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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玉佩的来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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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临溪回府后的第三天乔原才赶回来,他积攒的满腔的怒火和在心里琢磨几遍的训斥之词,在见到她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她正在逗喂笼中的兔子,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的什么,乔原瞧着她背影,暗想:“能平安回来就行,何必苛责她,她从小就是这样的生性。”
乔临溪转身看见他,顿了好一会才委屈地喊:“兄长,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乔原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平静的望着她,心底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是她兄长?连将她揽入怀中安慰的勇气都没有?”
“我就这么不重要,擅自跑出去,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他尽量把失望和恼怒的语气压低不让她察觉。
临溪低头认错,把手中喂兔子的菜叶揉的水淋淋的:“兄长,是我不好,是我任性鲁莽。自从回来,我把这句话说的嘴巴都起茧子了,我也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再训斥我。”
“我不想训斥你,把你骂的伤心难过于我又有什么益处,我只想你知道,这个世上我是你唯一值得相信的人,不声不响离开家里,倘若出了意外我要去哪里找你?”
如此大事他竟没用从前的口气训斥,乔临溪温和的辩解道:“一路上我很开心。那趟行程里我的所见在你看来一定稀疏平常,与我而言却是大千繁华世界,比我过去十八年里任何时候都有意思。大哥你不要生气。”
“你们去了哪里?有没有受委屈?”
提到那一趟路程,她脸上全是开朗清明的笑容:“我们去了南楚。是我逼着谭昭带我同行,生病、受伤也是他细心照料,没受一丁点委屈。反倒是我一路上拖累了他很多时间。”
她提起谭昭时眼中有喜悦的光芒,乔原突然对他起了杀心,这想法连自己都一惊,“生病受伤还叫没受委屈?”
“是我说顺嘴了,只生病,没受伤。”
乔原冷笑一声问:“他去南楚做什么?杀人?”
乔临溪明显感觉到他对谭昭的偏见和敌意,若是他知道谭昭同他从小就相识,也许会放下心中的成见。她犹豫一下,拽着乔原进屋闭上门,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只是我答应他严守秘密才忍到现在。”
“什么秘密还要躲进屋里?”
临溪用手遮着嘴,好像即将说出的话还可以随时按回嘴里:“谭昭是你我从小就认识的人。”
乔原皱着眉,把她的手拽下来:“到底要说什么?”
“那年你把我从林中捡回来,能不能记得当时还有谁在场?”
那个场景历历在目,乔原记得当时共有四个人在场,除了自己带的随从,另外两人他并不认识,其中有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孩,弃婴就抱在小孩怀中。
乔原问:“你想说什么,谭昭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临溪:“把弃婴交到你手中的小孩就是谭昭。”
乔原显然被震惊到,却表现的很冷静:“是谭昭说的?他一个舒窑人怎么会和我们有关。”
临溪深深吐纳一口气息,或许他不信会更好些,毕竟韩维的大仇未报,弄不好说出的话会替他招祸。可话已说出口,又不得不几句话就将韩维十七年的经历带过。
乔原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他意识到原本属于自己和小妹的秘密被旁人掠夺,当年那个不起眼的毛头小孩居然长大成人加入到这个秘密当中。
“他不过是把你从那只鹿身边抱起来,照顾你长大成人的是我,看你现在如此信任他,连我都瞒着,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定能轻而易举查出来。”
临溪恳求道:“在他未报仇之前别查他身世,我答应过为他保守秘密。”
“再见到他,我自会问清楚。”乔原直起身板面色严峻,话锋一转,问:“你的玉佩收在哪里?快去拿给我看一看。”
临溪道:“早就丢了。”
他猛地站起来,回想起那日国君召见他的事情,声音都变了调子:“什么时候丢了?有没有去找过?”
临溪见他面色凝重,跟着站起来小声问:“在府中找过两次,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你这么紧张又为何?”
乔原觉得自己眉梢都气的颤抖,眼皮不住的抖动,压低声音训斥道:“从小叮嘱你多次,把玉收好,莫要拿出来,你为何不听?”
临溪觉察事态不对,委屈道:“你说是我娘遗物,有几个女儿不想把母亲的东西随时带在身上。”
乔原叹口气:“怪我,怪我当初没狠心扔掉它。”
“到底出了什么事?它是块什么玉,从小你就叮嘱我小心小心,却不肯说出真相,那块玉来历不俗,对不对?”
乔原道:“国君要召见你。”
一个月前的某日午后,乔原肃立在国君寝宫外,作为一名合格的郎中骑,他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守着殿门,可穿堂的冷风冻的他双手通红,正巴望换职后回舍处烤暖盆,这时,门被轻轻打开,宫人胡才探着头招呼乔原道:“小子,进来,国君要见你。”
乔原慌忙卸下刀剑,整理衣裳和头冠,随宫人轻轻走进国君的寝宫。寝宫里稍显昏暗,屏风前放一大盆刚才他奢想的碳盆,宫人让他就站在碳盆处等候。
隔着屏风的轻纱,他见到其后朦胧的身影,国君坐在床边正由宫人给他更衣穿靴。
“是乔原吗?”
