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王不难

11、第十一章

　　买什么了？冰箱，烤箱，微波炉，洗衣机……除了电视她不看没买。其他但凡要用的，她都买了新的，自己喜欢的，包括床。

　　她在看完宿舍之后立马就下单购物。以前家里的一些东西也让阿姨帮忙打包寄过来了，应该是都赶到一起到的。她选快递一定是最快的，加多少钱都愿意，只要快，懒得等。

　　“买了很多东西，怎么了？”

　　“全送到我们办公室去了，现在堆满了放不下，许旭找人看着呢，咱们得马上回去搬走。”

　　“那好吧，下次你再带我去其他地方玩吧。但是不要爬山了。”

　　“怎么了？”

　　他抿着嘴笑，其实早看出来，她一点都不喜欢运动类的活动，多走一步都不愿意，全是花钱解决，大小姐做派。

　　“不要爬山就对了，老年人才喜欢爬山，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我情愿去游乐场。”

　　“那下回带你去游乐场？”

　　“算了，也没意思。”

　　“那你想去哪儿？”

　　“深山老林，最好是那种一个村里没几户人家那种。”

　　“为什么？”

　　“向往，《借山而居》你知道不？我可羡慕那种生活了。”

　　“别被网络上那些东西骗了，宣传什么回归本真，哪儿有那么诗情画意。真正的农村生活很无聊的，一天到晚忙农活，年轻人没几个，全是一帮老头老太太坐门口，最大的娱乐可能就是打几块钱的牌。快递都要去镇子上才能拿到。你受得了？”

　　“那也不一定！我又不是没在农村呆过，我跟朋友下乡扶过贫。”

　　汪潇在大刘公司参加过很多慈善活动，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她是真心的，捐了不少钱。

　　“那种事真真假假的，很多人利用慈善作秀敛财。”

　　对，大刘说过一摸一样的话，汪潇没有听。

　　她说：“也有真的啊。”

　　他没有再去接这个话茬，转了话锋，说：“有机会带你去泾县玩吧，我大姐嫁到那边了，那边的村子都还算富的，不过也无聊。”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汪潇没有料到的，当然开心，“好啊！那我可当真了，不许抵赖。”

　　他点点头，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允诺她这样的事。也许是想大姐了，就随口这么一说。

　　车开到商场已经八点多了，一楼还在加班加点的赶工。黄枭带她到商场后面的办公楼区看了一眼，大箱子小箱子，小山一样堆在门口，摆的满满的。

　　看门的保安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看到黄枭同他嘀咕了几句就走了。

　　汪潇挠挠头，她也没想过会同一天都到了，东西确实多的吓人。

　　“可以请人吗？搬家公司有吗？专门搬东西的那种，多少钱都可以。”

　　“这里可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服务，这个点儿人家都在家看电视呢，我来想想办法。”

　　黄枭叹气，大概数了一下件数，打电话找人，没一会儿，施工队那帮人来了。

　　那天脾气特大那个工头一见黄枭就笑，客客气气的，“黄总，往哪儿搬你只管说，我们人多，一会儿就能搬完。”

　　黄枭跟他们交代了几句，有人开来了一辆三轮电动车，专门拉货的那种。他挨个发了根烟，大家把烟往耳朵上一别，这就动手往外搬上了。

　　“走吧，我们先过去等着。”

　　黄枭带着她坐回车里，她回头看了几眼。

　　那些人都是实在人，没人偷懒，都在卖力的搬。尤其是那个工头，一个人在搬冰箱，整张脸皱在一起，力气挺大。

　　“你真行啊，那个男的一看脾气就不好，为什么那么听你的？”

　　“我人品过硬。”他开起玩笑。

　　汪潇立马就笑开了，奇怪，他这人闷闷的，却总能让人心情很好。

　　“说真的呢，他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偏偏很听你的，这么大晚上还帮忙搬那么多东西，你是不是给钱了？那这个钱我来出，多少钱我还你。”

　　“有些人不是钱能收买的。”他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说：“做事有原则有底线的都不好说话，这种人才值得交，不虚伪。这也就是个人情，将来我自己还他就是了。有来有往才是朋友嘛。”

　　汪潇认真看着他，审视着他。

　　他这个人对谁都很好，有那份热情。包括刚才帮忙看东西的保安，他叫那个人叔，关系很好的样子给人家发烟。她羡慕这样的人，她就没有那份热心，表面是笑的，内心十分冷漠，不关自己的人和事都可以冷眼旁观，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可能根本没有心，那种感觉很可怕。

　　她打眼心眼儿里羡慕黄枭这样的人。

　　他是活的，鲜活的，有血有肉的人。活在人间真好。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反复用眼神确认，她是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汪潇没有闪躲，就是这么盯着他的脸，问：“那这个人情，我怎么还你？”

　　“嗨，这点小事，我应该做的。”他不以为然。

　　“不是，我要还的。”

　　“那你那儿有吃的吗？我饿了，这一天米饭都没吃一口。”

　　“好，我做饭给你吃。”

　　“你会做饭？”

　　他不信，从外在判断，汪潇一看就应该是个不沾烟火气的大小姐才对。

　　“我可太会了！”

　　“那我得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真的哦，没骗你！我是有专业证书的人。”

