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依旧闪烁》怀笔

93、闪烁

　　不知不觉，沈星河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某小区的篮球场，明明灭灭的路灯下那个小男孩期待地盯着他，眼中透着希冀的光芒。

　　脱口而出的拒绝在嘴边转了好几个弯儿后又吞了回去。他看着小男孩的脸蛋，最终点了点头：“嗯。”

　　“谢谢哥哥！”小男孩高兴地跳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才落在了草坪上，然后他又跑了回来，拉着他的衣袖往篮球场方向跑去。

　　那小男孩跑得很快，他跟不上，索性停了下来，双手环胸，眯起眼睛看着他：“慢点跑。”小男孩却不听，还是继续往前跑，沈星河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加紧了脚步追上了小男孩。

　　篮球架的旁边就有一块大石头，两人站定以后，小男孩把沈星河拉到了石头上坐好，又拿过篮球拍给他看。篮球架很高，但因为是冬天，并没有多少人在这里打篮球。

　　他看着沈星河笑道：“这是我哥哥教给我的。”

　　沈星河握着球在原地呆愣了半晌，然后低下头，看着球场轻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男孩似乎不想告诉他，犹豫了一会儿，“我不能告诉别人我叫什么。”

　　沈星河抬头看着天空，没有说话，小男孩也安静了下来，不过片刻他又活跃起来：“哥哥，教我打篮球吧！”小男孩说完，又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沈星河，沈星河没办法再拒绝他。

　　犹豫几秒，沈星河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篮球架下面，把球递到了小男孩的手里，小男孩接过球后，对他笑了笑，然后挥动了一下球，“嘭”地一声，篮球直挺挺地砸到了远处的篮球框上。

　　“砰......砰......”

　　连续三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小男孩有些泄气地垂下头，“哥哥。”他的声音有些沮丧，像是在责怪自己。

　　“不怪你。”沈星河安慰他，“只要记住一句话就好了，做什么事情都要勇敢，如果怕失败就不要尝试，失败了就努力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你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哥哥你教教我吧！”他好想好想变得厉害。

　　篮球再度回到沈星河手里，他站在那里垂眸看向手中的球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靠近这个篮球场他的心就像突然涌现出的巨兽不停地颤抖着。

　　离篮球架越来越近，离球场中心越来越近，似囚不住的困兽想要突出牢笼，“哐当”一声，手中的篮球掉落在地上，小男孩立马蹲下身捡起篮球，沈星河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哥哥你怎么了？”小男孩没有察觉到某人的异样，只是一脸的疑惑。

　　闻言，沈星河猛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有很紧急的事情没做，下次有机会再教你。”他的目光扫了一遍周围，最终落在了篮筐旁的草坪，转身离开，没等小男孩反应过来，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男孩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这个哥哥真奇怪。

　　沈星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拒绝，明明答应那个小男孩就是为了不再逃避，可是真正走到了篮球架下面，内心情绪还是按耐不住，他低着头走出了这个小区，寂静的街道上之余几盏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此时，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走到沈星河身边，她穿着白色绒衣和牛仔短裤，扎了一条马尾辫。

　　“沈星河？”

　　看见某人形单影只的在街边，李清梦微微蹙眉，眉眼间渐渐浮现出疑惑，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人名。

　　沈星河抬起头，视线与李清梦相遇，两人均是一愣。

　　“是你？”他惊讶极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李清梦。

　　“真巧啊。”李清梦秀眉一挑，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沈星河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她在向自己靠近的时候，沈星河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慌乱地别开了视线：“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副表情到了李清梦眼里便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表情微微凝重，他这是埋怨自己撞见他逃课了？

　　李清梦皱了皱眉，有些生气，但是在看到沈星河那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却什么火气也升腾不起来。她叹了口气，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为什么要逃课？”她问。

　　“……我有事！”

　　“什么事比学习更重要？”李清梦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

　　见沈星河沉默下来，便猜到他肯定是有事瞒着自己，她抿了抿唇，又补充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非要逃课？”

　　听得出来李清梦语气有一丝责备，但聪明如他，沈星河好像知道李清梦话中的潜台词是因为什么，他皱了皱眉，没说话。李清梦继续说道：“你觉得呢？”

