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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六年 ...

  •   “监控我换了最新款,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全部开着,你马上就要高考,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景深,妈妈希望你能理解。”季涟漪看着陈景深说道。

      陈景深站在原地,脸上红印明显,他很深地望了一眼自己卧室的方向,然后垂下眼,问道:“喻繁去哪了?”

      季涟漪气得浑身颤抖,她不明白也不理解自己那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小混混,那双眼睛通红,带着狠厉瞪向陈景深,“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提他,他和他爸一样,都是一样的混蛋,都是一样的诈骗犯,你就是被他带坏了。”

      陈景深低着头听完这些话,不作反驳,只是一味地重复那句话,“喻繁在哪?”

      季涟漪一脸地失望与不满,“我不知道!”说完她有些崩溃地哭了,“景深,你不是同性恋,你是不是生病了?妈明天带你去看徐医生,实在不行的话,妈妈可以送你去国外生活一年。”

      陈景深没再问也没再说什么,他径自走回自己房间,环视一圈新换上的监控摄像,陈景深抿了抿嘴,他拉开桌边的椅子,打开手机盯着再也发不出去的一页面消息,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团气一样,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旁边放置的数学练习册,闷头往上面填答案,题目基本不需要思考,这是买给喻繁的基础练习册,他还没有送出去。

      晚饭的时候,陈景深洗了把脸出去吃饭,他一下午的一举一动都在季涟漪的看控下,他没有什么不自然或者不适应,他只是麻木了,好像这些无谓的反抗带回不了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比如,找到喻繁。

      季涟漪给陈景深夹了一块豆腐,因为下午哭过一场,所以发丝稍显凌乱,但并不显狼狈,她永远这样,那股高傲的气永远提着,从来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她拢了拢自己头发,看向坐在桌对面的人,“高三了,妈妈想着你应该平时也用不到手机,所以交给我暂时保管,等高考结束我再给你。”

      陈景深沉默地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根青菜,然后拒绝交手机,“我还有用。”

      季涟漪把碗放到桌上,碗底和大理石桌面轻轻磕了一声响,“你的有用就是一下午做题的时候超过二三十次看手机,你的有用就是对着一个已经把你删除的人不断发消息,你的有用就是用它来找那个骗子的儿子,你这样的话,还上什么大学!”

      陈景深放下食之无味的饭菜,他抬起眼皮,目光冷淡持久,“妈,如果我们要一直吵下去的话,我可以搬出去住。”

      “搬出去?有本事你就搬,你迟早会后悔。”季涟漪说完摔门进了卧室。

      陈景深看着一桌子的狼藉,刚才因为季涟漪拍了桌子,桌沿洒了不少汤,陈景深拿着抹布仔细擦干净,然后把没吃完的饭菜放进冰箱,他回房间拿出放在床底吃灰的行李箱,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他拿着旁边的冰袋敷了敷,等那阵疼痛过去,陈景深把衣服、洗漱用品,几本书悉数塞进箱子里,然后把每一个监控摄像头都蒙上黑布,转身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季涟漪在屋内安静地仿佛不存在。

      少年单薄的身影没入黑夜,空旷的街道,摇曳的树影,陈景深拉着行李箱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沉默地幻想着腿边的蚊子飞来飞去,然后在脑海中回想自己透过烛光看见的喻繁,走去七中的路上,陈景深有些恍惚,曾经一起并肩规划好的一切好像无处可寻,像是一场梦一样,他看着周围自己熟悉的店面、巷道、校园门口,那些奔跑,吵闹,拌嘴的画面浮现再沉沦,像捉不住的晚风,在眼前晃过就带走了那些限量的记忆。

      陈景深最后在墙上贴的小广告里找了家可以租房的,他跟着房东去房子那看了看,离七中挺近的,平时上下学也方便,聊了两句就定了下来,手机上有季涟漪发过来的消息,陈景深垂着头看了很久,然后手指动动,左滑删除。

      进入高三,学习变得更加紧张,左宽和王潞安除了偶尔还是会逃课去网吧放松一下,其余时间也都跟着庄访琴好好学习,他们依旧是课上缓解气氛的显眼组,平时压抑沉闷的课堂,有了这两人还稍稍有些活泼,但后来,为了勉强考上大学,两人去网吧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酷男孩被一锅端了,两个人就不去了。

