙女的镯子拿在手中看了半天,这对镯子价值非凡,出自宫中之物。她特意送来这副镯子会有何用意,她又为何突然造访府上?又想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翻出什么浪,左思右想心里总毛躁躁的,坐在一侧的汤付群道:“先生,长明公主突然来访,是不是已经知道是我们寻回了她的身份?”

      “这事本就没打算瞒住她,何况能找回公主身份,世上有几个女子不愿意,她该感谢我们才是。”他略沉思又道:“我见她此趟来府,像是怀着怒气。”

      汤付群道:“还有几个月就是公子陈的大婚,她不高兴也无可奈何。”汤付群突然提起一事道:“大公子的事怎么样了,侯爷可有安排?”

      “再过半月就将去任职。”

      汤付群贺道:“田部史是份美差啊,虽只是邻县的一个小吏,却十分清闲,适合大公子的性子。”

      李偃叹气道:“我那没用的儿子,就是人前放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但凡有一点出息,哪需要我来为他操心。”

      “每个人生来不同性格各异,先生也不必苛责大公子,这不有着落了嘛。”

      “谭昭现在有什么动静?”

      汤付群走近李偃,低声说:“我也正要向您禀报。有人见谭昭见了雷琼。”

      李偃大惊:“他见环列尹做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二十日前。”

      “他如今还住在姚礼府中?”

      “一直在姚府,没见有其他动静。”

      “他到底在盘算什么?以他的身手为何不直接夜闯我李府?这孩子让我难安呐。”

      “谭昭在姚府使我不便下手,不然我早杀了他了。”

      李偃脸上突然有了怒色,十分不悦道:“从他来郢都那天,我便让你紧盯着他伺机下手,拖至现在,居然还在眼皮下晃悠。”

      汤付群也着实委屈,他没把一个小小的谭昭放在诸事之首,他因忙于公事,监督谭昭一事交代给了手下,当他计划暗中夜袭谭昭时,谭昭却突然离开了郢都,直到两三日前才又听到他的消息。
      他咬着牙发狠道:“是我无能,这次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最好不过,若是做不了,看来还要借国君之手除掉他了。”

      韩维醒来后从床上坐起来,一眼瞧见屋中面无表情的姚礼。

      姚礼心怀愧疚,迟迟没有说话,若早知道他是韩谦温的儿子,也不会三番五次对他冷言冷语,因私带临溪去南楚一事差点对他棍棒吆喝。

      这深沉的一觉使韩维恢复大半体力,就是姚工正盯的他浑身不自在,一会摸摸额头,一会捋捋衣服。
      两人同时开口叫道“维儿”“姚先生”。

      姚礼听了这声再寻常不过的称呼,心里像装了坛年久的酸菜,抬起袖口擦掉眼角慈祥的泪:“没想到你还活着,上天怜悯啊。你兄长和你小时候都叫我叔父,你比你兄长调皮一点,记得你用棍子把我的发冠都给打掉了。”

      乔临溪“哈”一声惊奇道:“他小时候调皮?我怎么觉得他小时候是坐在门前石墩上一言不发的孩子,舅舅你是不是记错了?”

      姚礼道:“哪有男孩子不调皮,他经历了那样的变故,怎么能和有爹娘的孩子比。”

      这话听着怪令人心疼的,她点头认同道:“嗯,才几岁的孩子,一夜就长大了。”

      “姚先生,我正想跟您谈家父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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