乔原心头一惊,行礼道:“君上,卑职乔原。”
国君道:“外面冷的很,你先暖暖身子。”
乔原离炭盆很近,微弱的碳火把他右侧脸颊烤的生疼。国君从床榻缓步下来,绕过屏风走到乔原面前,问:“你家中有个妹妹?”
乔原心里不安,不知道说出的话会带来哪种后果,小心翼翼回道:“卑职从小长在舅父家,有两个表妹。”
国君愣了一下,他也不知自己要打听的到底是哪一位,又问:“闻言,你有个极疼爱的妹妹,是哪个?”
乔原心里纵使有无数疑惑也不敢在国君面前说谎,只能如实回道:“还有一个照顾卑职起居的丫头,因性格伶俐,我也把她当妹妹待。”
国君理着宽大袖子上的纹饰,慢悠悠在案几前坐下,宫人忙沏上茶水。“那就是三个妹妹了,都叫什么名字?”
他简单的几句询问既威严又像一个作长兄的口气,乔原仍胆战心惊到双手发烫,后背慢慢地渗出汗珠,他低着头谨慎回答:“三妹姚灵灵,四妹姚青青,还有一个乔临溪。”
国君轻击双掌笑道:“那应该就是乔临溪。听说她是你捡来的?一觉醒来寡人全身酸累,你给寡人讲讲捡那孩子的来龙去脉。”
是何人在国君面前提起乔临溪,国君究竟有何用意,他没有时间去深思,为避免“祸从口出”,讲的十分简短:“小时候和舅父去打猎,在一片林中发现,见她可怜,就抱回来养大至今。”
“哪里的树林?”
“樊玑城郊外的林中。”
国君微微倾起身体问:“发现的她的时候,可还发现其他人或是物件?”
“只有一个襁褓,当时护在一只母鹿腹下,没见到其他东西。”
“今年多大?”
“过了这年关就十九了。”
国君端起面前的清茶,边抿边思索,突然笑说:“等过了寒冬,挑个暖和日子,让她进宫来住段时间。”
乔原猛的抬头,震惊不安回道:“君上,因卑职疏于管教,我这个妹妹蒲柳陋质一向不谙礼度,她所到之处必引起一片笑话,如何能进宫来。”
国君一肚子精明,满脸坏笑盯着汗水涔涔的乔原:“哦,那寡人就更想看看她了。”
乔原竭力劝阻国君的要求:“君上,她生性古怪又任性无礼,从来没受过管束,若是进宫中,卑职担心她会不知轻重的闹下许多祸事。”
“你放心,不管她闯下什么祸事,寡人都恕她无罪。”
走出寝宫外的乔原忧心忡忡,究竟是何人在国君面前提起了乔临溪?舅舅这人知足常乐,混到如今的地位他已志得意满,绝无利用女儿再向上攀爬的野心,旁人更不会在国君面前美言舅舅的女儿,除非是有目的的美言?
向国君提起乔临溪之人,必定是姚家的熟人,会是谁?
那年乔原从林中带回乔临溪放在李大娘处照顾,至晚离开时,李大娘突然从床席下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乔原,道:“是这女娃身上的东西,我以为上面红色是血迹,擦了半天,原来是顺着玉纹长的。”
他接下玉随意看了一眼就撂在房中。
临溪三岁时,他因极疼爱这个小妹,生怕她有一日会被亲生父母认回去,方想起那块玉。
玉上刻着生辰和名字,他私下将玉佩的图腾画下请教舅舅,姚礼接过纹样后认真的告诉他:“此纹饰只有正崇宫殿的公子公主们才可佩戴。”
乔原深藏心中的震撼和害怕,又问:“兴许百姓见纹样好,也自己刻来佩戴?”姚礼呵呵笑道:“此是皇室贵胄的图腾,百姓可不敢佩戴。”
他小小年纪藏着如此大的秘密,惶惶不安不敢同任何一个人说,默默琢去玉上的字迹。常在闲聊中向姚恒打听宫内的事情。姚恒年纪大他几岁,交游众多,他们那群人口中总有乔原爱听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从他们口中听到四年前的癸巳年,宫中发生过一件妃子失踪及三名宫女被杖毙的的秘事,从此对临溪身世更讳莫如深。
临溪五六岁起,常向乔原打听父母一事,受了旁人的委屈就哭唧唧抱着他要去找她娘亲,乔原不忍夺走她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将玉交到她手中小心嘱托道:“你要保护好它,不能拿出示人,否则你娘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