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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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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孟攸宁声音有些颤栗,他强迫自己稳下来,“你现在状态不好,不要开车了太危险,打车吧。”
“嗯。”江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跟你一起去,”江彦没有拒绝,孟攸宁接着说,“我先去打车。”
孟攸宁拿了手机,换好鞋,疾步走到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
这个点儿晚高峰,不好打车,过了好几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载了客。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孟攸宁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等我一......”
看清司机长相后,二人面面相觑。
“刘哥,怎么是你?”出租车司机,居然是一年露不了几次面却月月按时给他们发工资的、星汇传媒的老板——刘兴。
“宁宁,”刘兴起初也有些讶异,此刻他面上挂着笑,“你住世纪嘉园啊?”
“嗯。”孟攸宁应着。
就在这时,江彦扶着江蓉过来了,孟攸宁说:“刘哥,晚点再说。”
他把后车门打开,让江蓉坐进去,她此刻又恢复了之前眼神空茫一言不发的状态,戴公主皇冠时那种鲜活的开心神态只是昙花一现。
江彦说:“师傅,麻烦到温城疗养院。”
“好嘞!”刘兴把车前的显示屏切换成了红色。
江彦坐在后边陪着江蓉,孟攸宁坐在副驾驶,他和刘兴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说什么。
一路上,江蓉都安静地坐在后边,低着头,有些瑟缩。
到了疗养院,孟攸宁说:“师傅,麻烦你在这等一下,送我们回世纪嘉园。”
“没问题。”刘兴爽快地答应。
江彦和孟攸宁把江蓉送回房间,隔壁女人此刻已经消停了,护士在收拾满屋的狼藉,门口堆了一堆摔坏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理。
江彦让江蓉躺在床上,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把脸,孟攸宁送的皇冠摆在床头柜上。
江蓉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嘴唇干裂发白,江彦给她盖好被子,梦呓般轻声哄道:“睡觉吧,闭上眼睛。”
江蓉眼睛渐渐合拢,江彦坐在床侧,像母亲哄婴儿睡觉一般,节奏轻缓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身侧。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一样。
江蓉发疯的时候,像疾风骤雨一样,把所以情绪全都发泄在江彦身上,发泄完了,整个人又变得很脆弱,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依赖着江彦。
在江蓉发病的时候,江彦不让医护人员给她打镇定剂,一方面对身体不好,最重要的是,即使打了镇定剂,等江蓉醒过来之后,情绪还是积压在她心里没有散去。
江彦目睹过那会让她怎样痛苦,如果不把情绪发泄出来,她的劲就不会过去。
而且,除了江彦,她不对任何人动手。
江蓉呼吸逐渐平缓,江彦拉着孟攸宁,悄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是,孟攸宁抬手要关灯,突然想起来江彦说的,江蓉怕黑,于是又讪讪把手收了回去。
刘兴还在疗养院门口等他们,从疗养院出来,江彦情绪非常低落。
在车里,有刘兴在,孟攸宁不知道怎么安慰江彦,于是沉默了一路。
到了世纪嘉园,江彦付过车费。
孟攸宁有种预感,这车费,有可能就是他们下个月的工资。
下车不久,孟攸宁就收到刘兴的微信:宁宁,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公司的同事,尤其是陈野。”
孟攸宁:刘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
把手机装兜里,孟攸宁偏头瞥了眼走在一旁的江彦。
夜色中他面容冷峻,眉宇间略显疲态,侧颈被指甲抓伤的地方的血迹已经干了。
“你还好吧?”孟攸宁轻声问。
“嗯,”江彦嗓音低沉地应了声,顿了顿,他云淡风轻地问,“今天看见这个场面,你有什么感想。”
孟攸宁能感觉到江彦是在故作轻松,但他没有戳穿。
“心疼你,”孟攸宁答道,“很心疼,希望能替你承担一些,却又不敢动,怕把事情搞得更糟。”
江彦脚步停住,发出一声笑。
不是自嘲,不是讥讽,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孟攸宁走出去两步远,发现笑声从身后传来,他回身看着江彦,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累,”江彦说,“走不动了。”
“那坐这休息会儿?”旁边正好有长椅。
“嗯。”江彦转身坐了下去,抬头目光玩味地看着孟攸宁。
孟攸宁挑了挑眉,这不是江彦的风格啊!
虽有满腹疑团,孟攸宁什么都没说,在江彦旁边坐下,中间留下半臂的距离。
江彦偏头看了看中间的空隙,唇角微弯,身子往孟攸宁那边挪了挪。
猝不及防的靠近让孟攸宁身子僵了一瞬,他愕然看着江彦。
“让我靠会儿。”江彦头一歪,靠在孟攸宁肩膀上。
江彦的头发擦过孟攸宁耳根和侧颈,那块皮肤迅速蔓延起一片薄红。孟攸宁心脏怦怦跳起来,喉咙有些发干发紧,他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很少看到江彦示弱的样子,此刻,孟攸宁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今天谢谢你了,”江彦说,“这些年,我从来没见我妈这么高兴过。”
“不用谢,”孟攸宁说,“我也很开心阿姨能喜欢那个礼物。”
顿了顿,孟攸宁又说,“不过,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好像她看到何媛的照片之后才变得很激动,她认识何媛吗?”
