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回到从前的随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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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煊手里转着柠檬茶杯，有些烫手。穆泽辉坐在对面静静地讲这几年的经历，什么毕业后就回古北了怎样怎样，什么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后怎样怎样，什么进市园林局工作怎样怎样，什么他刚结婚不久怎样怎样……
苏亦煊听着，心想他妻子一定是那种小鸟依人的柔弱女子吧，再想想自己，她不禁讪笑出声，大学校园里的那段日子自己还真是盲目得可爱。
抬头看看穆泽辉，还是以前的样子，两年来外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举手投足比过去收敛了些，转而散发出来的气势有点市侩又有点官架子。苏亦煊奇怪，同样是在机关做事，为什么子熙哥哥身上什么都看不来，但他就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他想说明什么？离开了她，他过得很好？还是想要感谢她当时幸亏和他分手了，不然怎么都找不到现在这样好的妻子和这样好的工作以及凌驾于工作之上的美好未来？
忽然一阵风起，天有些阴，快下雨了。风把门重重地关上，声音很大，苏亦煊的心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颤了一下。她端起茶杯小酌一口，本想在茶里稍稍摆脱一下烦闷的气氛，却发现没有斯里兰卡柠檬茶那样的香。她有些失望，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听了对面这个人的话同意与他前来叙旧的。
“你不准备和我说说你的现状么？”穆泽辉轻声问道。
苏亦煊怔了一下，停下手中转茶杯的动作，抬起头懵懂地问：“说什么？”
穆泽辉似乎也感觉到他们之间再次见面的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说：“你们……现在两地分居，以后怎么打算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苏亦煊礼貌又敷衍地回答，穆泽辉听了点点头也不好再追问。
这时，苏亦煊的手机响了，她赶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地接起，是子熙哥哥。
“喂，哥。”苏亦煊高兴地叫道。
穆泽辉眼眸一暗，从进到茶社里一直到现在，苏亦煊似乎都不在谈话的状况内，一脸游移的心不在焉，可却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像一个欢欣雀跃的孩子。那表情，那声调，仿佛将他带回六年前那些曾经快乐的日子。她不再属于自己了，不再是那个对自己罗嗦叮嘱的苏亦煊，不再是那个冬天将手冻得红红给自己洗厚重毛衣的苏亦煊，不再是那个因为在外面吃饭贵而每天宁愿吃大灶也要攒钱给他买双运动鞋的苏亦煊。
穆泽辉心里有种纠结的疼，每当看到妻子拿着信用卡在商场见到心仪的东西不管有用没有就刷，在家里从来不主动收拾房子打扫卫生，回到丈母娘家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他会想起青涩的大学校园里曾经对自己那么好的苏亦煊。
还没来得及将回忆整个过一遍，对面的苏亦煊就已经面带羞涩地起身告辞了，“穆泽辉，不好意思，我男朋友那边有点事情要我先过去，时间不早，你也该去上班了。祝你生活愉快。”
穆泽辉眼看她就要离开，赶忙起身轻轻拦住了苏亦煊的胳膊，“亦煊，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苏亦煊冲他笑笑，“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吧。”说完就出了门，留下穆泽辉一个人回味着苏亦煊温婉的微笑、清雅的气质和淡淡的馨香。
好不容易从茶社逃脱出来，苏亦煊急忙搭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子熙哥哥单位。子熙哥哥刚才打电话说中介给他推荐了两处小户型，地理位置都不错，今天就可以去看房。
一处是在古北的南城墙边上，六层的高度，刚好可以看到霓虹闪闪的城墙夜景；一处是在商业繁华街区背面，生活比较方便。听完中介的介绍，刘子熙看了一眼正乖巧地挽着他手臂的煊煊，十分确定地对中介说：“就那套城墙边的吧。”苏亦煊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的子熙哥哥对她的了解还真不是一点两点。
确定了房子，下午房主就来了。他们一起去房子看了看，一室一厅的布局，卫生整洁，墙壁地面都干净如初，家具也一应俱全，看来房主是个爱干净的人，在租房之前还做了简单的刷新。从窗户向外望去，城墙就在眼前平视的位置，庄严的城楼巍然屹立在车水马龙中。月租敲定，手续办完，简单收拾一下，明天就可以入住了。
下午，刘子熙和苏亦煊俨然一对准备结婚的小夫妻，挽着手臂走遍商场超市的每一个角落，细心地挑选每一样需要置办的物品。
刘子熙问这个喜欢么？苏亦煊点点头。刘子熙问那个怎么样？苏亦煊也说好，全然一副你喜欢我就喜欢的模样。那感觉怯怯的，仿佛不点头子熙哥哥就不高兴，不高兴她就会失去他一样，患得患失。几次过后，刘子熙有点忍不住了，他不喜欢煊煊无条件顺从他的样子，他希望他们的家布置起来煊煊也觉得舒服，虽然只是个临时的家。
