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红楼]太子妃入梦来》酒亦丝

14、王家

　　石听溪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了残棋，她一手执子，一边思索接下来应该放在哪里。

　　珊瑚端了茶水过来，嘴里劝道：“姑娘，你该歇歇了。”

　　石听溪在这已经看了很久，她分神看了珊瑚一眼，便笑着接过茶盏，抿了口才道：“今日没什么干的，只有看看这个打发时间了。”

　　碧莲给屋子里面的的花浇完水，就出门来到院子里，见石听溪依旧是坐在外头，有些不赞同的小声嘀咕，“姑娘，宋嬷嬷一会看到了就又要说你了……”

　　宋嬷嬷是石听溪的奶嬷嬷，从小将她养大，将她视若亲子。

　　只是这位嬷嬷的性格有些严格，万分看重规矩。若是被她挑到了毛病，连着几天都要受她的教训，虽只是口头上训斥，但丫鬟们都年纪小，难免有些伤了颜面。因着这些，大家都是小心做事。

　　石听溪听了这话，先是看了看天色，瞧着有些昏暗了，这才放下棋子。

　　碧莲走到凉亭这边收拾棋盘，边收拾便道：“姑娘，一会可要去太太那边用膳？”

　　石听溪靠在桌前，手托着下巴，含笑看着碧莲的动作，“今天去额娘那儿。”

　　见碧莲动作有些慢，便起身给她搭了把手，将这些拿回屋里，收拾妥当了就去了敏秀格格院子。

　　刚进门就看到三嫂宁楚克也来了，石听溪心中有些疑惑。对方每日都早早来敏秀格格这里请安，只是因着她有些怕黑，晚上很少再来，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来了这里。

　　一边思索着，她先是坐了下来，又是打量了眼外面的天色，才询问道：“嫂子怎么来了额娘这里？”

　　宁楚克手里拿着扇子，将视线投了过来，她略微拧了拧眉，沉吟着说，“今天我收到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家的请帖，便想先听听额娘的意思。”

　　之前别府送来的请帖都是交到敏秀格格手里，自从富达礼他们娶亲后，便将这个事情分给了几个儿媳，让她们处理这些各方府的人情往来。

　　宁楚克今早从侍从手里接过帖子时还未觉问题，当瞧见那上面的名字时才顿住了，颇有些惊讶。她记得石家与王家往日里没什么交情，王夫人佟佳氏平常也是看不上别人，平白无故的找人向他们送了张请帖，倒让她心生疑窦。

　　敏秀格格将手上的针线活放下，抬手从桌上拿起请帖，又认真的看了遍，才说道：“上次我带着珠兰和玉琭玳去了佟老太太的寿宴，走时曾遇到王家姑娘，说不准便是因此了。”

　　宁楚克听到后，有些恍然。但还是有些疑惑，她先是瞧了眼石听溪，才问，“既然只见了一面，怎么这次设宴请了咱们家？”

　　敏秀格格将手上的请帖递给石听溪，按了按因为刺绣酸涩的眼眶，“那天结束的时候，王家姑娘还跟玉琭玳说要之后多聊聊，说不定只是想与她认识一下。”

　　想到王家刚刚回京，她又叹道：“毕竟那孩子跟着父母自小在外长大，回京后应该也没几个交好的朋友。咱们家不也是这般，之前我就想着带玉禄玳多认识些人家。”

　　石听溪瞧着这张字帖上娟秀的字体，心中倒是突然有了疑虑。佟佳氏从不与她们家来往这么密切，也不知道现在却是总想见她是为何。

　　宁楚克依旧困惑，不过见敏秀格格并未拒绝，便也没再提。她将一直带着的扇子打开，放在石听溪的面前，炫耀道：“玉琭玳，你看我这几日画的扇面是不是不错？”

　　石听溪凑近了些，她这个嫂子家中富庶，用的东西无一不精。这柄是乌木扇骨，泥金纸扇面，上面绘制着山水图。不由赞叹道：“嫂子的画法愈发精妙了。”

　　宁楚克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将手中的扇子合上，塞到石听溪怀里。

　　“既然你喜欢，那便送你了。这可是新制的，扇面是我先画好，让绣娘来描着样子绣在上面。之前便想着你会喜欢，刚收到就带着准备给你。”

　　石听溪原是要接过，当听到后面的话，才伸手推拒了一下“这太贵重了。”

　　只是没想宁楚克压了压她的手，旋即笑着摇头，目光柔和，“我前几天得了好几个这样的扇子，这个是我画的第一幅。等后面的做好我就给额娘还有家中的姐姐妹妹都送一个，你可莫要嫌弃我……”

