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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青梅出嫁时 ...

  •   太康沉吟一瞬,奇怪地望着莱山:“饮浓行事一向沉稳,他突然册封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公主必然有因。”

      莱山公主笑道:“并非来路不明,她是姚工正的外甥女。可能只是饮浓的玩笑话。”

      太康转向正吃糕点的穗儿公主:“你父王为何会选中乔临溪做你伴读,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穗儿像挑到了宝贝,对她赞不绝口:“她和父王身边的护卫一样,晚上持短剑守在我床尾。我见过她用短剑甩死一只老鼠,还能站着睡觉。”

      莱山公主:“有没有听你父王说过其他的话?”

      穗儿噘着嘴不满道:“我平日也难得见到父王,哪里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公主吃了糕点后也跑去花园逗猫,太康才对莱山道:“王宫已经没有人再提起顾偏妃了。”

      莱山:“现在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万里迢迢远嫁到此好似一日都没有开心过,整日伴着带过来的白猫。”

      “是她的命数。若不是她非要把孩子带在身边,妘太后也不至于……”

      “宫中的规矩简直不近人情,哪有做母亲的不想守着自己的孩子?我也是自她有了孩子后才见她笑过。”

      莱山抿了一口茶,幽幽的问:“你说,她死了没有?”

      二人越回想从前的事情,越觉得花丛中的乔临溪和当年的顾偏妃相像,“都快要二十年了,死活已无关紧要。我倒希望她能逃回柔罗国去。”

      莱山:“哪里那么容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逃哪里去?”

      太康:“如果萧染跟着一起逃出去一定能护她回到柔罗,可惜至今不知她的死活?”她起身慢慢走向花丛,在乔临溪边上坐下来。

      乔临溪忙站起来行礼。

      太康公主轻轻招手让她坐下,问:“你多大了?”

      “十九了。”

      “姚礼是你什么人?”

      “是我舅舅。”

      “你父母亲是谁?”

      临溪能敏锐地察觉到太康公主想要打听什么,一来她不敢欺骗隐瞒长公主,二来长公主那也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刻意透露自己的身:“我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兄长住在舅舅家中,是兄长把我从一片树林中捡回来。”

      太康公主诧异道:“捡来的?你知道你为何进宫吗?”

      “做小公主的伴读。”

      霓裳宫的花园春意盎然,乔临溪在发髻上簪了两朵紫色小菊,鬓角几缕碎发随风跳动,白净的脸庞明艳又可爱,太康盯着她看了片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对穗儿说:“得空就带这个小宫女过来陪陪姑姑。”

      穗儿欣喜道:“我最喜欢姑姑这里了,只是怕来的勤烦扰到你们。”

      太康公主宠溺的笑道:“旁人我们也许会不喜欢,但是小孩子姑姑还是喜欢的。”

      “那我就永远长不大,做个小孩子。”

      乔临溪在宫中待了近一个月,新鲜感一过必然开始闷闷不乐,想念在姚府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念被舅母逮去劈柴的日子,想念那把斧头的重量和厨房烧柴火的味道,可如今守着小公主什么事都做不了,她盼着早日回家,从未将宫中当作自己长久居留之所,因而每日都显得漫长枯燥。

      至于小公主吹嘘她能站着睡觉也是不得不为之罢了,站在床尾守至半夜怎能不困。

      这段时间她只见过乔原三次,见面时二人并不敢说话,“原来大哥也不容易,守在国君身边日日如一,他真耐得住性子。”

      夜深人静时,她对着窗外深蓝微明的星空,遥望南方最亮的星,轻轻念着韩维的名字,他此时在何处,想见上一面真的太难,她与他之间像梦境一样虚幻,他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只在梦中出现过。

      ***

      海棠出阁那日,春风柔和,天空微蓝,苗圃的花开的格外多,来接亲的夏恒露出一嘴的白牙,自始至终都温和有礼的面对卢府给的一道又一道关卡,不知是哪个胆大的,一个竹篓把这个姑爷的发冠都给打掉了,夏恒整整发冠笑说:“无妨无妨,越磨难就代表我和海棠往后的日子越长久。”

      韩维守在门外随时等候海棠的吩咐,一个丫头打开房门让他进去。

      海棠穿一身红色嫁衣坐在床边。两人之间隔着屏风,海棠柔美的身姿给画了竹节的素纱投映上红梅,意外的好看。

      韩维立在屏风另一侧,很久才道一声:“你今日一定很美。”

      她在屏风后轻声道:“是吗,我今日确实很美,可惜你看不到。今日我出阁,心中依旧难过,不单单是因为我嫁的不是想嫁的人,还因我从此要与这里告别,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韩维进前几步:“你是卢府的明珠,想回来就回来,住上一年半载都行,何必难过。”

