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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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一中的艺体馆正举行着高三毕业典礼，馆内的喇叭响着音乐。陈雀坐在季知遇的车内，隐隐约约能听到，却听不清内容，想来也是些煽情的歌罢了。
陈雀望着外面正在打电话的季知遇，手里还捏着他的西装外套，还稍微有些湿，似在提醒她刚刚答应了什么。
陈雀有些惴惴不安，她想自己都没有问清楚就答应了一个她一无所知的邀请。
更远的雪山是哪？西藏？还是北欧？
季知遇进入车内，原本照在车座上的阳光，在他的身上摇晃着。
他的手抓着方向盘，手背上骨形凸起，眼睛注视着她，“抱歉，打电话耽误了，现在来讨论一下吧。”
“什么？”
“去看雪山的计划。”
“啊——”
“怎么了？”
“没有。”陈雀有些疑惑，但克制住了，她必须承认自己有点好奇，想先听听季知遇的计划。
“你先说说计划。”
“好。我回国这一年多，没有什么创作，其实有点瓶颈期。只帮我伯伯给学校拍了一些宣传片，这不是创作，我觉得有些无趣，想出去旅行找找灵感。但计划弄好了，结果与我同行的那位朋友有事去不了了。”
季知遇看着陈雀挑眉，咽了下口水，他承认自己有些紧张，“其实说白了，我就是缺一个助理，但不是太专业的内容，本来我朋友可以的，现在我找不到人了。
而你——陈雀，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我觉得你或许需要一场旅行，我并不是想揣测你的生活状态，只是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对，我想一次出逃是无用的，或许需要一场更大的旅行。”
出逃的再一次机会，陈雀发觉季知遇的邀请都颇有诱惑力。
季知遇咬了下后槽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舒展了下手指，手心紧张到出汗。
“好，我们去吧。”陈雀侧身，对上季知遇惊讶的眼神。
车前飞过一只麻雀，身后又划过几只。
季知遇松了一口气，笑了下，“这次是自驾游，或许会有些不轻松，需要坐很久的车，而且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也会很长，因为我需要去采风，还有一些人要去采访。但除了帮我拿拿设备，基本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忙，所以我不工作的时候，你随意就好。路费住宿费都由我来。可以吗？”
“不可以。”
“怎么了？”季知遇准备好聆听她的需要。
“你不需要支付全部的费用，我也需要分担。”
季知遇一笑，点头表示同意，“那，我们旅途愉快？”
陈雀望着季知遇伸出的手，这个男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向自己伸出手了。
她握上那只温暖宽大的手，“旅途愉快。”
她原本想问季知遇为何选择自己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助理呢？
但听了他的话，陈雀又想起，那日在艺体馆，季知遇俯身看向自己的神情，那般不可置信下压制的同情，这或许是季知遇某种意义上的垂怜。
她答应也并无其它的原因。这个邀请足够有吸引力，那个雪夜不够尽兴，她想季知遇会带给她更多的浪漫，未知的旅途也可能会有惊喜。
陈雀从未有过勇敢的时刻，总是妥协，总是犹豫。这次，她想试着靠近那雪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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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那天是6月22日。
最长的白昼，陈雀要坐上一辆车，驶向未知。
陈雀站在小区门口，大包小包的行李落在脚边。
经过的保安，把帽子当作扇，晃着微风。
“陈老师，出去旅行啊？”
“嗯。”