　　敏秀格格噙着笑，看着她们亲近。

　　***

　　王家并未只给石家下了请帖，还邀请了其他家。

　　佟佳氏的丈夫虽然只是从四品，在这个勋爵遍地的京城官职不高。但她出自佟家，京中自然没人小瞧她。被请的人家都乘着马车来了，石家到的时候，门前停了不少马车，直到里面的人下来才缓缓开走。

　　从马车上下来，石听溪就看到门口有个嬷嬷在那等着。

　　嬷嬷刚等到石家的马车，就连忙迎了上来，满面含笑的行礼，“石太太，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

　　石听溪跟着敏秀格格往府里走，她在路上便看到有夫人和小姐在回廊上赏景。

　　内院里的景致颇为素雅，颇具匠心的摆放着价值千金的树木，石听溪的视线从从枝丫上略过，就跟着进入了屋里。

　　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与佟家关系亲近的勋贵女眷皆在，石听溪瞧着，她们家倒是唯一的与佟家关系不远不近的。

　　敏秀格格也瞧出来了，略微蹙了下眉，仍不动声色的与身边的夫人寒暄。石听溪安坐在一旁，垂着眸子听着她们说话，直到听到一道婉转的声音才抬起头。

　　就见佟佳氏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们，她今日穿了身弹花暗纹锦服，头梳两把头，用压鬓簪固定，看着很文静儒雅。

　　“今日天气难得不错，一会大家可要与我一同出去赏景？”

　　石听溪想到刚才从回廊走过时，余光远远看到一小片湖泊。岸边种了些树，叶子青翠，映照的环境安谧美好。若是出去走一走，倒也算得上不错。

　　佟国纲的太太回道：“你们府中环境倒是雅致。”

　　佟佳氏点头，又看向了石听溪，审视了一眼后，便笑着望向了敏秀格格，“你们家教养的女儿真是端方娴雅。”

　　石听溪听着敏秀格格与佟佳氏的闲聊，感觉佟佳氏那话出口后，周围的夫人的眼光也都纷纷从自己身上扫过。她的唇边带着笑意，目光不卑不亢。

　　佟佳氏认真瞧了眼石听溪的面容没有一丝紧张之色，依旧进退有度。心中一叹，这般年岁的小姑娘听到长辈夸赞，大多都会面上露出一点喜悦，这孩子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便又道：“这孩子比依薇性子还沉稳些……”

　　敏秀格格抿了嘴角，笑道：“她性子还未定呢，人后可不如现在稳重，夫人莫再夸她了，要不她回去又不想听嬷嬷管教了。”

　　王依薇坐在佟佳氏身边，挺直了腰，打量着眼前的石听溪，见她看向自己就露出一抹浅笑。

　　石听溪见佟佳氏与身边的夫人又聊了起来，就坐回了敏秀格格身边。待了会便只觉房里闷热，她喝了些茶水。看佟佳氏起身带着女眷们往湖泊走去，就落了几步，去了趟净房。

　　回来时就看到王依薇在一棵柳树前站着，石听溪目前没摸透佟家的意思，并不想与她深交。

　　刚要去寻敏秀格格，就见王依薇回头叫她。

　　只得无奈的走过去，她有品级，所以不用对王依薇行礼。

　　王依薇对着她行了礼后便抬头看向石听溪，温柔道：“我刚才看到你没有跟着夫人们走，怕你不熟悉环境，到时候找不到她们，就留了下来等你。”

　　石听溪笑了起来，“那就谢谢依薇妹妹了。”

　　她抬手抓了一只柳条，那枝芽被她拉的朝她这边来，叶子翠绿，看着很是清爽。

　　王依薇看着石听溪梳着未出阁的发髻，额角两侧有些许碎发，柳条上的叶子偶然被风吹起，落在她的衣领上。

　　石家传承已久，石文炳的容貌倒也清俊，而敏秀格格年少时更是漂亮。石听溪继承了父母的精华，也自幼服用灵泉水，皮肤白皙清透，容色出众。

　　同她站在一起，倒是让人有些自惭形秽。

　　王依薇心中有些酸涩。

　　她的额娘佟佳氏也很漂亮，她的面容大多遗传自母亲，更是容貌出众，文采也很好。之前在父亲任职的地方，她也一直自得于自己比其他官家小姐清丽出众，但也未曾懈怠读书。

　　回京后的这段时间，她也很少能找到比自己更优秀的，就算比她漂亮点，但是文学问也不如她。

　　但石听溪却不一样，她不仅容貌比自己更精致，听闻文采也不错，家世更是不比自己差。而且——她曾听其他官宦小姐私下谈到过石听溪，说对方是内定的太子妃。想到那个人，她的心中便愈发酸涩。

