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宝座》青山思白鹤

36、第 36 章

　　“父亲，母亲。”沈瑞卿一进院子就开始呼喊，穿过亭子，一手拉着重九，一边嘴角含笑，步履都轻了不少。

　　正厅里此刻正坐着沧月城的城主和城主夫人。

　　重九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沈瑞卿母亲——谢罗衣，一位宗师中期的高手，一袭明黄色的衣裙，尽显富贵，和寒灼风韵之下的锋利不同，举手投足间只让人觉得温和。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沈瑞卿一样，只是重九总觉得，还在哪里见过。

　　而谢罗衣旁边，便是如今大宗师之下第一人——沈千山，宗师之境已至巅峰大圆满，一身深色蓝袍，两鬓生出了些许白发，却掩不住年轻时的意气，眉宇之间与沈瑞卿极为相像，只是他没有沈瑞卿的稚嫩与平和，而是充满了严肃。

　　沈千山皱着眉头：“你还知道回来！”

　　谢罗衣伸手拍了拍沈千山衣袖，随后自己起身向着沈瑞卿而去。

　　她摸上沈瑞卿的脸颊，此刻的她只是一位母亲。

　　“快让母亲看看，又瘦了不少。”

　　“母亲，我很好，”沈瑞卿侧过身，顺着谢罗衣的手看向重九道，“这位是重九，是我喜欢的人。”

　　谢罗衣也看向重九，她眉目温柔，声音如水：“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重姑娘，不介意的话就在城主府住下来。”

　　重九行礼道：“谢过夫人。”

　　“不必客气，”谢罗衣伸手扶了扶重九，随后又牵上了沈瑞卿腕部，停顿后抬眼，“你怎会中金风玉露之毒？”

　　听闻此话，沈千山几乎是一瞬就到了沈瑞卿身旁，拉起了沈瑞卿另一只手：“的确是百晓阁的金风玉露。”

　　重九看着谢罗衣和沈千山都如此关心沈瑞卿，便也放下心来。

　　沈瑞卿一一松开沈千山和谢罗衣的手道：“母亲，我已经没事了。”

　　谢罗衣低声叹了口气：“毒入脏腑，必损心脉，回头我让阁主将解药送到府上来，下次不可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若不是我探了你的身体，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沈瑞卿低了低头：“母亲，以后不回了。”

　　谢罗衣一笑：“以后有重姑娘看着你，你可还会让重姑娘如此担心？”

　　“母亲，”沈瑞卿脸颊有些微红，“不会的。”

　　“不会就好，”谢罗衣拂东衣袖拉起重九的手，“重姑娘经过摘星揽月时身体可有不适？”

　　然而下一瞬，重九清晰地看到谢罗衣脸上的表情变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她这个妖族的身份，想在沈千山和谢罗衣这里藏着可不容易，但既然是沈瑞卿的父母，她自是不必隐瞒。

　　“没有，”重九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关心。”

　　谢罗衣笑道：“无碍就好。”

　　不一会儿，重九和沈瑞卿走后，谢罗衣才转身，眉头轻轻低下：“果真是千年狐妖，对瑞卿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她体内灵力远胜你我，便是随之在此，也未必是她对手，阁主大限将至，已是无力，以后还真是说不好。”

　　沈千山抬手搀扶着谢罗衣向椅子上而去：“他当初从城里跑出去，你我便商议，让他出去看一看真正的人间，如今安全回来就好，剩下的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谢罗衣停下脚步，转身抓住沈千山的胳膊：“千山，你我对瑞卿亏欠良多。”

　　沈千山神色一动。

　　满园秋色，树叶飘零，落在石子路上，随风而动。

　　-

　　几日后，沧月城藏书阁。

　　流水潺潺，书影晃动。

　　重九穿着宽大的白色纱裙，随意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一卷书，一页一页翻着，神情淡然，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沈瑞卿从外面进来，手中提着一壶酒。

　　“重九。”

　　重九忽一下闻到酒味，放下手中的书籍，从椅子上坐起。

　　“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满园飘香，沈瑞卿搬了张小桌子过来，随后盘腿坐在门槛上：“这是风满楼的天仙醉，喝过它的人，都说它是人间最好的酒……”

　　“酒入凡尘可解众生苦。”

　　一边说，沈瑞卿提着手中的天仙醉，倒在了酒杯里，他侧过眼：“你快躺下。”

　　重九乖乖躺下，她心中对着天仙醉可是充满了期待，在沧月城里，有一个酒楼，名为风满楼，虽于沧月城隐世多年，但酿出来的酒却闻名修界，连她都曾听过一二，尤其是这壶天仙醉，千金难求，这一回，可是来对地方了。

　　“尝尝。”

　　重九抬手接过沈瑞卿递过来的一杯天仙醉，秋光所沐，摇椅轻晃。

　　的确一口就能解众生之苦，那一瞬间，仿佛游历仙境。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喝到最后酒杯从指尖滑落，落在了沈瑞卿手里，她轻轻闭上眼，好像睡一觉。

