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将军》班声北起

11、示好

　　我回到帐篷，抓着肖凯南的手，看着他额头上的血。
　　凑到这人耳边，念道：“肖凯南，你不能死，若是你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的世子之位会被人夺取，你父亲也会被我父王杀死，还有那边境的军队······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你不能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只能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想靠着这个办法留住他的意识。

　　我攥紧了他的手，想要给他传输一点热量，忽然之间，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喉结之上。
　　那一块凸似乎歪了······
　　歪了？

　　我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地放了上去，碰到一个软体，但绝对不是人的皮肤！
　　那一刻，我五雷轰顶！
　　这个喉结竟然假的！
　　我原以为肖凯南只有十三岁，所以喉结比旁人还有浅一些，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假的！

　　肖凯南是女子！
　　谁能想到他是女子？！
　　那个骑马射猎打虎的少年郎是个女人？！!
　　这......这......
　　天啊！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不知所措，但手上却下意识地把喉结捏回了原处，还帮他调节了一下位置。

　　接着我有些迟钝地张开双手，然后又茫燃地扫过肖凯南的脸。
　　这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

　　不可能·····
　　肖凯南怎么可能是女孩！
　　实在是太荒诞了！
　　我的心脏跳到了极限。

　　如果让九哥知道，还要我何用，他恐怕会动心思，自己娶了肖凯南······

　　我看了看手，又看了看肖凯南，最终咬牙，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这可是欺君大罪！

　　*

　　肖将军带着人赶了过来。

　　我有些复杂地看着肖将军刚毅的面孔，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万一这是肖凯南为了获得世子之位，欺骗众人······

　　直到我看到肖将军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帐篷外，只留下了一个医师时，才松了一口气。如此谨慎，想来也是知道的。
　　但是这么一想，感觉更加牙疼了。
　　那岂不是肖将军也犯了欺君之罪？

　　我走出了帐篷，外面是七零八落被救下来的官员和家属。

　　“公主。”
　　有人喊我，穿着宫女的服饰，在帐篷边缘。
　　我抬头，又是一愣，发现是那个乞丐。
　　她凑到我跟前，低声道：“事情已经办到了，我要粮食。送到那个村落最北边第三户人家，门前有一颗桃树。”

　　“我知道了，你先离去，别被人注意到。”

　　她看我一眼，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被抓住的，但如果你食言，后果自负。”

　　我堂堂一个公主被乞丐威胁了，不悦地抿嘴：“放心，我不会做这种事。”

　　父王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姗姗来迟。

　　我站在原地，看着盛装的几人，忽然感觉有想笑，甚至想要发疯。
　　为什么我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但稍微一想，大概放弃我，是最没有代价的。

　　我敛了神色，酝酿情绪，慢慢地眼睛发红，朝着父王跑过去，一个踉跄，险些跪在了地上。

　　“我差点再也见不到父王······”

　　眼泪顺着脸颊下来。
　　我颤抖着，抱住他，将脸贴在冰凉的锦绣上。

　　父王表情十分奇怪。
　　下一秒，下颌被他用力地按住，抬了起来。这双手比我想像的还要冷。

　　他低声询问道：“你躲在了哪里？”

　　我怯生生地看着他，最后道：“我怕父王出事，就跑到了帐篷里找父王，然后外面就突然吵闹了起来，我害怕极了，藏在了柜子里，忽然有人冲进来想要抓我，要不是肖世子，父王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哦？”父王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他人呢？”

　　“他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我瑟瑟发抖，父王终于松开了我，忽然笑道：“既然这般，朕要好好感谢肖世子。”

　　父王牵着我，重新回到了帐篷。
　　忽然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我回头看，发现是二十三。
　　她脸色苍白，扬起下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扫把星。”
　　虽未出声，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丽妃也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我攥紧了手心。

　　肖凯南已经醒了，他披着外衣，坐在棉被上，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只是眼角部分，依然留着一些伤疤。
　　我未等他开口，便上前行了大礼：“多谢肖世子救命之恩。”

　　肖凯南抬眼看我。
　　神情中一许迷茫转瞬而逝，紧接着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公主客气了，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身后不明真相的大臣频频称赞。

　　父王在众人的视线中摸了摸我的头，笑道：“今日流民忽然侵入，若非世子，我这个公主恐怕命不保矣，既如此，就把朕新得的那匹汗血宝马赏赐给肖世子！”

　　肖凯南要下床行礼。

　　“好了，病重就好好躺在床上养病，不必虚礼。”