刘子熙一手拎着七孔双人被，一手轻轻揽过煊煊的腰，与她面对面地站在那里，温柔地说：“煊煊，不要只一味地顺从我，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我也想走进你喜欢的世界。这是我们共同的家，我们要一起生活一辈子呢。”
这么近的距离，苏亦煊害羞地注视着子熙哥哥漆黑的眸子，听到家、一辈子这样的词，她的脸倏地红了。子熙哥哥绝对是认真的，正如他所说他们要一起生活一辈子。她点点头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一切都听你的。”
刘子熙收起揽着煊煊腰的手，转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傻丫头，你是我的宝贝，是我想一生都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所以对我，不要客客气气的，我也是你的。”
苏亦煊听了羞赧地低头笑笑，悄悄说了声“好”。心里满足又幸福，子熙哥哥说他是她的呢！
傍晚时分，当他们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地从商场出来时，却发现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骤降。站在商场门口，看着氤氲的水汽和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急哗哗的雨，他们很艰难地挡到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刘子熙一手提着笨重的被子枕芯，一手举着脸盆给苏亦煊遮雨。苏亦煊双手也提满了东西，猫着腰随子熙哥哥的脚步往楼道里跑。进了家门，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他们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从来没有共同拥有过的狼狈模样，听着苏亦煊肚子有一声没一声的抗议，笑得不可抑制。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就出来吃饭，“煊煊想吃什么？”刘子熙问，还没等煊煊回答，他就抢在她前面强调，“不准再说随便。”这次一定要煊煊定，彻底扭转被顺从的局面。
苏亦煊果然是要说“随便”的，听到子熙哥哥的抗议，看了看街道上来来往往在雨中朝家的方向奔走的行人，他们有的衣着单薄猴缩着前进，有的却将外套脱下来挡雨。再扭头看看和她同在一把伞下的子熙哥哥，牛仔裤加一件短袖T恤，她不禁用手搓了搓他冰凉的胳膊，然后说：“哥，咱们去吃火锅吧，暖和。”
“好。”听着煊煊做决定，他开心地笑了。
古北是个吃辣椒很重的城市，在古北八大怪中有一句 “辣椒是道菜”，就充分说明了在古北人眼里，辣椒不单是个调味品，更是人人都喜欢的美味佳肴。古北人赋予在辣椒身上的，不仅是锦上添花的满足，有时候更是填肚子下饭的需求。可是苏亦煊早早就离开了这里，在以咸甜口味为主的江宁根本不怎么吃辣椒。于是，刘子熙贴心地要了一个鸳鸯锅底。
刘子熙让煊煊先选菜，她在单子上勾了羊肉、肥牛、香菇、土豆、海带、青菜，然后伸手递给子熙哥哥。刘子熙看着几样自己喜欢的菜都被点过了，欣喜地笑笑，又加了一盘豆腐和茼蒿交给服务生。
透过火锅热气，刘子熙和苏亦煊一边吃着美味一边高兴地聊起以前每到大节日他们两家就在一起吃火锅的情景。有时候是在他家，有时候是在她家，每次都准备一大桌菜，两个爸爸喝点小酒，偶尔也会用筷子蘸了给刘子熙尝一口。
那会儿的条件比不了现在，涮羊肉是很少吃的，肥牛更是没有，他们通常最喜欢的要算午餐肉了。妈妈说每回涮午餐肉只能夹一块，可刘子熙却偏偏要夹两块，涮好之后自己留一块，另一块给煊煊。他至今都记得余光中妈妈指指他然后与梦萍阿姨耳语的情景，说完还捂着嘴笑。他不在乎，只要看到煊煊拿着筷子一点一点夹着午餐肉往小胖嘴里送的可爱模样，他就开心。
“哥，那会儿你总是给我夹菜，不让我自己涮。”苏亦煊从锅里将羊肉夹起放进碗里埋怨道。
“你自己涮？就你那技术，刚夹着菜放进锅里，转眼菜就丢了。”一边说着，刘子熙还一边学煊煊小时候笨拙的样子，装作一脸嘲讽。
苏亦煊见状伸出筷子急忙夹起刚被子熙哥哥故意遗失在锅中的香菇，瘪着嘴不服气地说：“看，看，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刘子熙趁她炫耀的时候，快速用手中的筷子敲了一下煊煊的筷子，说时迟那时快，煊煊筷子上原本夹的好好的香菇，又一次掉进锅里，得逞之后，刘子熙狂笑不止。苏亦煊气得直跳脚，脸憋得火红，“你就知道欺负我！从小就欺负我！上一年级的时候美术老师让画小猴子，你骗我给我画了个毛驴，还合着本子不让我看，说什么本子一翻开猴子就跑了，结果害我被老师笑！”
刘子熙看着煊煊一本正经翻他旧账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控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不由地笑喷了。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想给她画一头驴，一头眼角耷拉着的小笨驴，看见小胖煊煊对自己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心里徜徉着百分之二百的满足。
“哎呀。”刘子熙捂着快要笑抽筋的肚子，摆手示意煊煊不要说了，看着她气急败坏毫无笑意，他想起《红色娘子军》里誓要打倒土豪劣绅的吴琼花那坚定的表情，刚要说话却再一次笑喷。
