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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顽皮好小子 ...

  •   乔原去见舅母时已经料到她的态度,势必会说些让人不痛快的话。

      姚夫人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外加姬妾生的,一家子乱哄哄住一起,难免性格尖刻,无任何坏心却是刀子嘴。

      果真,姚夫人尖着嗓子对乔原说:“平常时你捡些猫猫狗狗回来就算了,现在怎么连人都往回捡。你养那小东西无非是多口饭吃,我也不管你怎么处置,只是我素爱清净,不要让那东西吵了我就行。”

      乔原低头顺耳的应道:“多谢舅母,等我回家时会一同带去,不会让舅母烦了心神。”

      姚夫人冷笑道:“不知道你几时能回去,还能不能回去。”

      一句话又说的乔原吞声忍泪,默默退了出去。

      乔原的父亲是上关武将出生,在一场除匪的打斗中失去一条腿,腿部创伤久治不愈,不停的流脓结痂,又成了坏疽,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乔原的母亲带着丈夫到处访医寻药,只得把唯一的儿子暂时寄养在哥哥家中。

      乔原七岁住到舅舅家,如今也近两载,有时候受了长辈委屈或是表兄弟姐妹们的口伐时,会躲起来思家流泪,嘴里念着父亲母亲。

      年纪与他相近的二表兄姚恒十分照顾他,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带他一起,此次去樊玑城赛犬就是姚恒的主意。

      姚恒毕竟大他几岁,被姚礼派去办些正经事时乔原常要求跟随同去,姚恒就取笑他:“等你的喉结有拳头大说话有了气魄我再带着你同去,不然你一孩子也镇不住场子。”

      乔原摸摸喉咙暗想:“那还得四五载吧!”

      小男子汉形单影只惯了就会把话藏在肚子里,找些喜欢的事情去做,养些动物,跟着舅舅或是表兄们学武艺。

      当他看见襁褓里的孩子,又见韩维紧跟在其兄长身后的温情模样,顿觉这孩子是上天怜悯而及时赐予给他的宝贝,让他远离孤独和寄人篱下的凄楚,他要在姚府有个兄弟,有个依靠,或许自己还能因为做了别人的兄长而变得更刚强些,不至于因为舅舅家的姊妹们训上几句就咬着衣角哭至天明。

      只是事与愿违,居然是个女孩,都怪当时太过激动没有及时看清楚。

      乔原往李大娘那跑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

      刚捡回来那几天,乔临溪身体太过虚弱,只能静静地躺着,连哭声都没有,眼睛也似睡未醒无一点光彩,十几日下来,她的小拳头开始挥舞,咿咿呀呀自己跟自己玩,之前脸上受了点损伤,如今也变得粉嫩嫩,还能坐在李大娘的床上向跨进门的乔原兴奋的搓着小脚丫,开心地露出两颗刚长出的小乳牙。

      乔原把她抱在怀中,捏着她的脸道:“我们兄弟做不了,做我小妹也不错,要不,我就把你当个小子来养也成。”

      七八年后,乔原真后悔讲过这话,这孩子太皮实了,果真像个小子,他忙不迭让舅舅给她取了个表字,唤作绾绾,希望能将她扳回姑娘家的“正途”,这是后话。

      ***

      乔原把捡来的小妹当宝贝一样抱到他母亲面前时,他母亲抱着临溪亏欠似的对乔原说道:“这几年你一直住在舅舅家中,他们家人口众多,你多少会受点委屈,有了这个孩子相伴,我心中也安慰些,你父亲的腿伤时好时坏,等哪天不用再寻医问药,我们就把你俩接回,一家子团聚。”

      只是没等到团聚,等来了噩耗。

      他的父母在求医路上遇到一场大雨,马车在泥泞的雨中挣扎时落入河中,双双殒命。

      乔原在旁人面前从不滴下一滴泪,无人的时候才抱着临溪哭上几回,哭与父母的生死相隔,从此再无父母,也哭小妹跟自己一样孤苦无依,只有他这一个亲人。

      兄妹二人从此便在姚府常住了。

      姚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乔原有个亲妹妹,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小临溪在三岁之前是在乔原怀中长大的,终日挂在他身上。带着小妹骑马看花,带着小妹看同龄男孩游乐,那些男孩扒着眼皮做鬼脸取笑乔原:“你是她娘吗,她没有个奶娘吗?”

      到了临溪五六岁后,乔原开始带着她学骑射、或走街串巷,玩遍了郢都大部分好玩的地方。正如乔原当年所愿,小妹似乎越来越野,像个小子,像他兄弟,她不爱美,不怕脏,胆子大、热心肠。

      直到那次和不远处的一位张小公子斗蛐蛐时,张小公子因嫌她赢的次数太多,盛怒下踩了她的蛐蛐,她浑身铁胆武艺超群,狠狠地揍哭了张小公子。

      张小公子的眼睛一连青了半个月,张母牵着儿子来吵闹多次,乔原才意识到这个小妹确实是个小子,连夜起好了名字,慌忙找到舅舅,说:“舅舅,小妹性子太野,您给她起个表字,压一压她的性子。”

      姚礼接过乔原取好的名字,在召集部分重要的人到场后郑重的宣布道:“临溪已过垂髫之年,我给她起个表字,叫绾绾,愿她能温婉文静些。”

