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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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陈敏的话题，他早都没什么太大感觉了，不想多说什么。
“姐，这事你别问行吗？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
“我就知道，你不管她的事不行吗！她死了都跟咱们没关系！”黄皖桐口气恶毒，带着怨气。
黄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惯了，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水果。
“打电话求我了，我能说不管吗。大晚上的一个人在马路牙子上哭，还怀着孕，黑子家也不管，万一出点什么事呢。”
“轮得上你管吗？这不是她自找的吗！”黄皖桐冷哼，恶狠狠道：“你可别忘了，她是我们家的仇人！她骗了你，他爸骗了咱爸。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所以她过的惨是报应，是她活该！”
黄皖桐只要是提起这个女人就恨得牙痒痒！恨得钻心的难受，恨不得她立刻马上就死掉。
黄枭很冷静，近乎冷漠的一种冷静，他伸手安抚姐姐。
“姐，你别说了行吗。这事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通？当初爸要跟着投资那也不是人家拿刀驾脖子上逼的，还不是看上有利可图，说白了都是贪心害的。当初我是不是劝过你们？你们听吗？走到这一步都是早晚的事儿，再怎么说也怨不到她头上，她现在也挺惨的。”
如今再回头看过去那些事，他已经能够很平静的接受了，因为这些事已经实实在在的发生了，造成了永远无法挽回的局面，就得认了。谁都改变不了，谁都不无辜。恨谁都没有用，何必呢。
“她惨就是活该！是老天有眼！她爸把咱家害成这样，她有那个脸卖惨吗！还好意思舔着脸找你！你不要忘了，全是她爸害得咱家欠下这么一大堆债，就光欠梁宽的几辈子都还不完，现在他拿我不当人看，你还要在这里给他当牛做马的，这都是那个贱货害的！你还搭理她干嘛！”
黄皖桐情绪非常激动，眼睛红了一圈，眼泪在眼里打转，从前她只要一提起这个事就会哭，伤心的没办法，情绪常常失控，像个精神病。现在已经算好了，能克制了。
小金鱼见到妈妈这样凶，也吓着了，钻到舅舅怀里躲着。黄枭紧紧抱住孩子安抚。
“姐！能别说了吗！”
提起那些事，他努力克制情绪，还是恼火起来，说：“我知道这个事在你心里是过不去了，可人得往前看，别老想不开难为自己。你如果就是为这事特意找我吃饭，以后就不要找了，我不想听。我够累的了，只想听点好话。”
看着姐姐的样子，他仍是把小金鱼护在怀里，捂着脑袋不让她听。
“你不让我说，我还是要说，我是你姐，有权利提醒你，你不要管她的事！她是我们家的仇人，是你的仇人，一辈子的仇人！你别忘了，她跟的不是别人，是你一起当过兵扛过枪的哥们儿。看着人家家里更有钱转脸就不是她了！婊子都没她贱！不提爸妈那一茬，就这个事就够别人笑话你一辈子了！你有没有记性！”
太阳穴突突的跳，黄枭憋了好一会儿才下去。他怀里抱着小金鱼，不能发脾气，也不想发脾气。生生将自己那股火压了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二姐自从家里出事以来就像变了个人，打击太大了。最初的时候整天就坐在家里哭，弄的不成人形。以前活泼开朗，爱打扮，经常组织各种姐妹团聚会唱歌的那个二姐，已经变了，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二姐是个上了失信人员黑名单的“老赖”，不能出远门，也不好意思见人，替父亲背着一口大锅过日子，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她必须得恨一个人，有这么个恨在还能憋一口气儿好好活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让残忍现实逼的。如果拿他撒气能好过一点，那就撒吧。
“姐，其实她现在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应该说还不如你。陈叔骗了她婆家那么多钱，就跟我们家坑了梁宽一样。我们家的债，还有我替你还，我护着你，有我在他不敢对你太差。可陈敏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亲人都不管她。爸妈跑路，她处处不受人待见，遭人排挤，甚至更加难熬，怀孕了也没人管，黑子跑到上海躲着不理她。你应该最明白那种感受，不是吗？”
“一起长大的，再不好，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我不能啊。”
黄枭说的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激动情绪，只有看开。