“去哪啊？”
“去西藏。”
“哎呦，西藏是个好地方，你咋去啊，这大包小包的，坐飞机可不方便。”
陈雀遮住刺眼的日光，偏头一笑，“我坐车。”
“坐车？”保安觉得这人是疯了吧，那么远，自驾去西藏？
陈雀望着远处驶来的车，对着保安敷衍了几句。
一辆越野车停在她面前，没见季知遇开过，要不是远远看到他的脸，陈雀都不敢认。
季知遇下车，戴着墨镜，穿了一身黑，身形挺拔，走路带风，向她走过来，“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陈雀抓着行李箱，“怕你等。”
她只留了一个背包，其他行李都被季知遇装进后座和后备厢。
车很大，里面的空间却不多了，她看见有许多的摄影设备，甚至还有一套渔具和露营装备。
“这也是你的车？”陈雀扣上安全带，对这辆车有些好奇。
“是，只是平常用不上，出去露营才开。”
“你喜欢露营？”
“喜欢，在国外上学时就开始露营了，回国后偶尔和朋友出去自驾游、露营。”
“哦哦。”陈雀自觉结束这段对话，拿出iPad看季知遇发给她的旅行计划表。
今日的任务是行驶五个小时，到达安璃，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
在那，季知遇计划采访一位书法大师，而后在附近逛个三四天，再继续向西南方向行驶。
陈雀确认了一下时间，询问季知遇关于民宿的信息。
“我忘了，你拿我的手机看看吧。”
“好。”
陈雀从控制台的凹槽拿起季知遇的手机，需要密码。
她抬头，还未开口，就听他说，“421421。”
大概是生日吧。
陈雀略过屏幕上杂乱的消息，点开订民宿的APP，确认了一遍信息和金额后，把手机放回原处。
季知遇见她放下手机后，就在自己的包里扒拉，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
发现她在整理食物。
陈雀察觉到他的视线，“我做了一些三明治，等到了服务区，可以吃。”
她把三明治拿出，放在前面，“从服务区出来，换我来开。”
前方驶过一辆卡车，带着刺耳的鸣笛声，地上起了一阵浮尘。
陈雀小心翼翼把倒掉的三明治扶正，打开地图开始看。
任谁看，都能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有些紧绷，似乎想要让自己思绪忙起来，一直在不断安排。
季知遇摘下墨镜，清了下嗓子，“陈雀，我有些渴了。”
“哦，我给你拿水。”副驾驶座前放了几瓶水，陈雀打开一瓶，递给他。
季知遇喝了几口，瓶子被她接过，拧起盖子，放在凹槽里。
“陈雀，你很紧张吗？”
“好像有点。”陈雀对着空调口，吹了几口气，额前的碎发有些飘忽。
闷闷不乐的。
季知遇觉得她这一面好可爱，忍不住顺顺毛，“为什么紧张？”
“嗯。没和别人旅行过，没有经验，总觉得坐在副驾驶座要做点什么吧，这样才有价值。”
“陈雀，现在不是工作，你不需要创造任何价值，好好休息，好好享受，我有需要就会告诉你，就像刚刚那样。”
“好。”
“那你可以连上蓝牙，放首歌吗？”
陈雀点头，打开手机，放了一首《想去海边》，轻快的节奏，也令她放松下来。
两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气氛也舒缓下来，聊了许多。
聊季知遇在国外的奇葩经历，聊他偶遇枪击案的恐怖时刻，也聊陈雀打工时遇到的灵异事件……
快到安璃时，陈雀睡着了，她歪着头，头一晃靠向玻璃，震得她不太舒服，稍微挪动到舒服的姿势，眉头渐渐舒展。
季知遇偏头看她，陈雀今日穿的白色长裙，衣领有些下垂，隐约露出白皙的肤色，他轻咳两声，将她腿上的外套向上拉拉，又将音乐声调小，才安心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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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日之前，二人抵达在安璃预订的民宿。
车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家民宿开在古城附近，人流量大，陈雀开着窗，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内心无比安宁。