      众人皆低头轻笑,临溪起身举着双臂大叫道:“舅舅,我能做到。”

      与姚府隔着三五家的富贵张家,那位张小公子,自打那次乔临溪揍青了他的眼睛,几个拳头似乎也捶开了他情窦初开的大门,一门心思的想着临溪,找她的茬,与她争锋相对,每每自己弄的一身伤回去。

      张母见儿子从没在那野孩子跟前占过便宜,常常把眼睛都气绿了,拽着张小公子的耳朵大骂道:“你的男子汉气概呢,你就上去给我打她,打死了我给你去姚府赔不是,看她的那个什么哥哥能把我怎么样。”

      张小公子怯生生的回道:“那你就让我跟着绾绾她大哥练武艺,我还能天天见着她。”

      张母大怒道:“你有能耐就把那丫头娶回来,给我娶回来打。”

      这张小公子真喜上眉梢,像得了母亲的保证一样,经常满怀春意的对小临溪大喊:“我母亲说了,让我长大了娶你。”

      又举起拳头示威:“娶回来我就能制伏你了,我发誓,一定要打回来。”

      临溪回击道:“嫁给你,你也是给我端洗脚水的份。”

      张小公子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只差脱口而出:“我愿意,我愿意。”

      听过两三次张小公子的“誓言”,乔原把拳头攥的咯咯响,看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也就忍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姚夫人觉得张家富贵,过个几年,把这乔临溪嫁过去,一来眼前干净,二来也不辱没了姚府的身份,十分般配,从此心中就留下了这个念头。

      在乔原的保护宠溺之下,乔临溪几乎没有惧怕的人,唯独怕舅母姚夫人。

      姚府人口较多,姚夫人对寄居家中的乔原虽无话可说,他偏偏又捡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丫头回来,那孩子小的时候无甚存在感,多养在乔原院中,也不常见,如今慢慢大了成了个人样,拿她做丫头,乔原不愿意,拿她当小姐,自己心中又不开心,怎可和自己儿女地位相同。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姚夫人才对临溪顺眼了一些,勉强让她做了府中的五小姐。

      姚夫人所生最小的孩子,名唤青青,因和临溪年纪相仿,二人整日形影不离,两人的性格却迥然不同,一个活泼些,一个文静些。

      临溪八岁那年初夏时节,姚府众女眷去百花园游玩,回府时路过一池碧绿的荷塘,几个姑娘家都嚷着马车停下,让她们摘些荷叶回去。

      临溪和青青打闹一阵子忽消失在随从的视线中。

      青青因要抓些田螺回去放在缸中养起来,临溪挽起裤脚代她下水,青青拽着她的手越发没了力气,二人脚滑都掉下去。

      乔临溪用尽全力将青青推至岸边,自己趴在冰凉的水中抓着一把青草,直到随从将她提上来。

      回府后,姚夫人先是命人打了临溪十板子,责怪她没大没小带坏了青青,心中又明白小女儿的命是这个丫头所救,因心中愧疚便对临溪说道:“打你也是应该的,只怪你平时性情刁钻,太过放飞自我,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又念在你救了青青的份上,从今往后,允许你在园中随意走动。”

      向来只敢在乔原院中肆意活动的临溪大,这言外之意,她今后就能像青青一样做这府中的小姐,排行老五,下人们唤她五小姐。

      这五小姐做的可不容易,不少下人们知道其中的水分,碍于乔原公子的面子,明面上不敢胡来,私下里又觉得有姚夫人撑腰,不免会对这五小姐轻视几分,胆大的让她干些粗活,有的语气上对她也少了几分敬畏。

      而乔临溪自小知道兄长只是寄居此处,自己更是捡来的,也不拿自己当个小姐,率性爽利,凡是柴房有让她做的事,或是和下人们一块洗衣服,从不懈怠也不耍滑。

      乔原亲手带大了临溪,纵使自己还在寄人篱下,每每有旁人将小妹像个下人对待时,哪怕是和表兄姐妹闹破了脸,也必将妹妹维护在羽翼里。下人私下都称他为“穿墙风”,无论议论临溪的好话坏话都能传到他耳中。被乔原打骂几次后下人们也机灵了,临溪姑娘的好话儿又传的到处都是,有时候走在外面,还能听见路人议论姚府有个十分端庄贤淑美丽的女子。乔原听着就点头微笑!

      乔原和临溪跟着舅舅去官家的练马场习射御,二人的武艺和骑射之术没几个同龄男子能敌。这也使得临溪眼界变窄,觉得自己已天下无敌,常对兄长说道:“等我长了你这么高,带我出府,我要游走各国行侠仗义,我要和大哥做对双侠!”

      对于临溪的身世,旁人只知道她是捡来的,其他细节一概不知,连临溪问乔原关于自己身世,他也只说:“上天恩赐,问何来源!”

      临溪自己倒看的很开,只有受了十分委屈、被表姐过分刁难时,才会心酸的想自己娘亲到底是谁,是哪里的穷苦人家,为何把她丢弃在林中。

      就这样在府中平平淡淡,寒来暑往,临溪已长至十四岁,十四岁这年,嚷着要出去行侠仗义的她碰见了一个极重要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顽皮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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