　　父王很快发现了周勋消失，大发雷霆，命令挖地三尺也要将周勋找出来，除此之外，令侍卫将那些乱民抓起来。

　　被抓住的流民被一捆一捆地扔在高台之下，众人围观。

　　我开始掐自己的掌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公主。”
　　紧接着我的手被人抚开。
　　肖凯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站在旁边，一如平日里的平静。

　　我心中的惶恐快要飞了出来，咬紧了牙，但周围都是人，不便多说。

　　“没事。”他倾身向我。
　　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药香。

　　父王让所有人都来观看，官员，女眷，还有伤员。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围着中心近200人。

　　肖凯南手轻轻碰了一下我掌心，从我掐出血的指甲印抚过去，在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我放松。
　　“莫紧张，人不在。”

　　那三人不在！

　　我察觉肖凯南仍然在关注我的状态，学着他，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又迅速地松开。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只是转头又将目光放在中心时，神情又恢复了冷峻。

　　他大概比我还要悲伤，周勋的背叛，还有此刻形式的严峻。

　　“陛下不想让肖家父子回到南境”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周勋的这句话。

　　接下来的场面惨不忍睹，近百人死在我面前，刽子手起刀落，造就人间炼狱。我眼前一片血色，不自觉地开始掐自己，保持理智。

　　惨叫，咒骂，痛呼，求饶······众多声音交织缠绕在一起，密密麻麻，所有人都难以逃脱。

　　我似乎应该有些愧疚感。

　　若非我杀了周勋，或许这些人都能活下来，他们领了食物，躲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但那时便是肖凯南死了，接下来便是我无人帮扶的漫长人生。

　　他们面黄肌瘦，只想抢一些粮食······
　　但没有想到自己成了别人掩护的工具和替罪羊。

　　我看向父王。
　　他高坐在台子上，衣衫不整，忽然大笑，扔下来一个牌子。

　　牌子掉落在血迹中。
　　一太监跪着从地下捧起，然后尖锐的声音想起：
　　“陛下有令！必须在一刻钟内全部处决！”

　　我身后是文武百官，只听背后窃窃私语。

　　“陛下怎能如此残暴！”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可这些流民手无寸铁之力，陛下不审不问，就直接斩决，这大褚律法还有何用！况且这些人如此消瘦，怎么可能杀了周大人······”
　　“陛下认为是他们有罪，他们就有罪，你别再多言，小心惹祸上身！”
　　······

　　人人开始自危。
　　不知何时起，父王残暴的形象深入人心，而皇室的荒诞更是在百姓间广为流传。

　　肖凯南轻声道：“若是害怕，就闭上眼。”
　　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刀起刀落，如人间炼狱。
　　直到哭喊声减少，只剩下了喘息声，我才睁开了眼睛，恰与一人头对上，他双目圆睁，大概死不瞑目。

　　天黑了之后。
　　我坐在帐篷外面，把叶子分成一小份又一小份，喂给兔子吃。

　　连翘端了一些饭过来。

　　“我吃不下，你先放那吧。”
　　我继续喂兔子。
　　直到兔子烦了，我直接躺在床上，只是一闭眼，就想起那些人死不瞑目的模样。

　　连翘过来帮我盖上被子。
　　她手停下，神情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公主，那日你怎么知道肖世子要出事的······”
　　背对着她，我的眼睛倏地睁开，酝酿了一会儿道：“前几日我去骑马，就看见有人在偷偷摸摸地跟着肖世子，那日在宴席上又看见了他，于是害怕，万急之下，只好去求助周将军，他是宫中护卫首领······”

　　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想着这漏洞百出的理由似乎瞒不住她？

　　“公主啊······”连翘纠结担忧的声音传来，“你可千万别喜欢肖世子，二十三公主会活剥了你的。”
　　“······”
　　“你现在这么关注他，迟早会出大问题。”

　　我翻身，把头埋在枕头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连翘继续絮絮叨叨：“您说，肖世子从边境回来，是不是带了仇敌，要不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像这种战场杀伐之人，树敌无数，实在是危险。他虽然长的好看，但不是良配，而且这二十三公主虎视眈眈·····您要是以后再这么关注他，肯定会惹祸上身，所以······”

　　我坐起来，头疼，忽然想到什么，又安排道：“对了，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若是让二十三公主知道我喜欢肖凯南，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连翘头点的很快，一脸信誓旦旦。
　　“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