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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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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人站在一块台阶上,连止弈一双桃花眼潋滟的看向宓妧昭,他身量欣长,比她高不少,但隔着幕离,他也能感受到眼前人目中投射出来的凝寒之光,只听她冷冷问道:“怎么?”
赵宝璃轻按着伤口走了过来,赶紧解释道:“弈哥哥,她是宁妧昭,是她救了我。”又对宁妧昭介绍道:“这是二皇子齐王。”
连止弈目中闪过一丝了然,勾起薄唇漫笑道:“原来是宁相千金,久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能与他目光直视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是她方才那样冷然的眼神。
宁妧昭因年年战绩斐然,是有一些盛名在江湖,尤其玄修界,但是没想到皇家宗室之中也有耳闻,想来是因为她父亲位高权重,她的事迹更容易被揄扬吧。
她随即不卑不亢言简意赅的作揖回道:“多谢殿下。”
连止弈略一抬手,就有人上前恭敬的接走他手中剑,他道:“方才两个逃逸的刺客被我抓住了,本想带回去细细审问,奈何他们抵死不从,竟然都吞毒自杀了。”
宁妧昭道:“估计都是死士。”死士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也多难留一命,被抓住了,就更只能自杀。
连止弈又将她打量一番,方才她从亭子里转身时幕离未完全落下,惊鸿一瞥间,只看见她半面玉容。如今朱纱静垂,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他又问道:“宁小姐是要回相府么?”
别人看不清宁妧昭,但她在纱内却将连止弈探究的目光看透,心中好笑,她点了点头,她此次回京就是为了表姐成亲之事。
她未说话,又隔着幕离,连止弈捕捉不到她的任何情绪,便提议道:“从这里回京快马也得一个多时辰,不如咱们一道儿,路上也有个照应。”
宁妧昭直接婉拒道:“谢殿下美意,但我独来独往惯了,还是自行回京的好。”
连止弈接连碰到软钉子也未生气,听她如此说,也不强求,只看了眼满地尸骸,说道:“今日之事,三日内,我必会查出幕后凶手,届时给宁小姐一个答案。”
宁妧昭略扬秀眉,有几分桀骜,“那倒不必,今日来的刺客死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怕他们再来。倒是——”说着目光转向赵宝璃,“恐怕凶手不单是冲我来,您帮着郡主查一下倒是真。”
她这些年游迹下来,行刺她的人也不少见,若真查下去,还不知查到猴年马月,且多是同道中人,无非眼红嫉妒,可至今无一人能在她剑下讨到好处。
但同时像今天这般出动十余人的刺杀倒真是头一次,不免让人怀疑幕后凶手其实是想一箭双雕,但是什么人会想同时杀了她和赵宝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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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十分宽敞,放着一个镂金错银的熏笼,内置铜盆,炭火徐徐燃着,香气袅袅氤氲。赵宝璃的伤口已被妥帖包扎好,披着狐裘的毛绒衬着一张脸更是巴掌大小,气色倒比之前略好一些。
她细白手中握着宁妧昭给的白瓷瓶,赞道:“宁妧昭给的这个金疮药果真有妙处,止痛效果也是一绝。”
坐在正位的连止弈目光掠过她手里的瓷瓶,问道:“你怎么知道宓妧昭今日回京?”
赵宝璃知道齐王要开始审她了,不由微微坐直了身子,回道:“陈惠宜说得啊!说她成亲,她表妹宁妧昭要回来!”
连止弈直视她,桃花眼中滚着深沉的怒意,追问道:“那你跑到城郊来找宓妧昭做什么?”
赵宝璃知道连止弈是真的生气了,丝毫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小声道:“自然也是久闻她大名,想早早见一面罢了!”
