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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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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之后,难得是二人都没有尴尬,反而轻松自在许多。
      又经过了两座城市,季知遇带着陈雀采访了不少的人,教了她一些摄影设备的使用方法和技巧。
      竟然真的有些摄影助理的样子,季知遇说她有了糊弄别人的表面功夫了。
      除此之外,玩也足够尽兴。

      陈雀的心情越走越平静,越走越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看杨婉婷了。

      到达南城时,正是黄昏,天边闪烁着热烈的余晖。
      热浪稍稍停歇,但搬行李上楼时,陈雀依旧出了些汗。

      这次住的民宿,是季知遇的朋友所开的。民宿极具地方特色,坐落在南山脚下,四处皆是著名景区,风景优美。只不过唯一的不便是民宿没有电梯,皆为木质楼梯。
      季知遇从后面赶过来,拿过行李,“怎么不等我停好车,一起上来。”

      “我想你要和朋友多聊一会,就先上来了。”
      “他生意热闹着呢,没空理我,我们上去。”

      民宿有几间房是多人房,都是些年轻人旅客,吃晚饭时这些人和义工学生坐在一起,甚是热闹。
      陈雀肚子不舒服,吃了几口面条,便和季知遇和他朋友打过招呼,回房间了。

      山间的鸟鸣声是陈雀不曾听过的,婉转悠长,她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昏昏欲睡。

      一阵敲门声令陈雀清醒过来,她走去开门。
      “季知遇?”
      “是我。”

      季知遇见她额头冒虚汗,连直起身都困难,连忙扶住她,“例假?”
      “嗯嗯。”她被抱起来,放到床上。

      季知遇单腿跪在床边,摸了摸她冰冷的手,温声询问:“我能做点什么?”
      “我带的布洛芬丢了。季知遇,你能帮我去买点吗?”

      季知遇走到民宿一楼时,对收银台的义工女孩说,“这里有布洛芬吗?”
      女孩一怔,她怎么睡了一下午,就来了个惊天大帅哥,磕磕绊绊的回,“有,你等等,我找一找。”

      “抱歉,顺便问一问,有没有热水袋啊?”女孩找到布洛芬递给他,闻言,摇摇头。
      她想或许是帅哥的女朋友来例假,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红糖啊,喝了或许会好一些。”

      季知遇端着红糖水,拿着药,进了陈雀的房间。
      他把陈雀额前的湿发拨开,小声喊她,“陈雀,起来吃药了。”

      陈雀眉头紧锁,缩着身子,嗯哼两句,又缩进被子里。
      他摸摸被子,“小麻雀,起来吃药,不然还会很疼。”

      陈雀听着有人叫自己小麻雀,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教室。
      她拉开被子,坐起身,把药吃进去,“你怎么知道我高中外号的?”

      “上次你朋友打视频时,我听到的。”
      陈雀这时没力气陪他再细聊几句,喝了红糖水后就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季知遇趴过来,掀开一点被子,“好一点了吗?”
      陈雀叹了口气,“没有,布洛芬药效很慢。”

      季知遇犹豫了下,“陈雀,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肚子?”
      陈雀耳朵嗡鸣,发出的声音如蚊子,“你看,我说的对吧,你的询问句危险系数一直在提高。”

      季知遇笑出声,“我的手很热,揉揉或许会好受一些。”
      陈雀痛经一向非常严重,她虽有些羞赧,但还是嗯了一声。

      季知遇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她的肚子上,轻轻揉着。
      他说的对,他的手真的很温暖,陈雀在这样的温度里,悄然入睡。

      “小麻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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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季知遇担心陈雀的状态,早早起身,出去买了早点,又去超市买了些暖宝宝和卫生棉。

      陈雀开门时,面色好了不少,季知遇稍稍放下心,“吃早饭了。”
      “好。”

      陈雀吃着早饭,时不时瞥几眼塑料袋里装的东西。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想起昨晚他给自己揉肚子时的模样,她谈过的男朋友,从来没有为她做过这种事。
      自己这样不给予他答案,却依旧享受着他的好,似乎有些不是人了。

      “陈雀,你今天去市里见李叔,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陈雀见他脸上写满了担忧,放下勺子,“我可以的,你别担心。”