　　她这下得意坏了，终于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聊了。

　　以前有过一段特别无聊的日子，每天无所事事，呆的人发慌。有个结了婚的朋友约她一起报班，原本是打发时间去学的，没想到不仅学了做菜和烘焙，最后还通过考试，得了证书。只可惜没有人值得她洗手做羹汤的人。

　　车到了门口，汪潇先跳下车，进屋等着自己那些东西，顺便把厨房擦了一遍。

　　五分钟不到，那帮人就来了。一箱接着一箱，堆满了整个客厅。黄枭跟着帮忙搬大件，她就挨个箱子找等会儿要用的东西。

　　汪潇有个习惯，就是所有的东西她一定会分类分的很清楚。每个箱子上都有物品的标签，所以想找什么看标签就能很快找到。她有一整套的厨房用具，德国进口，开箱整理，没一会儿就把厨房里弄的差不多了。

　　黄枭搬完剩下的东西，送走帮忙的人，才进去找她。厨房门口全是拆过的纸盒箱，扔了一地，一进厨房就看见她还在拆箱子。头发有些松散，随意用一个胶圈束着，自然慵懒。

　　厨房里全套用具摆得满满的，他随手打开冰箱，各式的洋酒摆一排，都没见过。还有些蛋糕粉之类的东西。

　　“你是不是把你北京的家搬过来了？”

　　“是啊，基本上我喜欢的要用的都寄过来了。”

　　汪潇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忙自己的。她确实把她住的那房子全倒腾空了，想要的东西全部让阿姨打包寄过来。刘见深送的要么让阿姨扔了要么卖了变现，连车都卖了。剩下的家电一样没留，让阿姨搬回家或者卖掉！连个毛都不剩。

　　没什么，就是这么干她很快活。再没有回头路了。

　　“有必要？你以后肯定还要回去，多折腾。”

　　“那不一定，万一我觉着这儿好，就买房子不走了，你们这的房子多便宜，才六七千一平，可以随便买。”

　　他听着她的话，说的多随意，买房子说的跟买白菜一样简单。四下扫了几眼，就光这厨房里用的冰箱里摆的就能瞧出些名堂，出身优越的人到哪儿都不将就。

　　真话假话也就那么回事，他顺着汪潇的话说：“我们这儿房子不值钱，买了卖不掉，不适合投资。”

　　“谁说我要投资，我买了留着养老不行。”

　　“行，倒是有不少大城市的退休干部喜欢到我们这儿养老。”

　　“真的？”汪潇想不到这小破地方还有领导来养老。

　　“骗你干嘛，就在侬眠山里面，政府建了养老院，像个欧洲小镇一样，都是小洋楼，听说都是退下来的大干部。我哥的茶场在那边，有机会带你去玩。”

　　“好啊。”汪潇随口应承，在冰箱里翻了半天，对他说：“意大利面你吃吗？你吃我就去超市买西红柿和胡椒酱。”

　　满屋子乱糟糟的，且得收拾一晚上。

　　黄枭站在厨房门口，看看客厅里堆的，又看看一脸认真的她。其实他刚才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她当真了，真要给他做饭吃。从进屋就在厨房忙活，其他东西都没弄。

　　“下回吧，你看你这一屋子东西，大件我帮你都弄好了，小东西你自己弄，累一天了，咱们还是出去吃饭吧。”

　　“别啊，意大利面很好做的！我这意大利面可真的是朋友从意大利给我买的，跟那种随便买的不一样。你不信是不是？你别不信，我真会做，做的可好了，我真有资格证书！”

　　她眉毛一皱，小孩一样撅着嘴，还带着点委屈样儿。黄枭让她这样子给逗乐了。

　　“我信，我真信，但是今天就真算了，下回你把家收拾干干净净的再请我吃不是更好。你出来看看，这些东西我估计你得收拾到天亮。”

　　黄枭手指着客厅，她走过去，扒着门框往外看。确实，东西多到没眼看。

　　他又说： “我饿的胃都要通了，就别折腾了，吃口现成的吧。折腾一天了，你不累吗？”

　　累，其实她累的都想打人，但就是想做饭给他尝尝。不过他估计更累。算了，来日方长。

　　“我还好，你肯定很累，搬了那么半天，那我们出去吃吧，这次我必须要请你吃。”

　　他笑着点头， “行，你请我吃什么都行，只要有米饭就行。”

　　俩人走出小区，街两边有很多小吃店，但大部分都是要关门的状态，才九点半而已。只有一家叫北京羊蝎子的店灯全亮着，是整条街灯火最亮的，看起来生意不差，还有人在里面吃饭，味道应该是好的。

　　汪潇伸手一指，“我们去吃肉吧！”

　　“他们家是很有名，不过我不吃羊肉。”

　　“为什么？”

　　“小时候我们家穷，我妈舍不得买肉，经常跟熟人要羊下水回来做，吃怕了，那味道想起来就恶心。后来再也不吃羊肉了，不敢了。”

　　他说的坦率又真诚。汪潇低头想了想。

　　“哦，那算了，我看看还有什么，吃面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响了。

　　汪潇站在他旁边隐隐约约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

　　故意靠近，她听见了，那个女人在哭，哭的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