　　沈瑞卿看着重九的样子，低头一笑，这天仙醉之所以如此命名，便是因为喝着虽感受不到烈性，但实际上却极容易喝醉，醉了之后，便与凡尘一切苦难再无干系。

　　他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天仙醉，随后一饮而尽。

　　他将桌子搬回去，顺手拿了一毯子过来，站在重九身侧弯下腰，将毯子轻轻披上，挪眼就看到了重九近在咫尺的脸颊。

　　这世上美人很多，只有重九的美不一样。

　　他挪动脚步，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低下头，唇部轻轻触碰重九的额头。

　　随日光一起。

　　他坐在门槛上，继续翻看重九方才手里的书，这本书记载着数万年前的强大阵法。

　　几页后，他停下了手。

　　“风灵杀阵，林氏，南梧？”

　　-

　　风满楼除了天仙醉和梨花雪，还有一名酒，名为松花酿，所摘松花皆来自沧月城的苍苍云松，也只有此酒，从未对沧月城以外的人出售，因此只是一个传说。

　　而苍苍云松，依江而建，如立云端，脚下皆是云雾，仿若仙境。

　　听闻，此为风满楼楼主关山月以自身灵力维持，只有元婴中期以上的修仙者才能进入，否则，便会被脚下的雾气所伤。

　　重九与沈瑞卿坐在江边，周围空无一人，只能听见江水流过的声音。

　　随着江水之声，出现了一道琴音，与之相融。

　　见重九对此琴声好奇，沈瑞卿解释道：“这是楼主的琴声，她有一把琴，名为上古遗音，这是有人迷了路，楼主在引路。”

　　“原来如此，”重九喃喃道，“世间竟有此乐。”

　　这沧月城里的天才不计其数，被称作天下第一城可谓是名不虚传。

　　忽然，琴声停止，重九听到脚步声侧身。

　　下一瞬，她与沈瑞卿一同起身，此情此景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未想到是在此处。

　　红衣少年，明黄衣衫，蓝色道袍。

　　南宫千里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扬着嘴角甩着衣袖就跑了过来。

　　“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两个了，太不容易了我。”

　　因为太激动，南宫千里差点跑到江里去，幸好沈瑞卿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来。

　　玉如婵和辞川紧随其后过来。

　　南宫千里握拳轻轻碰了下沈瑞卿胸膛：“听说你小子，都成大宗师了，不过你真是谁都敢装，那寒月真人都是五百年前的人物了。”

　　要是南宫千里知道，严格意义上沈瑞卿就是五百年前的人该作何感想，重九心想。

　　玉如婵一把将南宫千里拉了回来：“子渡，小白，沧月城的位置不好找，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你们从北苍群峰逃出来，可有受伤？”

　　重九问：“没有，倒是你们，这一路不容易，可有遇到危险？”

　　当初，沈瑞卿从陌上桑出来遇到了在半山腰的三人，时间紧迫，只来得及说一声沧月城见，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半月。

　　南宫千里道：“放心吧！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我们，不过找到你们，就算是天大的喜事。”

　　辞川也道：“一路顺利，只不过，我们在南梧边境见到了林鹿。”

　　林鹿？那个南梧公主，当初看沈瑞卿的眼神可不一般。重九撇过眼看向沈瑞卿。

　　被看的沈瑞卿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脸茫然。

　　辞川继续道：“她说，她看到南梧国师修炼妖族术法，有走火入魔之兆，想让我们找妖王求得办法，另外，就是南宫体内的妖力突然开始难以压制，或许，还需要小白想想办法，长此以往，他的这副身躯会撑不住的。”

　　“修炼妖族术法对修仙者而言，既是捷径，也是变成傀儡的开端，我倒是有一术法，可慢慢散去，但也要修炼者自己配合，”重九想了想道，“至于南宫的情况，我并未听闻过，不过百晓阁就在沧月城，或许那里会有答案。”

　　玉如婵担心地看向南宫千里。

　　“没事，哪有那么容易压制不住，上次纯属是意外，”南宫千里摆了摆手，随即侧身附耳，“那百晓阁当真知晓天下事？”

　　就连沈瑞卿都叹了口气：“放心吧！这种事，百晓阁肯定有办法。”

　　只不过玉如婵的神色里还是担忧。

　　忽然，南宫千里胸前发出亮光，他将东西拿出，正是那万年兰花妖真身一瓣，此刻正闪闪发光，且格外夺目。

　　这一次，南宫千里的神色才是阵中为之所动，他低声道：“我母亲，就在沧月城？”

　　辞川道：“看来这趟去百晓阁，说不定还能寻到另一件事的答案。”

　　苍苍云松，醉一生，不梦死。

　　向江而立，见云雾缭绕，见江水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