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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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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宴请李清照后,又有一月的时间,张浩并没有在张丙富脸上再见到那样失落的神情。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正常,张丙富除了每日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其他的时间要么去湖边垂钓,要么就是在坊间逛逛,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让张浩宽心了不少,看来老爷对那妇人也就是一时兴起,并没放在心上,老爷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像今天,老爷受了秦相爷得邀请,过府叙事。
偌大的秦相府上各处都有下人忙碌着,只有后堂非常清净,一个下人也没有。
秦相爷谈事情的时候,是绝对不许旁人听到的。
张丙富坐在后堂内,看着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秦桧,正在一个小火炉旁扇着蒲扇。
没有下人,烧水煮茶这样的事他也亲自来干。
秦桧的形象跟张丙富印象中后世展现的差不多,个子不高、三撇胡子。只是不管是体态还是表情,秦桧本人都异常放松,给人非常慵懒的感觉。
张丙富回想第一次见秦桧的时候,他真的就像后世看门的大爷。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后面,偶尔闪过露着寒意的精光。
“老弟啊,矿上的事情解决了?”秦桧的语气漫不经心。
“是的,相爷,您已经可以派人接手,继续全面开采了。”
“嗯,老弟真是惊天之能啊。”秦桧看着炉子里的火,继续扇了扇扇子。
“相爷过赞了。”
“今年冬天的战事……你怎么看?”张丙富知道,这是大宋朝廷和金人在北边边界上的战事,冬天对北方游牧民族来说是个灾难,他们只能不断南下寻找资源、靠掳掠的方式取得足够的粮食过冬,这个习惯直到金朝廷有了足够的储备后,仍在延续,因此从入秋以来,北方的战事就没断过。
“今年的粮食,收成还是不错的。”张丙富摇了摇扇子说到。她并没有表态,战或是和。她自然是知道秦桧是不折不扣的主和派,或者说不好听的,叫“投降派”。
主导朝廷的选择,这她做不到,或者能做也不想做。她做的也就是凭改进耕种、灌溉、育种的科学方法,尽可能的提高粮食产量,少收些佃户的租子,维持粮食的低价,让百姓过得好一点。
秦桧听她这么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足够的粮食就说明,进可以举兵打仗,退可以出粮求和。就像国库空虚,不代表秦相爷府库空虚,国家没粮,也不代表张丙富没粮。而张丙富完全没有政治立场,这点让秦桧对张丙富格外的满意。
“老弟啊,说个闲话。”秦桧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张丙富的脸。
“秦相爷请讲。”
“听说,你前一阵对赵李氏挺热络的,怎么这一阵又没下文啦?”
……
张丙富面不改色,心内思索秦桧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李清照的亡夫赵明诚自然是属于他父亲那一派的政治力量,之前和秦桧是不对付的,但赵明诚已经死了,家族衰败难以挽回。而且李清照有个表妹王氏,现在是秦桧的小妾,听说是颇受宠爱。
张丙富心里一阵无语,经过她推测,秦桧问这事情单纯的就是坊间地头的八卦。没想到堂堂秦桧,竟然八卦到直接问他这个正主来了。
“咳,我与易安居士只是泛泛之交。”张丙富本想搪塞了过去,没想到秦桧却说:
“就像今天,她和李迒在西湖画舫之上大宴杭州才子,你干嘛要拒绝呢?”
张丙富听他这么说,也不对秦桧知道这么仔细而吃惊,整个临安城都处在秦桧的耳目之中。
“人家是去吟诗作赋的,我又不会,去干嘛。”张丙富也不故作姿态了,将扇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悻悻地说。不知道是不是这环境的清净和秦桧的慵懒自然麻痹了她的意识,她此刻一点也不想故作轻松。
“不会写诗,提前让人写好也就是了。”秦桧露出了难得的微笑,继续对着火光扇着扇子。
张丙富自然也知道这办法,她甚至有更轻松的办法,直接背出来明清时期大诗人的作品就是了,别的不说,就纳兰性德也够她撑一阵场面了。
可是她内心绝对不想这么做,“学术造假”是对她这样真正的知识分子最大的羞辱。
“那样很没意思。”张丙富长舒一口气,看向高高的屋顶。
“你不懂女人。”秦桧打开小火炉上的锅盖,里面的水翻滚出白色的泡泡。
张丙富听着他说,内心觉得好笑,自己上辈子当了三十年的女人,不敢说能懂天下女人,但是不比你个宋朝老头懂女人?
“去问问女人吧,我听说你买的那几个丫头最近可是经常拜访赵侯府。”
张丙富不知秦桧为什么这么费心思的为自己出谋划策,甚至比她本人还要上心。
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感受,这一个月以来,她可能日日都在想这件事,但是每每想起,却又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更没有采取任何一个可能将关系更推进一步的动作。
她就像个缩头乌龟,将自己保护在一个壳子里。
张丙富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三十岁的年纪,有着外人瞩目的光环,国家重点项目最年轻的总工程师。在感情世界里,却是一个“鸭蛋”,当时她的说法是“谈恋爱没有深入到灵魂的交流,而只是停留在你舔我一下,我舔你一下的关系里,只能低级的让人毫无兴趣。”而她没有时间去了解一个人的灵魂,或者说也没有出现一个人,让她充分有兴趣从灵魂层面认识他。
那这个人现在出现了吗?
或许吧,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两世加起来已经七十岁的她是否也感到了孤独。
“孤独”的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她从来都是一个让自己活的充实的人,总是为自己安排很多事情去做,她原以为孤独只是人闲下来的无病呻吟。
而如今,她认识到,原来孤独并不是从来只有她自己,而是当她遇见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