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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大雄宝殿阔大恢宏,宝殿前的香炉里几根香被一双手插进灰中,一双后又是一双,循环多次才结束,《永生之土》的导演带着大家拜了各方佛陀菩萨。

      凌涧向来不信这些东西,可惯例是开机前烧香,他就跟着来了,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学着大家的动作,与菩萨庄严的宝相对视的一霎那,他忽然喉头一动,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话。

      中午,又是大家在一起聚餐。凌涧不爱和太多人待在一起,可在剧组中这也是难免的,当初考虑到这一点,他是不愿意做演员的,拒绝了来与他协商的人不知道多少次。

      直到挖掘他的那人无意间说了句,“做我们这行其实挺好的,就是不能常回家,有时候过年都在外地。”

      他立刻点头答应。

      对比之下,这样人多的场合他倒也能接受了,装模作样几小时罢了。

      这部剧男主陈皓的扮演者赵栖是科班出身的顶流演员,十三岁作为童星出道,是许多粉丝眼看着长大的,路人缘极好,浓眉大眼也刚好惹中老年群体的喜爱,因此粉丝遍布各个年龄段。

      他与桌上其他几位主演,导演编剧的讲话有来有往,面上挂着熟练的笑,对任何人都是礼貌谦和。

      他与编剧碰了碰杯,又看向凌涧,“我们还是第一次合作,期待你的表现。”

      凌涧点点头,和他一饮而尽。

      倒也不是懒得理人,只不过他确实没有和人交流的欲望,从他决定进入这个圈子,就是为了远离自己讨厌的环境与氛围,对他而言,聚光灯只是他逃避现实的手段,站在灯里的人并不重要。

      坐在赵栖旁边的是饰演女主角柳枝的何想容,也象征性地举杯碰了碰,红唇轻启:“我也很期待呀,我还是第一次和没演过戏的人合作呢。”

      凌涧慵懒抬眸,看着她也向自己投来有几分不屑又等着看热闹的目光,仿佛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许多人。

      他握起拳头又松开,重复数次,又学着以前那个人教他的办法,硬生生在心里默念到了十,才扯唇笑了笑,“关于何小姐的事我也在网上略有了解,很想知道你在现实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笑意弥漫,“我也很期待。”

      网上对何想容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更多是讨论她在综艺中耍大牌翻白眼之类的丑闻。何想容自己当然也清楚,当即脸色就变了,生硬地放下杯子,脸上也没了笑意,嘟囔了句,“我还怕到时候你的演技把这部剧拉低了呢,你以为你的风评有多好,昨天晚上的评论你不看吗?”她佯装单纯询问的眼神,“你工作室里不会连监督舆情的都没有吧?”

      凌涧放下筷子,碰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眉头几分不耐烦,稍微卷了卷右手腕处的卫衣袖子,动作慵懒随意地站起来,随后拿起桌上的冰水走过去浇到了她的脸上。

      何想容手捂住头发尖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透过湿透的发丝看向凌涧,“你......你......”

      凌涧动作从容地把玻璃杯放回桌面上,眼神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语气轻轻却透着警告意味,“忘了提醒你,别招惹我。”
      疯子本就什么都不怕。

      转身出门,恰好看到经纪人玲姐发来的信息。

      “聚完餐到这家酒店顶楼3609号一趟吧,重要的事。”
      ————---

      走廊里几个黑衣服的人在候着,看到戴着墨镜的凌涧进来,靠近电梯的那个抬手按了一下。仿佛是专门给他留的,电梯不用等,门直接便开了,一行人坐着电梯一路朝上,到了三十六层。

      出了电梯,脚下是柔软舒服的地毯,上面的花纹精致又眼花缭乱,几个黑衣人就停下脚步,打开了他身侧的门。

      门里的房间亮着暖黄的灯,可还是昏昏暗暗让人看不清内里,头顶上的精美吊灯不算太亮却明晃晃,凌涧眯眼适应了会才看清房间内部。

      诺大的包间每样东西都摆放得齐齐整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进了门右手边较远的位置有张黑色的皮质沙发,前面一张紫檀木桌子,桌面规整,物件瞧着就名贵,边角处黑色的盒子中插着几根熏香,房间中满是淡淡的香味,却丝毫不浓重。