不知过了多久，煊煊都恢复自然自顾自地继续围着火锅战斗了，他才缓过劲来说下面的话：“煊煊，你别光记着我怎么欺负你啊，我对你的好你忘了吗？是谁不会做应用题，缠着我讲了一晚上，那小笨蛋还是不开窍，我烦了么？是谁体育课在单杠上挂烂了裤子，哭着要我帮着补还不能告诉她妈，死守秘密？是谁在放学路上捡了一堆螺帽、阀门说要卖废铁，回来却又不敢往家里拿，全塞到我的床底下？是谁……”
苏亦煊听着子熙哥哥自我夸耀的话，怎么着都觉得这是在拐着弯调侃自己。说实在的，在自己心里，还真是子熙哥哥对她的好多过欺负她、逗她玩，而且多了去了。她越听越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索性羞地放下筷子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情愿地摇头，抗议子熙哥哥不要再说了。
刘子熙见煊煊害羞的模样，又笑了一阵，才收起逗她玩的心情。末了，他们打算结账走人，刘子熙看着账单上3盘羊肉、2盘肥牛的记录咋舌，吃惊道：“咱们吃了5盘肉！”
“哦，那不稀奇。”苏亦煊平静地说，她和栾靖出去吃火锅有时候都吃5盘肉呢，这算什么。
“丫头，你这么能吃，我压力很大你知道吗。”刘子熙手里捧着账单，委屈地说。
“咋？嫌我吃得多现在后悔了？”苏亦煊背上包包，抻着脖子歪着脑袋问他，不等他回答，她又说道，“告诉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哼哼，这辈子就贴住你了，必须得养我！”说完转身仰着小脑袋走出门去。
刘子熙速速结账追了出去，一手打伞一手揽着苏亦煊的肩膀，又回到了多年前亲密随意的状态，真好，他心里面乐不可支。
转眼走到今天刚租下的房子楼下，苏亦煊说今天下雨，什么都收拾不好，不如先回宾馆吧，宾馆的房间刚好要退最早也得到明天中午。刘子熙想想也是，其实只要和煊煊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于是他们又回了宾馆。
苏亦煊心里忐忑，她不想瞒着子熙哥哥早上见到穆泽辉的事，但又怕他知道了会生气，回到宾馆一直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见到煊煊用干毛巾为自己擦衣服上的水时那紧皱的眉头，虽然她没有说，刘子熙也知道她心里有事。
“怎么了煊煊？有事啊？”刘子熙柔柔地问。
苏亦煊一惊，怎么她什么情绪子熙哥哥都能看出来，可是现在她还在犹豫，遂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事就说呗，憋在心里多难受。”刘子熙用手捋着煊煊长长的马尾，那声音让苏亦煊踏实很多，所以她决定说。
“哥，今天早上我碰见穆泽辉了，是在早市上遇到的。”苏亦煊有点底气不足，可转念一想，自己和他又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交往，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她用不着怀着欲盖弥彰的心情，遂语气轻松地说，“也没聊什么，他说他已经结婚了，现在在市园林局工作。”
“哦。”刘子熙喉咙一紧，突然有种危机感。
看到子熙哥哥不自然的表情，苏亦煊赶紧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觉得我得告诉你，要是遮遮掩掩你更不高兴了。”
刘子熙上前抹了抹煊煊皱着的眉心，说：“傻丫头，我信你。不过他要是心里还惦记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我的自控能力。”
苏亦煊噗地笑了，伸出手轻抚子熙哥哥心脏的位置，对上他深邃的双眸说：“哥你安心啦，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淡漠。淡漠就意味着心里不再有对方的位置，也不愿意再想起。没有余恨，没有深情，更没有力气和心思再做哪怕多一点的纠缠。所有剩下的，都是无所谓。我不能说之前的那段感情对我没有影响，只是影响只在于让我看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什么才值得珍惜。现在我找到我需要的和值得我珍惜的那个人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刘子熙抓住苏亦煊放在他胸前的小手，稍微用力一带，苏亦煊便靠在了他的怀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什么都不用说，他们二人心里敞亮得跟明镜似的，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家里，那似乎是个槛，必须鼓足勇气去面对。
晚上，苏亦煊强烈要求子熙哥哥回家住，她心里明白他心理和生理上的隐忍，她也清楚连续两天夜不归宿即便是谎称加班，也会让细心的小可阿姨察觉什么。只是，刘子熙离开的脚步实在难迈，见不到煊煊就心如刀割，离煊煊太远就心浮气躁。但见煊煊语气笃定，他也就不再强留，说回到家就给她电话。
子熙哥哥走后，苏亦煊洗完澡就开始计划明天的事情。不久，床头柜上的座机响起，果然是子熙哥哥，他们都因为思念而失眠，索性天南海北地聊着谁都不想切断这样的连结，到后来是谁先睡着的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回到从前的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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