      她站起身走下脚床,与他之间离得很近,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你不用嫁人怎会理解我的心酸,我即使再回来,身份也与从前不同了。”

      “你在我这永远不会变,永远是海棠。”

      “你于我而言,可望而不可及,有时候我感激能与你一块长大,有时候又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就在韩维看着她模糊的身姿神思恍惚时,海棠从屏风后走出来,露出绝美清冷的面容,她手中捧个小木箱,把箱子放在桌上将之打开:“我把我们俩从前的回忆都装在这里面。”

      箱中有无数条颜色各异的绢巾,还有他刻给她的人偶,外出执行任务时从诸郡带回来的各色小玩意,居然都放在箱中。

      “我会把这些带上,就留作我对过去二十多年闺阁的念想。”

      韩维很想抱一下她,发自肺腑的心疼和爱护,他克制着这股情绪放下微微抬起的臂膀,只说:“今日你要开心,夏恒会是一个好夫君。”

      “你出去守候吧,到了吉时再唤你。”

      复杂繁琐的种种礼节和仪式后,终于到了新人上轿时,韩维右膝跪地蹲在海棠的门前,他背对这门,当海棠温暖柔和的身体趴到他的背上时,他也有一种离别的不舍之感,这个姑娘从今嫁为人妇,再不是从前的海棠了。

      他每一步都走的缓慢深沉,在锣鼓声中湿润眼眶,像所有送长姊出嫁的兄弟一样。把海棠背到轿前看着她坐进轿子里,他在震耳欲聋的鼓声和乐声中一把拉住了夏恒,对他说:“好好对海棠。”

      夏恒甩开他的手,因为大喜日子他并未发火:“我待海棠之心可表日月。我知道你是谁,算你是个干脆果断的人,从来没有哄骗过她,否则我不会饶了你。从今往后海棠的生活中只有我。”

      迎亲队伍走后,韩维正要回苗圃,卢珂从他身边走过,冷声说了一句:“我虽看你不顺眼,可我一直以为海棠会嫁给你。”

      他独自一人在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累了就躺在青草中,一只不知名的虫子跳到他的手面,慌乱的正不知往何处逃,他捏着虫子细长的腿百无聊赖地观摩一番又将之放掉,头顶碧蓝的苍穹无一片云朵,和他的心一样空旷。

      谭驼的病情加重,没能熬到见到李偃人头的那一刻,那日深夜吐了几大口血后,他向韩维简单交代几句后闭上双目,他临终时嘱托道:“你要护好你这条命,切不可因为报仇而丢掉性命。灵邵是个草木愚夫,你要帮他成家立业。”

      韩维流泪答应。

      他和灵邵把谭驼葬在谭村的祖坟之中,料理好后事之后,他茫然无措了几日,看舒窑的心情与以往不同,以前他把舒窑当成一个家,一个归处,如今这里好像只是个落脚的地方。

      他对灵邵说:“跟着我一起去郢都,去樊玑城吧。”樊玑城的韩家一定会沉冤得雪,一定能再次成为他归根的家。

      灵邵道:“我以后都跟着你,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我记忆中毫无樊玑城的印象,我也想回去看看。”

      “等我明日辞别师父,带你回樊玑城。”

      仲昆自从卸下卢府都尉的重担,整日陪着卢侯爷喝茶下棋晒太阳,卢侯有时候会笑话他:“年轻时不知娶妻生子的好,现在老了身边连个逗趣的人都没有,你说你悔不悔?”

      仲昆道:“这不还有昭儿,我要有子嗣未必能有他孝顺。”

      “昭儿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他现在大了不在身边,府中许多事确实只有他能办,他能陪你几时。”

      “我这样陪您下棋晒太阳不是挺好的吗,还不需要陪。”

      “哈哈哈……”

      仲昆确实感觉年纪上来了,心里缺少的东西只有从小教养大的谭昭才能给,那天他听说谭昭从南楚回来时,喜悦之心无可言表,现在他又来辞行,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虚。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笑对徒弟说:“为师真的老了,你一走我这心里就不舍。”

      师父的鬓角渐渐染上白色,眼神已不再凌厉,现在就是个慈祥的老头,“我不在时您老人家要保重身体。等我报了家仇,一定回来陪您。”

      仲昆笑道:“你安心做你的事情,为师若是闷得慌,说不定去郢都寻你。”

      他搂着师父,师父则拍他后背,十几年来师徒间最亲密的一个动作。这老头不再高大威猛,“不管何时,有师父在我觉得自己还像以前一样被您保护着,很踏实。”

      老头笑道:“为师早已不是你对手,哪里需要我保护,说好话骗我这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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