　　她头一回和沈星河说怎么多话在，可是某人好像并不领情，不久前少年只是注意到篮球场旁边的巨石，并未注意到不远处默默关注他的少女。

　　跟李清梦高冷之花、不苟言笑的外表不同他一向喜欢在别人面前保留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可是这背后的故事却只有他自己知晓。

　　路灯下两个影子一大一小，一高一瘦，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和般配，可影子的主人好像并不是这样，李清梦蹙眉等着沈星河的答案，而少年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

　　“我还有事。”少年终于打断了她，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李清梦看着少年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她好像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失败了就努力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劝别人的说辞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反而成了哑巴。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极。

　　就在李清梦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软糯的童音，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小男孩手里拿着篮球，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姐姐，你看见刚才那个哥哥了吗？”小男孩指着沈星河消失的方向，小脸上满是好奇，似乎对于沈星河很感兴趣。

　　“嗯，见到了。”李清梦点点头，她走了过去，弯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柔声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听完李清梦的话，小男孩点点头出甜美的微笑，一张圆滚滚的脸蛋让人看起来就想捏一把。

　　小男孩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李清梦蹲下身子与其平视，“没有，哥哥只是有着急的事情，并没有不喜欢你。”但是想起沈星河抱着篮球那双颤抖的手，她的眼神暗了暗，又道：“等他忙完了一定会来找你的。”

　　“哦。”

　　小男孩虽然听进去了李清梦的话，但显然还是有所怀疑，不过这也难免，现在的小孩子都很精明，沈星河又是初来乍到，陌生人总是会给他一种很不信任的感觉，但他很快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小男孩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李清梦面前，“这个是那个哥哥掉的。”他差点忘了正事。

　　李清梦顺势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块怀表，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东西好像从来没见沈星河拿出来过。

　　那块怀表整体是金色的，表盘的底部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蔷薇花，上面镶嵌着碎钻，一圈一圈地环绕在表盘周围。表盘的中央镶嵌着一枚蓝宝石，熠熠生辉，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接过那块表，放在掌心摩挲片刻，随即将它放入口袋。

　　“谢谢你了，小朋友。”李清梦微笑道。

　　“没什么，姐姐再见。”

　　“再见。”李清梦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却猛然停下脚步，回眸朝着身后看去。

　　不知何时沈星河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李清梦心头微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她冲着沈星河挥了挥手，“你的东西好像在我这里，要不要过来拿一下。”她猜测他应该是发现自己丢了东西特意跑回来取的。

　　闻言，沈星河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的手上，那块怀表静静躺在她的手掌心，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耀眼。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你要是还不过来，我就把它扔了。”见沈星河迟迟不动，李清梦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是很宝贵这个东西吗，怎么还不过来？

　　见李清梦好像真的要丟掉，沈星河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直到走到李清梦跟前，她才将怀表拿起来递给了沈星河。

　　“这个......谢谢。”沈星河的喉结动了动，伸手将怀表握住。

　　李清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用客气。”

　　怀表入手冰凉，但是触感却异常温暖，仿佛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角，沈星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看着怀表，目光晦涩莫名。

　　良久，他抬眸看向李清梦蠕动着唇：“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李清梦的目光一闪，反问。

　　“你不需要骗我。”他说的很认真，仿佛这句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可否认，当看见小男孩出现在李清梦身边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好像被人发现了，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住，疼痛无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没骗你！”

　　见李清梦的回答没有丝毫躲避，沈星河松了口气，但又有几分失望。

　　看呐！

　　沈星河，你可真没用。

　　他低垂着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眼中有一抹悲伤的情绪一闪而逝。

　　“抬头！”他没有动，但是李清梦的声音响起，她的语气严肃又认真还充斥着命令。沈星河的身体一僵，下意识抬起了头。

　　“天塌下来了吗？”

　　面对李清梦，沈星河没有再逃避，而是抬起头对着她的双眼看过去，他的眼睛澄澈清亮，里面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天塌下来，你会帮我扛吗？”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大，却字字句句敲击在了李清梦的心上。

　　李清梦：……。她跟他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吧，“我不知道，估计不会。”她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了句违心话。

　　云层散去，颗颗繁星透了出来点缀着漆黑的夜空，空气格外清新，昭示着明天一天的好天气。

　　“你不帮我，那我帮你！”沈星河的声音坚决而肯定。

　　听到这话，李清梦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