黄皖桐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都不敢去想，那样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太难熬了，生不如死。她其实完全能够想象得到，陈敏将来面对的比她难上几千，甚至是几万倍，因为身边没人了，她爸妈留下的债，那岂止是几辈子的事那么简单呢！做鬼可能都不会被放过。
黄皖桐迅速抽纸擦掉，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保持冷静，不想在这里发疯。她不考虑任何人颜面，不该不考虑自己这个亲弟弟。
他这么善良，这么好，为了家人放弃了自己……被全家人拖累成这样，被她拖累成这样，她错了，全都是她的错……
“你吃吧，多吃点。我得走了，要送小金鱼去上舞蹈班。”黄皖桐拿起包，抱过小金鱼，对他说：“我就是送她上舞蹈班顺路，想来看看你回来没有。出差累，饭也吃不好，你都瘦了，回头到我那儿，我给你做排骨吃。”
“嗯，姐，等我把这段忙完了，小金鱼接送的事还是我来。”
弟弟从来体量她难处，且也只有他最心疼她这个姐姐。黄皖桐眼眶子又红了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小金鱼趴在她怀里很听话。孩子也变了，以前很鬼灵精的小孩，现在学会看脸色了，总是小心翼翼的听话。黄皖桐压低了脑袋，抱着孩子快步走下楼梯。
他猛的一转身，发现汪潇端着盘子站在后面转角。俩人都尴尬的点点头算是客气道别。
汪潇吭哧半天，站在原地没动，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都听见了吧？”
他没有回头，她也许是从谈论起陈敏就一直站在那里了，也许更早。
汪潇把手里盘子放在桌上，坐到了他对面。
“没有，我才过来，我看你们姐弟聊的有点不对，就没敢过来。”
呵，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真听见了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别人怎么想不重要，我觉得自己没做错就行了。”
黄枭从来是个磊落的人，哪怕当年流言蜚语全冲着他来，任人耻笑揶揄，到如今负债累累给梁宽当牛做马，他都认了，能扛事才叫男人。
前因后果，道听途说，其实这一切跟她猜想的也差不多。她也不装了，直接说：“我觉得你做的很好，真的。人在最难的时候都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抓着救命到草能熬过来也就过来了，要是什么都没有那太让人绝望了，除了死也没法子。那种感觉，我懂。”
“你看，明明听见了，还装不知道，不地道。”他故意逗她，从刚才的情绪里完全剥离出来，一脸笑模样。
汪潇看着他，有点佩服他这情绪管理能力，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听见了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出去说。”
他苦苦一笑，有无奈也有无所谓，“嗯，都不用谁说，这边是个人都知道我们家那点儿破事。我都习惯了。”
“这些也没什么吧，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又不被人说呢。毕竟那是从前的白月光，作为男人大度点没错啊。你做的很对。”
白月光？算不上了吧……
人不能否定过去，而是要坦然面对。但在他心里，从认清事实的那天开始，就什么都改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过去的，将永远过去。他的白月光从来都是在内心深处，任谁都拿不走的人，才算。
现在他的心脏，是空心的，什么都没有了。
黄枭没什么胃口，还是拿起她挑的小蛋糕吃了一口。好苦啊。
“这什么东西？”
“布朗宁，巧克力布朗宁。这个自助餐厅的甜品做的还真挺可以的。”
“你懂？喜欢吃甜品？”
“对啊，我学过，虽然会的不多，但我嘴巴叼，一下就能吃出来好不好。这个我也会做，以后做给你吃啊。”
“好啊。”
他看着是笑的，眉眼间全是冷峭和疏离。没有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老底。成年人谁不要脸面呢。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
汪潇凑近他，脸对脸，想逗他开心：“反正我支持你，真的。有情有义大丈夫，你就是书里写的真英雄，真汉子。”
“为什么？”
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两个亲姐姐，大姐表示理解只字不提，二姐不理解情绪上来就说胡话，觉得他窝囊憋屈，全不顾他的感受。剩下的基本上都属于看笑话的，没几个真的。就算是真朋友，也没人说过支持他理解他，都让他少管闲事，不值得。
“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感觉呗，觉得你人不错，能处。”
黄枭沉下眉眼，沉默了一下，心知肚明的说：“外面传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真的。我这辈子估计都得给梁总还债。无论是钱债还是人情债，都还不完。奴隶命了。”
关于欠债这事，汪潇确实在茶水间里听过不少版本。