江彦曾说过,江蓉是程谦振的前女友,而何媛是程谦振的现任妻子,孟攸宁猜测,会不会是江蓉心里觉得何媛抢走了程谦振,所以才那么恨她。
江彦摇摇头:“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彼此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孟攸宁百思不得其解,江蓉为何会因为一张五岁孩子的照片而情绪失控。
“哎,你说何媛和你妈妈长这么像,会不会程萱爸爸把她当成你妈妈的替身?”孟攸宁问。
“有可能吧,”江彦幽幽叹口气,“不是说很多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初恋吗,他们后来再找的对象,都或多或少带着初恋的影子。”
孟攸宁心中蓦地一紧。
所以,苏嘉言也是吗?
他没有问,倒是江彦先开了口:“你觉得呢?”
“嗯?”孟攸宁一头雾水,随即反应过来,江彦说的是“很多人一辈子忘不了初恋”这句话,他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 .. ..挺有道理的。”孟攸宁说。
“那你呢?”江彦紧接着问。
“我.. .. ..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大部分人忘不了初恋,普通如他,自然也忘不了。
江彦低笑:“前任照片给我看下。”
“啊?”孟攸宁大惑不解地偏头看江彦。
“我看看跟我像不像,”江彦说,“别那么紧张。”
孟攸宁这才恍然大悟。他划开手机屏,在相册里翻了翻,打开一张照片,递到江彦面前。
“看吧。”孟攸宁说。
江彦陡然坐直身子,接过孟攸宁的手机。
由于孟攸宁手机屏幕贴了防偷窥贴膜,刚才江彦侧着,完全看不到屏幕上显示什么。
直到他把手机拿在手里,正对着屏幕,才看清那张照片。
是他自己。
照片上,江彦似笑非笑睨着镜头后面的孟攸宁,狭长的双眼微眯着,左手抬起,似乎想要遮住脸,背景是苍翠的山峦——是他们去兰若寺那天孟攸宁抓拍的。
江彦怔住,悬空的拇指指尖有些颤抖。
月光静谧,透过错落的枝叶洒在他们身上,斑斑驳驳的。
孟攸宁盯着江彦浸在阴影里的侧脸,说道:“还想看吗?往上翻,还有很多。”
江彦手指在屏幕上一滑,照片以缩略图形式显示出来。
他往上划了两下。
孟攸宁相册里近几个月的照片几乎都是他,背景不尽相同,大部分是偷拍的。
“像不像你?”孟攸宁打趣。
“废话。”江彦把手机还给孟攸宁。
孟攸宁笑起来。
江彦跷了个二郎腿,后背靠在椅背上,两条胳膊搭在椅背顶端,姿态很惬意舒展。
孟攸宁往后一靠,就像被江彦胳膊搂住。
“你呢?你在国外谈过几个朋友?”孟攸宁问。
重逢后,他们从来没谈过这个话题,今夜,一切像破了禁制,他们可以像老朋友一样,聊聊这些年。
“我呀——”江彦拖着调子,摇摇头,“太多了,数不清。”
“啊?有那么多?”孟攸宁瞪大眼睛,“一只手数不过来?”
江彦摇摇头,“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真的假的?”孟攸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你猜。”江彦声音中含着笑意。
“真的?”
“你再猜。”
“喂!”孟攸宁往江彦腰上抓了一把,江彦身子往旁边缩了缩,“拿我寻开心呢是吧?”
孟攸宁两手并用,专挑怕痒的地方挠,把江彦逼到角落里。
突然听见他“嘶”地吸口气,孟攸宁猛地想起来,江彦在卧室的时候刚遭受了一番江蓉的拳打脚踢,身上肯定很多淤青,他刚才这样闹,肯定是碰到伤处把人弄疼了。
“疼吗?”孟攸宁赶紧停手,有些担忧地问。
“疼。”
孟攸宁有些不知所措,“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江彦指指胸口,目光却直勾勾盯着孟攸宁。
孟攸宁迟疑地抬起右手,掌心轻轻压着江彦心口上,不料江彦手臂一用力,结结实实把他抱进怀里。
江彦怀抱宽阔温暖而坚实,胸腔中的心脏热烈蓬勃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孟攸宁紧贴的身体。
江彦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到孟攸宁身上,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心里却像被小针一下一下扎着,痛感与快感交织,让孟攸宁弥足深陷,欲罢不能。
抱了好久,他们前面那栋楼的灯光一家一家暗了下去,周遭万籁俱寂。
“好啊。”江彦突然没头没尾了说了一句。
“好什么?”孟攸宁微微抬起头疑惑地问江彦。
江彦没有说话,双手轻柔地捧住孟攸宁的脸,在他额间落下很轻的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