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橄榄》云中奎中葵

4、约定

　　【“爱你才是最重要的事，莱斯特小姐。

　　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

　　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 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破碎故事之心》】

　　温酒最不喜欢的就是第二节课后那半个小时的跑操时间。

　　学校对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抓的紧，不但要跳个放飞理想还要跑上个起码三圈，很早很早之前还是以班级为单位顺时针跑跑就完事了，对班级和班级之间的间隔也不怎么看，可是自从学校领导从衡※中学回来后一切都变掉了，从此跑操又重新焕发了它该有的新灵魂。

　　原谅她这么说吧，除了因为考虑掉脚贴脚容易摔倒所以不建议学习之外，其他的基本都学了个大概的轮廓，包括要提早五分钟左右到操场集合，写一些小纸条在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来之前背诵，美其名曰“要像海绵吸水一样学习新知识”；然后跑操不能要顺时针，要分内外圈一圈顺时针一圈逆时针，跑到弯道的时候还要喊个班级口号；不能用系鞋带的理由逃避跑步，会有学生会的人在一边记名字扣班级分……

　　零零总总堆在一起也足够长了。

　　是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讲的，刚讲完班里就炸开了锅，在听到第二天立马实施后就更加的崩溃。

　　温酒苦着一张脸跟好友讲话，三句不离开学校一句。

　　她体力差，慢跑个两圈就觉得累了，更别说跑操的速度还不受他们班的领队控制，唯一一点值得开心的也不过就是按照这种模式来的话，最先启动跑步的是六班，他们班是第二个，也还行。

　　真是讨厌。

　　高二（五）班的领队是由班主任钦点的，是凭借着优秀的身高和出色的外貌从一众男生中脱颖而出的林修竹。

　　许是知道同学对跑操改革这件事的怨念，上晚自习的老师对现在班里热闹的情况权当视而不见，给同学们一定的时间去缓冲。温酒和好友窃窃私语，对学校跑操的安排愤愤不平，没有人喜欢跑操。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总不好意思叫后排的男生知道的。

　　她趴在桌上跟好友讲话，对明天的跑操充满了担忧：“怎么办嘛，我跑不动的，而且我们的教室又是最高的，到时候走楼梯都要走不动了……”

　　“不是只跑三圈半嘛。”

　　与她相反，好友倒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很快就过去了的。”

　　天知道这几个简单的字给温酒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她捂着胸口有些不可思议：“三圈半，那可是800米……你知道每次跑□□拉着我系了多少次鞋带吗？”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后桌因为抽背不会被罚抄书的林修竹不觉抬头。

　　好友被她逗的笑了一会儿儿，逐渐接受了跑操改革的现实，也开始愁眉苦脸起来，开始想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偷懒——很快，她就想到了好主意。

　　她的眼睛亮亮的，悄悄拽了拽温酒的袖子，低声说：“那谁不是领操员么，你跟他说说，让他明天跑慢点呗。”

　　温酒下意识反驳：“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为什么你不亲自说？”

　　“那不是为你着想吗？”好友信誓旦旦：“你不是对那谁有好感吗，我这是在帮你！”

　　温酒抿了抿唇，被人点出隐蔽的心事叫她控制不住的红了耳朵：“你还没说为什么你不去说呢。”

　　“哎呀，”好友推了推她，道：“想想跑步！为我们不被累死的美好明天嘛，下课去小卖部给你买一包海带吧？”

　　温酒没有讲话，但显然有一些心动。

　　好友已经转过去故作背书的样子了，只余光不住的瞥向她的方向。

　　温酒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这才转过身去找林修竹。

　　他在抄书，垂着眼睛，握笔的手纤长，骨节分明，用力时会绷出几条漂亮的青筋。

　　这应当是一双非常适合弹琴的手。

　　她看了一眼，敲了敲他的桌面。

　　林修竹恍然察觉，笑意盈盈地抬头，道：“怎么，是有事想跟我说吗？”

　　他肯定是知道温酒和好友打算贿赂他了。

　　温酒在心里恨恨遣责几分钟前和好友聊得太开心没有控制音量的自己，一边绞尽脑计去构思语言：“那个，你明天跑步的时候能不能跑慢点啊，我们可能跟不上。”

　　因为是跟有好感的男生讲话，她声音不自觉的软了好多，带着不自知的抱怨。

　　温酒讲话时的语调和印象中的南方人相比分毫不差，前后鼻音不分，声音又亮，语调又轻。

　　好友表面上看着生物书，实则五官舒展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一团。
　　什么嘛，看不出来，温酒还挺会。

　　很少有人能做到一视同仁，很显然，温酒就不是。

　　林修竹愣了一下，笑她：“想贿赂我啊，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温酒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下：“那我去小卖部给你买颗糖嘛，你觉得呢？”

　　“行啊，”林修竹爽快点头，道：“你记得欠我颗糖，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继续去抄书了？”

　　“好。”温酒应了他一声，转回去写今天的作业。

　　好友拿手肘撞了撞她，被她毫不客气的撞了回去。

　　晚自习结束时是九点多，温酒慢慢的收拾完书包，和后桌道别：“明天见。”
　　他收拾得快，同宿舍的兄弟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明天见。”

　　原本好友打算下课后去小卖部的，但是温酒想去食堂吃夜宵，好友扭不过她就陪着去了；食堂二楼还是开放着的，最受欢迎的除了关东煮年糕之外就属鸡腿。

　　刚出炉的鸡腿，外壳被炸的酥脆，咬下一大口时肉汁会溅出，番茄酱是灵魂伴侣，足够满足。

　　温酒和好友过去的时候已经算迟了，卖鸡腿的窗口已经排满了队，空气中布满了炸鸡该有的味道；好友原本打算减肥，但最后还是溃败于这种香气，也花了六块大洋买了一个。

　　今天是晴天，她们没打算回宿舍，而是先去操场走走，把鸡腿吃完。

　　操场上有不少的人在慢跑，也有一些小情侣手牵着手在操场上散步，身上还背着包。

　　中考的时候温酒考得不算好，没考上重点高中，而是上了一个在偏僻山脚下的普高，最开始她难受的厉害，现在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夜晚的时候看不见月亮，倒是能看见很多的星星，在深蓝色的天鹅绒样幕布之下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微笑。

　　有风从远方拂来。

　　温酒再一次确定，她喜欢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