　　***

　　王家回京时，宫中的佟贵妃曾命人来请她们进宫。她当时跟着佟佳氏走在黄瓦红墙间，路过身旁走过的宫人，只感觉这里规矩森严。

　　待进入佟贵妃殿中，便见对方身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梳着软翅头，一侧带着金镶珠石七尾侧凤簪钗，流苏坠到肩膀，光是瞧着就很是华贵。令她不敢再抬头看，只觉对方威压甚重。

　　皇上在赫舍里氏故去后，于康熙十六年册立了钮祜禄氏为皇后，但她仅仅一年便去世了。后来皇上一直未再立后，而佟氏入宫一年便从格格封为贵妃，深得皇上喜爱。

　　佟氏在宫中与钮祜禄氏都为贵妃，但她在宫中圣眷正浓，太后便让她执掌宫务，位同副后。她虽然欣喜于表哥对自己的盛宠，时间一长还是滋生野心，想要晋封为皇后，成为唯一站在皇上身边的妻子。

　　只是皇上这么多年并未再给她晋封，连乌雅氏身为包衣，也都得了封号，封为四妃中的德妃……

　　佟贵妃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佟佳氏和王依薇，眼眸暗了暗，想到之前曾再皇上待她的态度中觉察到，自太子出痘后便与她冷淡了几分，虽说依旧来她宫中歇息，但比往常少了不少亲近。

　　那年她就叫人去查，当得知太子出痘后同她沾亲带故的王家遭到贬谪，乾清宫的小太监还曾偷偷提过皇上让梁九功毁过一张圣旨，那其上的话未曾得知，但佟贵妃不知为何隐约猜到了那同自己有关，说不准便是自己一直求得那份晋升的圣旨。

　　每次想到这件事，她就心中涌出怒意。虽说不知是皇贵妃还是那个更高的位置，但现在统统被毁了——

　　当初那事同她并未有多少牵扯，就是有点关联。当时佟家发觉了白莲教的人在京中潜伏，她在宫中也瞧见过太子身边的奶嬷嬷更看重金银，便让人流露了些话传到了白莲教那边。

　　至于这些人究竟会怎么做，她也就不再关注了。更何况她要做这事之前，佟国维其实并不太赞成，但也转圜不了女儿的想法，只得让佟家给她收了尾，心中只盼着此事莫要再有后续了。

　　谁知道那些白莲教的人这般胆子大，到了消息就开始去接触太子奶嬷嬷，最后竟然整出来出痘一事。那几日他在家中愁的不行，每日盼望着这事早日结束。

　　太子可是被皇上看的如眼珠子般，若是出了大事，此次定会严查，就算与他们没牵扯，但有关联就够吃一壶的了。若是没事也就罢了，只当是那王家做事不慎，被白莲教抓住了空子，买通了消息罢了。

　　佟贵妃也并未太过怨怼太子，只是碍于她入宫多年膝下犹空，就从乌雅氏那里抱来了四阿哥养着。有了孩子后，才开始对一直养在乾清宫的太子有些厌烦。

　　皇上头几个孩子都早早夭折，自得了大阿哥便格外害怕他也立不住，就将他养在宫外。后来发现胤禔顺利长大，又将三阿哥送到宫外养了几年，等大些了再接回宫，送回额娘那里。

　　胤禛因被统摄后宫的佟贵妃抚养，也和太子一样都留在了宫里，只是一个在她宫里，一个被皇上安置在自己的寝殿。

　　皇上虽常来看她们两人，但比不得胤礽时刻在他眼前长大的亲近。她每次去乾清宫看皇上的时候，胤礽常常也在处理奏折的他身边，注意力也并不能全都放在她的身上。

　　孩子太小，难免就有些吵闹，每次刚有了些情愫，胤礽就发出些嘈杂的声音，将气氛搅乱。

　　除了这些，她每次看到太子那同赫舍里氏眉眼相似的样子，就会回忆起对方。

　　先皇后只是赫舍里家的庶女，那年要不是因为家族中没有合适的嫡女，不然怎么能选上她成为从大清门抬进去的皇后。

　　民间传闻“非从大清门入者，不可废大清门入之人”。

　　先帝废除博尔济吉特氏时，与朝臣周旋了很久，最后才以自己是皇帝为由废了她。后来博尔济吉特氏还寻了个机会，回了蒙古。听闻最后改嫁了，但京城中人都是缄口不言，先皇也未曾表露态度。

　　佟佳氏想着皇上对赫舍里氏的感情，便有些愁怨。活人终究比不过死人，那人死在了康熙最喜欢她的时候，便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只要看到胤礽，康熙就对赫舍里氏的感情浓厚一分，这让深爱皇上的她怎么不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