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场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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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惠岚州低头看着自己。天气冷了，所以他穿得很保暖，棉衣还是五年前谢医生给他选的。
他不太明白谢医生的意思，所以尝试着理解了一下。
也许是道歉这样的大事，万一程胜不接受，那他可能就得去接受调查了。所以为了表示诚意，他得穿正式一点……就像面试的时候那样？
“那我穿什么呢？”他问。
谢医生打了个响指：“走！阿姨带你去买衣服！”
所以惠岚州去赴约的那天，换上了一身靛蓝色的混羊绒大衣，内搭黑色高领。这两个颜色都很衬他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又干净又干练。
就连发型也被重新打理过，原本的二八分被梳成了三七分的碎盖，额前的刘海儿也是烫过的——虽然经历了一夜的摧残之后，已经完全被糟蹋了，增添了两分凌乱美。
他来早了。
离他和程胜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惠岚州站在两人约好的餐厅门口，低着头玩手机。
并不是真的在玩手机，只是来来往往有人在看他，他想缓解紧张。
有点后悔，他应该再晚点出门的。
其实今天出门有风险。他的发热潮不稳定，距离上次发热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出门之前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打针。
禁药计划开始也不算久，卷土重来也来得及。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把两支抑制剂放在了大衣的内口袋里。
他翻看自己和程胜的聊天记录，为了约定今天的见面，他们昨天晚上断断续续聊到了深夜。
他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了歉。
程胜是个好孩子，竟然还反过来安慰他不用在意，不用赔偿。他没有觉得被骚扰，也没有觉得被伤害，他也不会把惠岚州的秘密说给别人。但是这种行为以后还是不要有了，尤其不要对别的Alpha有。
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同学啊！
惠岚州更内疚了。
所以他决定今天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尽可能多弥补程胜的损失。
等了大概五分钟，一双长腿缓缓迈到了他眼前。
是程胜。
惠岚州心里居然有点雀跃，好像港口的人等来了船。
程胜今天的扮相也很帅气，应该说比平常还要帅气。他换了对耳钉，意外和惠岚州身上的大衣颜色很搭。
“等很久了吗？”程胜的目光几乎是粘在了他的身上，反复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惠岚州摇摇头。额前的碎发一晃就散，他伸手把头发往后拨。
程胜的目光又粘在了他的头发上，看了很久，随后笑了。
“你准备还挺充分。”程胜说。
惠岚州心想，这个确实。虽然他始终没有弄明白这个新发型和原来的有多大区别。
他想不通，但谢医生比他懂人情事故，所以听她的应该没错。
谢医生还鼓励他多笑笑，不要总板着脸。
所以他半垂下脸，浅浅地露出了个笑容，然后点点头。
程胜：“………”
两人进了餐厅，在预定的位置落座之后，程胜说自己什么都行，让惠岚州先点菜。然后他打开手机，在一个四人群组里聊天。
程胜：我们进来了。
王杨：怎么说怎么说，这也太快了吧，不是说约的十二点吗？
程胜：他比我到得还早。
王杨：！！！
林文广：哇哦。
程胜：他还特意换了衣服，去做了头发。
王杨：我草！！！！
林文广：哇哦。
程胜：这说明了什么？
王杨：可恶啊！我也想找个教授约会！
林文广：哇哦。
程胜：不发表一下看法吗？经验丰富的李喆同学？
李喆：不知道，没和男Beta谈过~
林文广：哇哦。
李喆问：知道他喜欢你你还去，那你不也喜欢他？
程胜：我可没这么说。
李喆：你原来喜欢这种主动凑上来的，以前还装作不喜欢，还吓跑人家。
林文广：哇哦。
程胜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惠岚州还在盯着菜单冥思苦想，然而旁边的服务生已经站累了，换了个姿势。
程胜直起身子，两手撑着桌面，脑袋低低垂下来，几乎和惠岚州的头顶碰在一起。
“还没选好？”
乍一听见他声音，惠岚州吓了一跳。“我不太会。”
程胜露出了“你这个邀请别人的人怎么回事”的表情，轻轻叹气，然后对着服务生说：“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服务生微微一笑，看来这位Alpha是为了约会做了番调查的，这很拉好感。“这都是我们餐厅的约会必点呢~这边建议点一个节日套餐，我们还会附赠一个小小的礼品，算作是对二位的祝福。”
节日？
惠岚州满脸不解，并且问出了口。“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服务生都愣住了，突然不确定地看了眼这两个人。
他看走眼了？不是来约会的吗？怎么看都是吧？