宁妧昭人虽不在京城,但京城却一向流传着她的事迹,盖因她小小年纪就入了玄门,被至清观炎真子收为关门弟子,那是多少修行人想要拜师的泰斗,却亲自上门收下宁妧昭。
连止弈听罢,冷笑一声,“这一面见得险些连自己性命也要丢掉。”
赵宝璃语窒,而后不甘心的辩解道:“那我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埋伏我啊!现在肩膀还疼着呢!真是疼啊!”说着,两行眼泪滚滚而下,其实也是真的疼,也是真的后怕,不过是忍到现在才敢松口气哭出来罢了。
连止弈本是还要斥责她几句,见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时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这次也是让你长记性了,下不为例,回去好好养伤。”
赵宝璃拿着帕子细细擦着眼泪,一边啜泣一边偷眼看连止弈道:“我就知道弈哥哥还是心疼我的。”
连止弈说道:“这次也是多亏宓妧昭功夫了得,你啊,不是我说你,她和——”
赵宝璃哎呀一声打断连止弈的话,哼唧道:“怎么头也开始疼了。”
连止弈无奈的摇头,最后只得道:“罢了,你不爱听我不提便是了,下次切不可再如此莽撞行事了。”
赵宝璃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脑袋,半闭着眼睛道:“知道了,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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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黄昏,晚霞如醉,红粉蓝紫交错漫铺西边,天色里透出一缕缕孔雀蓝似的银幕。宁府已经开始掌灯,府中各处逐渐亮了起来,如星点缀,纵横交错。
花厅内,烛火明亮,宁重山负手立在窗前,他已是不惑之年,仍旧仪表堂堂,时间流逝,倒使他愈发渊渟岳峙,兼之常年宦海浮沉,练就金刚不坏之心,早就不露神色,只是眉心略有悬针纹,想来权相亦是日夜忧劳。
下午一场暴雨,此时满院落英缤纷,被月色光临,如披一层薄霜蝉翼。宁重山看着院中景色,似是陷入沉思之中,而后又望向月洞门,目中隐有一丝期盼,在看清是一只飞燕后,失望从他眸中一闪而过。
掐着时辰,阿妧也该回来了,难不成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相府占地甚广,营建就花了数年,亭台楼阁轩榭一应皆有,算是一步一景。眼下已是穿过一个院子走到了长廊下,管家老李乐呵呵的走在前边引路。他也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直到六岁那年小姐被道长带去修仙,而后只见过寥寥几面,上次回府还是三年前老夫人去世之时,如今再见小姐长高了不少,模样愈发好看,像极了老爷与夫人年轻时的样子,专挑他们优点长。
李伯激动的眼眶泛红,欢喜道:“得知小姐今日要回来,老爷今儿都未去上朝,专程在家等小姐。老爷这些年即使病了,也从不休假,小姐你回来了,老爷是真高兴。”
看李伯泪湿眼眶,宁妧昭也是颇受感慨,她常年在外,十年倏忽,那时又小,对于幼时的许多记忆,她已经不是十分深刻。只记得父亲忙于公务,甚少见面,她世界里的亲人只有母亲和祖母。
感情虽淡,可终究血浓于水,宁妧昭问道:“我爹两年身体如何?”
“倒也还行,没什么大问题。”李伯叹了口气,“就是老爷啊平日里真是算不得爱惜身体,常常伏案到半夜,这身子骨再好,也禁不住这么熬,所以小姐你这次回来一定劝劝老爷。”
宁妧昭便点了点头,又笑道:“李伯,您也得照顾好身体呀!”
李伯被关心后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哎呀,我这粗人身子骨好着呢!倒是小姐你,孤身弱女子漂泊在外一定一定照顾好自己!”说到后边语气里满是不放心。
宁妧昭却是一笑,宽慰他道:“李伯,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说话间已是到了花厅,宁妧昭看见宁重山立在门前,三年未见,父亲鬓角已略见灰白,老得虽不明显,却也够刺眼。
她心中晦涩难言,又不愿表现出来,忙上前唤了一声爹。
宁重山点点头,望着眼前身量高挑纤细的少女,目中悲欢交织,最终还是微一笑道:“长高了不少,这两年在外可好?”
宁妧昭跟着进入花厅,说道:“好得很,杀了好些妖魔鬼怪呢!”
宁重山在桌子旁坐下,招呼宁妧昭也坐,又道:“快坐下,我让厨房坐了好些你爱吃的,你和爹爹说说都杀了些什么邪祟?”
宁重山话刚说完,便有仆人鱼贯而入,各端了菜肴上来,转眼间圆桌上摆满了十几道菜,荤素具备,色香味俱全,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宁妧昭今天赶了一天路,下午又一场血战,眼下看着这些菜肴,只觉得肚内馋虫已经叫嚣着开始大闹五脏六腑,便说道:“爹,女儿的英雄光辉事迹待吃饱喝足再慢慢细细跟您道来,眼下我还是先吃饭吧!”
宁重山一连说了几个好,望着女儿的眼里更是疼爱,“你快吃,我不耽误你用膳。”
宁妧昭夹了一个鸡腿啃了起来,见她父亲并不举筷,只是看着自己吃饭,不由道:“爹,你也吃啊!”
宁重山摇摇头,慈爱道:“爹不饿,看着你吃就行了。”
宁妧昭便不再劝他,自己埋头认真吃了起来,这相府厨娘手艺确实不错,粉蒸排骨,清蒸鱼,油爆虾,炖猪蹄,桂花蜜藕,烧鸡做得都是一绝,比她在外边吃得都美味多了。
宁重山见女儿吃得半饱,又亲自给女儿倒了茶水,才问道:“路上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妧昭的性格向来报喜不报忧,且下午的事情于她而言并无什么值得说的,便省去道:“下雨,躲雨来着。”
宁重山正要再说话,李伯进来道:“老爷,有人找您。”
若不是宫中有事儿,想来也没有人此时找他,宁重山问道:“谁?”
李伯道:“是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