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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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孟攸宁眼睛有些潮，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酸酸涨涨的东西。
原来江彦不是碰巧回来给他解了围，而是以为他失踪了，满世界寻找他的踪迹。
原来时至今日，哪怕只是以贴身保姆的身份留在江彦身边，自己能带给他的，还是满满的不安全感。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孟攸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十年前他提分手后，江彦落寞绝望的背影深刻而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孟攸宁生日第二天，江彦就出发去了温城，就这几天里，孟攸宁家变故横生。
房子不能住了，屋里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
孟攸宁才知道，孟永志之前不仅把房子抵押出去，还借了1000万高利贷。
孟攸宁查了那晚的监控，听到那些人说：跟他儿子的小对象要钱去，实在不行，就把他儿子绑了，看那小对象拿不拿钱。
他不想拖累江彦。
孟攸宁想，如果江彦恨他，那就算他被绑架了，江彦也不会受到那群人的威胁。
江彦给他发短信：男朋友，我户口办好了，再有三天就回去了。
孟攸宁没有回复。
过了几分钟，江彦又发来一条：有没有想我？
孟攸宁闭了闭眼睛，按下了关机键。
第二天就是情人节了，晚上的大街上热热闹闹，一对一对互相依偎的情侣脸上漾着幸福的笑。
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一心湖边松软的泥土变得泥泞不堪。
就几个月之前，他在这里给江彦过生日，江彦还把他压在草地上亲吻。
那时候，他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凛冽刺骨的寒风钻进孟攸宁脖领，他把单薄的棉服裹紧了些。
“孟小孟，情人节快乐！”
熟悉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孟攸宁耳后传来，孟攸宁一怔。
一双修长的手臂从背后轻柔地抱住他，热融融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耳畔，耳根迅速蔓延起一片浅红。
“穿这么少，冷不冷？”
孟攸宁没有回答，他的下颚在细密地发着抖。
“我给你带回来一件人形披风，暖和吗？”
江彦边说着，把他抱紧了些。
“你.. .. ..”孟攸宁强压着哽咽，“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江彦昨天发短信说还要三天才能回来。
江彦在他耳根后亲了一下，“原来看到我发的短信了，那怎么不回复，嗯？”
不是质问，而是笑嗔。
江彦扶着孟攸宁的胳膊，把他转过来，跟自己面对面。
他把脸凑近了一些，语音中含着笑意：“我看看这嘴是又冻住了吗？怎么不说话？”
江彦双手握着孟攸宁的手：“你这可是真正的冰肌玉骨，凉得跟冰碴子似的。”
他把孟攸宁的手放到嘴边呵了几口热气，然后两只手给他搓了搓。
孟攸宁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江彦。
江彦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别气了行不行，是我不好，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呢？我这不是急着赶回来了吗？”
江彦以为孟攸宁不开心是因为他的原计划情人节回不来。
孟攸宁胸腔起伏，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性这么大？”江彦捏了捏他冻得冰凉的脸，“短信也不回，手机也关机，学校也找不到你，家里也没人，幸亏在这儿找到你了。”
听到江彦去家里找过他了，孟攸宁心中一悚。
江彦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一双毛线手套，是和围巾一样的明黄色，毛绒绒的，又软又暖。
“情人节礼物，”江彦握起孟攸宁的手，把手套戴他手上，动作轻缓，“你知道情人节礼物为什么是手套吗？”
孟攸宁依然不说话。
江彦轻轻叹了口气，他温声说：“手套，glove，g代表‘哥哥’，love代表......”
孟攸宁突然爆发了，他把手套脱下来，扔到旁边泥泞的土地上，不解气似的，还用脚踩了几下。
软乎乎毛绒绒的手套登时变得脏污不堪。
“谁稀罕你的破烂手套？”孟攸宁扬起下巴，眼神中尽是轻蔑与嘲讽，他的声音稳得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谁想跟你一起过情人节了？”
江彦浑身一僵。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孟攸宁。
江彦抓住孟攸宁的手，“孟小孟，你......”
孟攸宁眉毛一挑，甩开他的手，他狞笑着：“你傻不傻呀，你觉得我这样的少爷真能看得上你这样的穷鬼？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孟攸宁笑得捂着肚子。
江彦立在原地，怔忡地望着被泥水浸透的手套，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开口：“你是......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分什么手？”孟攸宁嫌恶地皱着眉头，“都说了，逗你玩的，生活太无聊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不会以为我是真的想和你谈恋爱吧？就凭你住的那寒酸的出租屋？还是凭你那疯妈呀？哈哈哈哈，我们家住的可是别墅，你这辈子能买得起别墅吗？怎么，以为自己魅力很大？觉得我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你就是个傻子，被我玩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遇到真爱了呢。”
“你......”