商场里这些小姑娘，没几个真单纯的，都是没念多少书就出来混社会的，眼高手低，能花钱但赚钱能力又不足以支撑花销，就想着攀高枝儿捞钱。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攀谁都不会去攀黄枭。
汪潇有意无意跟走的近的专柜管事聊过：黄总人不错啊。欠债算什么。
那大姐说：“没人敢跟啊，这年头，宁愿要穷点的，都不要欠债的，何况是那么大一笔债，一家子烂事，听说都乱套的很。想想都够了，日子咋过呀！现在的小女孩都精着呢，要是能一起继承财产才上赶子倒贴，一起背债还不跑远远的躲都来不及！”
当过少爷的人如今沦落成这样，也就表面风光了。一辈子搭给他太不值当。
谁要？谁敢要？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这些在汪潇看来，就算全部都是事实，也没什么，不值一提。钱再好没有人重要。
汪潇叹了一句： “难怪你们这商场这么难管理，梁总用你又不帮你立人设，那怎么能管好。”
“你是不是也听别人说什么了？”他料想得到，那些人会说些什么。
“你们这公司，毛病忒多，碎嘴子也多，没几个省油灯。不过我这人就不信邪，小病小医，大病一刀切。我是不惯着任何人的。”
汪潇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不想回答。她从来不会从别人的嘴巴里去判定一个人。
她不正面回答，他也不想再问，顺着她的话说： “我不在，公司的事肯定更难管，难为你了，我都听说了。”
“不难为，权利在我手里我难为什么。许旭没少跟你告密吧？”
黄枭抿嘴笑笑没说话。
听见她接着说：“我是把他收拾了，连带着那帮人都警告过了。干这行捞好处可以，但捞好处的前提和原则是必须以公司利益为上，不能是好处都想捞。梁总弄这么一帮不中用的破亲戚，还竟知道在里面和稀泥当老好人。我是看出来了，这里面最难的不是我，是你。”她眼珠子一剜，嘴巴一撇，倒是有点替他喊冤的意思。
黄枭是真没想到她居然敢这样实话实说还带上梁总，以前那些个来过的管理人员都是心知肚明，但人家个个人精，嘴上半句不提，捞不到好处拍拍屁股就走人，谁也不得罪。
他笑说： “小地方就这样，五米开外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梁总也难做。”
“我看他这人精的很，我是怼他来着，想干好就听我的。亲兄弟明算账。别到时候说我管不好。我不差这份工作的，是他求我来的。”她这人傲起来也很难搞。
他点点头：“你做的对，我支持你。无条件支持。”
黄枭始终是笑着的，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看见她再差的心情都能好一半。聊天都不用虚与委蛇，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真的？梁总让我做决定前跟你商量一下。咱们职位差不多，最终拍板前应该找你确认的，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因为我怕他们找你求情，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要周旋浪费精力和时间，索性就我独断专行了。”汪潇在做事上面是绝不会有任何犹豫的，也不怕得罪人。能得罪的，都不是她看在眼里的。
“你说的我都懂，你做的很对。交给你了就应该相信你，支持你，决策人多了容易乱，你可以找我商量，但最终决策权还在你。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
这句话就像一把开锁的钥匙，她听见自己的心“咔嚓”一下被打开了。这种感觉很微妙，很难形容。
她原本觉得他是一把锁，很难打开，总是有所保留。但她天生反骨便想要试试，想探究个明白。谁知道原来他是钥匙，万能/钥匙。好像所有的难题到他那里，都不算难。背负着千斤重物，却还愿意为别人开锁。
这个破烂商场，她原本是不想太上心的，就当玩票，信手拈来。但是越深入了解越感觉到黄枭在这其中处境之艰难。原本那些谣言就已经让他这个所谓的梁总小舅子很不尴不尬的存在着，又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就这么长年累月的替梁宽背锅得罪人，还得不停跟那些驴马周旋。竟还能做到能上能下，有口皆碑。
汪潇想帮他，能帮多少是多少。总要有人站出来充当“坏人”。黄枭这人太善，坏不起来。
黄枭不知她想了那么多，只是确实很欣赏她的工作风格。这确实是他一直一直最想要的人。换过太多合作伙伴，他已经麻木，甚至以为这世界上不存在他幻想中的那种伙伴。原来吸引力法则有道可寻，心里一直想，就真的会出现。
汪潇见他不说话，看了看手表，道：“对了，今天下午盘点，还得开月总结大会。我们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不能迟到，我定的规矩，要是迟到了可就打脸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可不能把自己先烧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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