      陈景深变得更沉默了,基本上没有在讨论组发过消息,如果不是在学校可以偶尔看见那个高冷不容易接触的学霸,也许他们会慢慢淡忘了这个人,陈景深每天还是会从七班经过,看一眼搁在角落里的桌子,然后一句话不说转回自己班,每天都这样,到最后,班里的人都开玩笑说,七班是不是有他喜欢的人,这时候,如果章娴静路过,她就会翘着指甲,信誓旦旦的说:“当然有啊。”

      喜欢吃瓜的人就会冲上去渴望吃到更大的一个瓜,眨着眼睛问:“是谁啊?是你吗?”

      章娴静这时候会沉默一会儿,然后笑笑,“不是你,也不是我,他喜欢的人......”

      根本就不在这。

      只是后来的人不再探究,也没人再提起他们口中的校霸。

      陈景深放学的时候已经傍晚,他背着书包,一身干净的校服,路过一些自己已经熟悉的店面,在超市里买笔的时候会捎上一只棒棒糖,转进狭窄破败的街道,难闻的垃圾桶的气味窜进鼻腔,陈景深一脸淡定地略过地上洒落的垃圾,抬脚上楼,一如往常,他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他又加大力度,这次把对面的邻居敲了出来。

      邻居是个三四十岁的阿姨,皱着眉头喊陈景深,“别敲了!别敲了!保安马上上来,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不学好,天天来这吓人,心脏病都快让你吓出来了,一天天的不学好。”

      保安来了两人,看是陈景深,把身后的棍子放了下去,好心劝道:“回家吧,别在这扰民了。”

      陈景深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无奈点了点头,“抱歉。”

      保安:“没事没事,以后再扰民可不这么好态度对你了。”

      “嗯。以后不会了。”

      陈景深出了小区,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还有一段时间就要高考,他没敢松懈,依旧是在两张课桌椅的一边做试卷,做完已经快到凌晨,他把手机视频打开,录好自己在练习册上找到的十道题,每一道都有解题步骤,简单直观,只是每次都发过去,他都是一个人对着手机上格外显眼的红色感叹号发呆,然后一如既往地发一些有的没的。

      【s: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s:别打架了。】

      【s:......算了,打赢就行。】

      【s:今天食堂的绿豆沙很难喝,不甜,你不喜欢。】

      【s:我去找你了,你不在。】

      【s:晚安,喻繁。】

      打完这行字,陈景深也躺下关掉桌边的台灯,在黑暗中,他喃喃说了句,“晚安,喻繁。”

      也好久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

      --

      次日,陈景深接到外婆的电话,他坐在床上,看着外面还未天亮的情景,“外婆,你醒这么早。”

      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陈景深按住手机旁边的音量键加了加,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景深,你妈妈说你不想回家,你自己在外面住真的可以吗?”

      “外婆,我没事,我自己一个可以,高考完我会回家,您不用担心。”

      那边又说了什么,陈景深点头应着,说到最后,还是希望陈景深多体谅一下季涟漪,可是目前的问题根本不是体谅不体谅,是无法达成的一致和谐,陈景深没想过季涟漪理解并认同,只是他也没想到喻繁会直接离开,这件事情需要时间,陈景深和季涟漪都是。

      挂断电话,陈景深如常去上学,一样的步骤,像是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一样,多的不同的是,每次从七班路过时会产生的波动,渴望并抱着一丝期待般地希望他梦里的那个人下一秒就可以出现在他面前,但是没有,那张被刻满刀痕的桌子一如既往地矗立在那,像一座安静的雕塑,缄默无聊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依旧是每个被夕阳笼罩的夜晚,陈景深会背着书包踏进毫无立足之地的小区,他和保安承诺不会再打扰别人,于是这次他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前安静地等了一会,屋内安静地针落可闻,陈景深把书包从身上取下,拿出一张草稿纸垫在台阶上,瘦削宽阔的脊背轻微伏着,借着昏黄的楼道声控灯,陈景深掏出老师专门给他出的试卷,偶尔路过一两人,会好心的询问陈景深在干嘛,陈景深每次都说在等人,等有人问他你在等谁?陈景深就会摇摇头然后继续写题。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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