“我，我怎么了？”孟攸宁一挑眉，“你说实话，我演技是不是特别好？你是不是都以为我对你掏心掏肺非你不可了？等以后我当了大明星，第一个就是要感谢你帮我提升演技呢。”
“孟攸宁.. .. ..”
“行了，”孟攸宁截口打断，语气中满是戏谑，“谢谢你对我演技的肯定，不过以后还是别缠着我了，太烦人，天天演戏我也挺累的，就这样，回见！”
孟攸宁吊儿郎当晃悠着朝夜幕深处走去。
凛冽的寒风把他汹涌而出的眼泪吹向脸颊两侧。
由滚热到冰凉刺骨，只需短短一瞬。
孟攸宁几天没去学校，他的眼睛肿得没法见人，而且现在家里乱成一团，卓慧每天以泪洗面，孟永志则每天不着家，四处筹钱。
他们从别墅里搬出来之后，住进了一个临时租的小单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他和孟永志只能打地铺。
家里情况有所缓和，孟永志说事情这几天就能处理好，让孟攸宁赶紧去上学，他还有半学期就要高考了。
这天早晨，他从住所出去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影躲在暗处，看身型轮廓，应该就是那天他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那几个。
孟永志承诺几天内会把钱还上，所以他们暂时按兵不动。
孟攸宁心里其实隐隐有预感，孟永志这次被人坑了，还钱没有那么容易。
他胡乱地想着，走到学校的时候，东方未晞，早自习已经开始了。
到教学楼底下，孟攸宁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
孟攸宁一惊，下意识要反抗，却听那人说：“孟小孟，是我。”
那久违的温柔让孟攸宁喉间一哽，差点掉下泪来。
江彦把他拉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四下寂静，江彦的呼吸声很明显。
“孟小孟，”江彦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孟攸宁默然，江彦接着说：“这几天我每天都在反思，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故意那样说。”
孟攸宁在黑暗中闭起了眼睛。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江彦一哂，“我好像还没有认认真真跟你表白过。”
每次都是孟攸宁说“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谈个恋爱”，江彦还从来没有直白地表明过心意。
“孟小孟，”江彦于黑暗中轻轻牵起孟攸宁的手，“其实去年暑假，我就见过你.. .. ..”
2012年6月23号，盛夏，暑热难消，学生们都在放暑假。
江彦在做暑期工，他本来是住在距离临城100公里以外的M城，那天因为雇主接了个长途单子，他跟车来临城送货。
车到的有点早，接货的人还没来，司机便把车停在路边休息。
司机递给江彦一瓶冰水，让江彦下来透透气。
江彦下车后，无意瞥了一眼临城一中的大门。
一个染了明黄头发、穿着绿色篮球服、怀里抱着篮球的少年正往外走。
他神采飞扬，步伐姿态有些慵懒，经过门卫室时不知道坏笑着跟门卫大爷说了句什么，紧接着被门卫大爷追出来笑骂“小兔崽子”，少年举手挡着脸讨饶。
校门口两边种了冬青，花坛旁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人往长椅上一坐，没注意上边一只白毛但满身脏污的小猫正在那里蜷着睡觉。
男人一坐，猫发出刺耳的哀鸣，保护自己的本能让它伸出爪子往男人衣服上挠了一把，男人新买的西裤被挠得脱了线。
男人一怒，捏着猫脖子把它提起来，抡起来要往水泥墙上撞。
“咚”地一声，男人被什么东西砸中头部，晕头转向的，小白猫“喵呜”一声挣脱了男人的钳制，钻进冬青丛里去了。
男人回过味儿来，意识到是眼前这个人拿篮球砸了他，怒不可遏：“你他妈有病啊！”
“对啊，”少年慵懒地拍拍手上的土，“我一看到你就犯恶心。”
“你......”男人用手指着少年，“你砸我干什么？”
“你砸它干什么？”少年指着冬青丛下瑟瑟发抖的小白猫。
“它把我裤子挠坏了，你看看，我刚买的，这还怎么穿？”男人咄咄逼人。
“不能穿了啊，”少年扬起下巴，阳光下他明媚张扬，“那就光着屁股呗。”
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少年：“你......你给我等着！”
少年朝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吐吐舌头，“谁要等你？你很美吗？”
蹲下身把刚才受惊了的小白猫抱在怀里，轻柔安抚。
微风吹动他亮黄色的发梢，宽松的绿色篮球背心也被风灌满，少年唇角的笑意，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江彦有一瞬间眩晕，他想，一定是阳光太耀眼。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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