      正午时,陈雀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南城市区。
      这是她出门以来,第一次没有季知遇的陪伴,听着司机大哥时不时的搭话,陈雀突然有些惆怅。

      她其实很难不喜欢季知遇。
      可就是因为喜欢,所以谨慎,她不知道这场旅行结束之后,回到青城,他是采风归来的大导演,而她只是一个无业游民。
      她凭什么呢。

      郊区的墓地。
      李叔正站在墓地门口,捧着一束花,等着陈雀。

      “李叔。”
      “哎哎哎,小陈,终于来了,你妈妈一定很开心的。”

      陈雀跟随着李叔,走进肃穆的墓园。
      她听着李叔讲的那些关于杨婉婷的细碎小事,可她提不起兴致。

      陈雀想起李叔那次,背着杨婉婷来找自己,是在她研一下学期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见李叔,陈雀只勉强和他坐在学校聊了一会,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既然杨婉婷说断绝母女关系,那么她的新丈夫,陈雀也不愿多有交际。

      “就是这里了。”李叔拂去灰尘,把花放在碑前,“小婷,你女儿来看你了。”
      陈雀看着碑上的照片,觉得有些陌生,不知作何反应。
      索性和李叔一样,坐在台阶上,听着他讲自己和杨婉婷发生过的事。

      “小陈,你别太怨你妈妈。”李叔咳嗽几声,“李叔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
      “李叔,您说。”

      炙热的夏风吹拂过脸庞,陈雀望着眼前的松树,听着李叔讲这些年的故事。
      “其实,其实你妈妈,在离开你的时候,就检查出癌症了。她一开始瞒着我,到了后期晕倒去医院才肯告诉我,怎么劝她,她都不愿意留在医院,不愿意治病,只是和我说,别告诉你,不然你会崩溃的。
      我听了她的话,没告诉你,陪着她四处旅行,到了她的老家南城才停下来,后来她没抗住……”

      陈雀的手心被自己用力的掐出红印,她一直沉默着,内心却波涛汹涌。
      杨婉婷为什么要一直控制她的人生,出了这种事还要隐瞒,死后以另一种方式折磨着她。

      “小陈,你的妈妈有苦衷的,你不要太怨恨她了。你在这里再陪陪你妈妈吧,叔叔要去上夜班了。”
      “嗯,谢谢李叔。”陈雀抬头,扯出一个笑容。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下起暴雨。
      陈雀坐在台阶上,雨水顺着眼泪一起流下,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像全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过错。

      她怎么原谅杨婉婷呢,陈雀被同学用烟头烫的时候她不在,大学时晚上被同事尾随骚扰时她不在,外出租房子时被人骗去两个月房租时她不在,在心理咨询室外抖到不行时她不在,自己被男朋友母亲欺负时她也不在。
      凭什么一场癌症,就可以抵消一切。

      天边一声雷,陈雀被吓到一抖,她咬着牙,挠着左手留下的疤痕,哭得难以呼吸。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是季知遇吧。

      陈雀回过神,缓了几秒,拿出手机,果然是他。
      “外面下雨了,快回来了吗,还是要和李叔去吃饭?”

      陈雀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声音里的哽咽却无法抑制,“季知遇,你能来接我吗?”
      “我有些难受,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季知遇蹭的从座位上起来,象棋盘被打落在地,对面的朋友被他的样子吓到。
      “陈雀,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你别哭。”

      季知遇回到房间,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翻到陈雀发来的定位,车内导航,他哄着她去找个地方避雨,自己马上就到。

      下雨堵车,季知遇一个多小时才达到墓园。
      他停下车,就拿着伞,跑到门口的保安亭,“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女孩?”
      年迈的保安被他吓一跳,指了指远处废旧的公交车亭子下。

      季知遇跑过去,看到她坐在亭子下,松了口气,“陈雀。”
      陈雀揪着袖口,茫然的抬起头,“季知遇,你怎么不打伞啊。”

      季知遇握紧雨伞,她这样子与在艺体馆里没有区别,眼神恍惚,说话软绵绵的,看似没有大碍,实际和灵魂脱壳了一般。
      他无奈撑起伞,“好了,我带你上车,下雨了会着凉。”

      季知遇将她带往一家酒店,回南山需要时间太久,一是怕她着凉,而且天色已黑,他怕自己心乱开不好车。
      “抱歉,我们只剩一间房间了。”

      他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陈雀,低着头,还是没什么精神。
      “那就开那一间好了。”

      季知遇将她安置好,又跑回车里拿了些备用衣物上来。

      他回来时,陈雀依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扣着手腕。
      “陈雀。”他试探的叫了声。

      “嗯。”
      “要不要洗澡?”