      窗帘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出来。

      他背着光,却更能看得出他五官深邃立体,是挡不住的好看。因为个子太高,掀开窗帘时还要稍微低头,高挺的鼻梁在他侧脸上打下片阴影。
      躲在窗帘后可不是件光明正大的事,而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微微弯腰进入房间的动作也掩不住他浑身的贵气,反而显得他像误入凡间。

      男人修长的双腿迈到紫檀木桌旁空着的太师椅上,手一搭,神态自若,垂下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一出现在房间里,气场立刻压过凌涧,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相比之下凌涧竟都显得慈眉善目。

      门外走进来个倒茶的侍者殷勤倒了杯茶,倒完就立刻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他们二人。

      房间里沉默了一时,向迟端起一个小巧精致的茶杯,那是一盏青花压手杯,金蓝色的描边和样式独特的花纹彰显着它的稀缺。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凌涧想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只扯扯嘴角,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干脆低下头玩起手指头,宁愿这样也半个眼神都不给向迟。

      仿佛是回到了他们在教室里第一次见面,又是向迟先开口。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有识别度,极低的嗓音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颤抖。

      凌涧除外。

      他岿然不动,嘲讽地“切”了一声,眸中满满地挑衅与他的目光相对。
      “Sorry,I can’t speak Chinese.”

      “有人拜托我的恩师让我来教你表演,希望你能学得快点,我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和第一次是几乎一样的话,这句话仿佛扣动扳机戳穿了凌涧心底被封锁的魔盒,他抬眸,眼睛里满满的讽刺与恨意,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相信向迟已经被他杀死无数次。

      “又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嗤笑,“你说你这人窝不窝囊,上学的时候听老师的,现在又听你老师的,你这辈子就是听别人的话吗?向迟,他们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向迟丝毫不被他的话激怒,反而扯唇,抬手拿起茶壶给他也倒了杯水,边倒边慢悠悠地开口,“你还是这么幽默。”

      凌涧心想,他仍旧一点没有变,最擅长用最平缓的语言去勾起人心底最深最狠的恶意,像六年前一样。向迟的嗓音从高中起就十分拿得出手了,极低的男声十分难得,偏偏他的声音还浑厚有磁性,艺术团的声乐老师几度想拖他去声乐部,都被他的班主任以学习为由拒绝了——啊,就是一个这么优秀,完美的人,只有凌涧知道他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也是比他还要癫狂的疯子。

      他极力稳住的情绪在他自己的回忆中越来越难控制,手不自觉地攥得越来越紧,直至修剪干净的指甲都扎进了手心肉里,疼痛传到全身,他的手臂开始颤抖。

      向迟只扫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他勾唇。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总是对凌涧了如指掌。
      “手伸出来。”

      凌涧听到这句话眼里的红血丝泛了上来,偏要和他对着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凭什么听你的!”

      向迟朝后一仰,眼皮慵懒地搭在双眼上,睨着凌涧,语气强硬,“伸出来。”

      凌涧死咬住嘴唇,与他僵持了将近两分钟,终于不敌他的态度,僵硬地伸出手去。

      他的内心感到屈辱。

      向迟熟练地轻拽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拉到自己面前来,瞥了两眼,“出血了,疼不疼?”

      他句句都是以前高中时期常与凌涧说的话,凌涧的思绪总被他这句话拉回几年前在午后无人的教室里,向迟拽着他的手腕问他疼不疼。

      时光轮转,直到毕业当天他才知道向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他,从头到尾他都沉浸在向迟编织的梦境里不自知,可笑至极。

      凌涧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几秒,忽地将手握拳朝向迟的脸上打过去,却被向迟迅速地用手包裹住,他咬紧牙,向后一扯,拽不动,干脆上前一步把向迟往后一推,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凌涧一手撑着地,压在向迟身上,两人的鼻尖几乎碰上,向迟仍然神态静静,相比之下,凌涧发狠的表情仿佛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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