为什么到达陌生的地方，反而会觉得这里才像是人间呢，好奇怪。
季知遇停好车，二人下车。
他拎着行李，陈雀前往前台，核对居住信息。
季知遇倚在行李箱上，看着陈雀踮着脚尖，裙摆微微摇晃，凝脂般的小腿若隐若现。
“好了，我们去电梯那吧。”
这家民宿的环境很好，走廊里有软软的地毯，陈雀被经过的人一挤，胳膊擦过拐角的龟背竹，季知遇拉住她。
“我们等下一趟吧。”
“好。”陈雀也不愿向前挤了，“现在是旺季吗？”
“嗯，这古城里面有喷泉，很多，夏天常有人来。”
“哦哦。”
下一趟电梯只有他们俩，陈雀按了五楼，便安静站着。
寂静的空间里，她肚子不安分的叫起来。
“……”
戴着墨镜的季知遇，看不清神色，但陈雀望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有些尴尬。
“等会收拾好了，我们出去吃晚饭。”
两人的房间挨着，陈雀拎着行李箱进了房间，四处检查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尖叫了一声。
静默一会儿，她偏头望向阳台，楼下的喧闹声听得真切。
陈雀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倚着铁艺栅栏，向远处望去，日落消散，人间弥漫着蓝色调，古城在远处隐约可见灰色的屋檐。
她突然觉得这个决定带来的未来会很不错。
右边传来玻璃门的推拉声，陈雀与隔壁的季知遇对上视线。
季知遇挑眉，看着她在微风中乱飞的发丝，“我过去找你，然后我们去吃饭？”
陈雀直起身，捂着肚子，“好啊，我请客！”
她跑进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走到玄关给季知遇开门。
恰好门外的季知遇正抬起手想要敲门，叩门的手悬在空中，陈雀后退了半步。
他说，“走吧。”
两人坐了很久的车有些疲惫，在附近找了家面馆，草草结束晚饭。
回来的路上，陈雀买了两只冰糖葫芦，她太久没有吃过了，啃了几口，看着摆弄胶片机的季知遇，歪头一笑，“季知遇，可以给我拍张照吗？”
季知遇正从相机的取景框里看着她，闻言，咔嚓一声。
她说：“这就拍了？我还没准备好。”
“没事，多给你拍几张！”
陈雀凑到他跟前，“可以吗？胶卷这几年炒得很贵吧！”
“没事，你站那我给你拍。”
陈雀看向季知遇指向的地方，古城斑驳的墙前，老柳树垂着柳枝，昏黄的路灯照耀着，柳枝一晃。
陈雀平日不太拍照，她站在柳树旁，不知所措。
季知遇提醒她：“你放松一点，吃吃糖葫芦，看看别的地方，没关系的。”
陈雀望向他，不知她有没有说过，季知遇的声音会让人很安定，是那种坐在他的镜头前，就会把自己交付给他的那种感觉。
安心又温柔。
放松下来的陈雀，很松弛，连裙摆都洋溢着喜悦。
拍过几张后，季知遇把胶片机收在身后，把陈雀与路人隔开，让她边走边安心吃东西。
“陈雀，你可以常穿裙子，很好看。”
陈雀一惊，半颗糖葫芦，掉落在地，被路人踢开。
她的牙齿磕在木棍上，隐隐作痛，但故作镇静，说了句谢谢。
回到民宿，安静的走廊。
季知遇站在她的房门，“我进去检查一下，方便吗？”
“可以。”陈雀拉开房门，让出空间。
季知遇拉上窗帘，关上灯，四处检查了一下，从浴室出来，“可以了，那我先走了。”
“好。”陈雀小碎步跟上他，走到门口，她想起了什么，“季知遇，你明天什么时候去采访那位书法大师啊？”
“下午，怎么了？”
陈雀蹙眉，“什么怎么了？我是你的助理哎，我得和你一起去。”
原本只是借口，季知遇只想她散散心而已，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十分无奈，“好，那就一起去。”
“你有这趟旅程的采访计划吗，发给我吧，我提前了解一下。”
“好，等我开了电脑就发给你。”季知遇往前走了一步，语气上扬，“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陈雀抬头，才发觉季知遇的距离有些近，他遮挡住房间门口上方的灯光，制造出一片阴翳。
他的眼眸清亮，注视着她，像一汪潭水，稍不慎就会跌落。
“那么，晚安。”他说。
陈雀稍稍后退，“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