      她摇摇头,“我没带衣服,不想洗了。”
      “会感冒的,我带了自己的衣服,你先穿着,我去商场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陈雀站起身,“不用去买了,我洗。”
      她接过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磨磨蹭蹭半小时,陈雀冲到皮肤发红,才停了水。
      看着垃圾桶的一片血色,才惊醒,自己带的卫生棉还在外面的包里。

      她拉开浴室的隔门,却看到他准备的换洗衣物上,早已放好了自己需要的物品。
      陈雀的手抓着扶手,咬唇把衣服拿起来换上。

      出了卫生间,陈雀用毛巾擦着头发,她见季知遇不在房间里,有些慌乱。
      她赤着脚,打开房间门,却看见季知遇刚下电梯,正往房间走过来。

      季知遇看见她站在门口,只穿了件他给的宽大的白T,眼神一黯,看了走廊没人,加快脚步走到房间门。

      季知遇少有的怒音,“穿成这样出去干什么。”
      陈雀老老实实套上拖鞋,“因为出来后发现你不见了。”

      “我去拿外卖了。”他牵过陈雀的手,把她带到床边,去浴室拿过浴袍和吹风机。

      “把这个穿上。”
      “哦。”

      季知遇打开吹风机,手放在前面试了下温度,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吹头发。
      陈雀坐在床边,拉着宽大的袖子,对着他抬头笑着,眯着眼,像只小猫。

      季知遇的心像被扎了一下,撩起她的头发慢慢吹着。
      酒店的吹风机噪音大,季知遇吹着头发,隐约听见陈雀嘟囔了句话。

      他暂停,弯腰问她,“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说啊。”

      季知遇挑眉,“再说一遍。”
      陈雀垂着头,小声说,“我说,我喜欢你。”

      “知道了。”季知遇打开吹风机,继续吹风,可嘴角的弧度难以遮掩。
      反而是陈雀有些不安,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那晚的话过期了?

      直到头发吹干,季知遇回浴室放回吹风机,陈雀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陈雀起身,拿出外卖,摆在桌上,看着蓝莓蛋糕笑了。

      季知遇倚在门上看着她,他没想到陈雀会在此时表白。
      哪怕第一次已经听见了,他依旧不敢相信的再问了一遍。

      他看着陈雀闷声吃蛋糕,走了过去,“别一直吃蛋糕,吃点我买的烤肉,你不是也喜欢吃肉吗?”
      陈雀没搭理他,又咽了两口蛋糕,好甜。

      季知遇蹲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没想到小麻雀脾气这么大啊。”
      “季知遇,我刚刚说的话,我只说那两遍,如果那就是你的回复,我就不会再说了。”

      “陈雀,我只是——”季知遇摩挲着她的手,停顿几秒,“你是因为我下雨去接你,才这样说的吗?”

      陈雀蹙眉,松了一口气,“不是。”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今天我去了墓地那一趟,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你,季知遇。
      今天你见到的我那个样子,还有在艺体馆,在你车前蹲下来说不出话的样子。我有数不清的时刻,都是那个样子,可是在那种时刻下,只有四次有人托住了我,都是你。其他我都是独自撑过来的,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你在我眼里有多么好。
      不是因为你是唯一出现的人,你不要误解我的喜欢,我解释不清,就是喜欢你,以前是我害怕,可是今天,我想为我自己活着,我不想再为她活着了。”

      季知遇抹去她的眼泪,“我明白,我没有误会,不会误会的。”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老是哭。”

      “在怪我咯。”季知遇刮了下她的鼻子。
      陈雀只顾着猛摇头,眼泪却一直落下,滴落在他的手背。

      季知遇没办法,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去。
      陈雀眨着眼睛,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闭眼。”
      陈雀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却是她遇到过的最温柔的黑暗,没有噩梦,没有不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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