程胜扫惠岚州一眼，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睫浓密且卷翘，脸颊因为暖气而红扑扑的，好像真的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儿怎么就矜持起来了。
程胜心里掠过一丝诡异，不过他不想在意，还是对服务生说：“就点你说的套餐吧。”
惠岚州也表示了同意。
因为节日套餐听起来很喜庆。
他是这么计划的：先什么都听程胜的，请他在还算高级的餐厅吃顿饭，然后再对程胜好言相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医生甚至建议他最好不要提这件事，说可能会破坏气氛。
但他觉得不谈不行。
套餐很快上来了，还送了束精心包扎的小扎玫瑰花。看来这就是之前说的小礼物了。
惠岚州对玫瑰花没兴趣，随手把它扔在一旁。程胜的目光就跟着那束玫瑰花一起被扔了过去。
“……”
算了。大教授可能不好意思这么直白。程胜安慰自己，这个人就是看起来很复杂，所以作出什么行为都很合理。
“我们之后去干什么？”程胜问。
惠岚州没想到他还想玩一整天，只好以妥协的态度问：“看你想玩什么？”
程胜扬长音调：“我说去哪儿都行？”
“……嗯。”惠岚州迟疑着，最后还是点头。
他这个样子太乖巧了。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学生。
程胜稳住心神，不满道：“你难道一点计划都没有吗？”
惠岚州此时正在感谢谢医生的料事如神。
因为谢医生说过，你要是不知道吃完饭该做点什么，就带他去看电影。
所以他给出了标准答案：“那去看电影吗？”
惠岚州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所以他又说了第二个参考答案：“去私人影院，那里好像可以买只有两个人的位置，还可以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程胜：“……那种地方很危险啊。”
惠岚州：“啊？可是那里人很少。”
程胜：“……就是人少才危险。”
惠岚州：“……”
但他们最后还是去了私人影院。
惠岚州看的电影很少，看纪录片比较多。
程胜让他选电影，他哪知道哪部好看，就选了榜单最靠前的一个。
程胜又看了他一眼。
这是部爱情片。
惠岚州第一次看爱情片，没想到能这么感人，哭得稀里哗啦。
尽管他一直憋着，却还是被程胜发现了。程胜把纸巾递给他，他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抱着纸巾盒继续哭。
“真是部好电影，”惠岚州意犹未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Omega还有这样的职业，可以像这样拍戏，真好。”
今天这么一天下来，程胜终于把他的个性摸得差不多了，闻言不禁好笑：“……你也是Omega，还在大学当老师呢不是？”
“也是。”
脸颊上扑来凉爽的冰晶。惠岚州不禁抬头看去，被灯光照得透明的、流体一般的夜空中，有纤细的小雪花飘落了下来。
这是平城的初雪。
“然后去哪里呢？”惠岚州问，“我开了车，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程胜正在掸头发上的雪花，偏头看向他。
“不，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
惠岚州：“……哦。”
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反正他是要回家的。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为什么不想回家呢？”
程胜把两只手揣回兜里，轻松地说：“因为和我的Alpha老爸吵架了。她很不讲道理，还觉得我不讲道理，所以我决定这一周都在外面过。”
惠岚州眨了眨眼，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似的，又默默合上了。
“比起这个，”程胜走近了两步，“你应该有别的想和我说的话？”
惠岚州一开始没想明白，但他紧跟着反应过来，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
“有，有的。我还有点事想和你说。”
程胜长舒一口气。
终于要来了。
张灯结彩的大街已经给足的气氛，随空飘扬的碎雪点缀在发丝上，更使场面变得梦幻空蒙。
这还不说明白，就有点不礼貌了。
他摆出一个看起来比较酷的姿势，喉头不自觉滚动。奇妙的感觉，他居然好紧张，眼睛完全不知道看哪里好。
他想起了李喆的那个“喜不喜欢”的问题，甚至想起了一句很久以前看过的诗。
——若我们相恋，宇宙将只剩两人。
他紧张，也看得出惠岚州的紧张。
这个到讲台上就脱胎换骨，讲到学术问题就精神奕奕的小教授，此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把右手无名指的指节都磨红了。
“我本来不想说这么快的，不过我刚刚才改了主意，可能你会觉得我在趁人之危……”惠岚州谨慎措辞，“就是，假如你没有去的地方，可以来住我家吗？”
程胜：“……”
程胜：“……？”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惠岚州赶紧解释，“我只是随便说说，因为我一个人住，正好有个空房间。”
程胜抹了把脸，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我倒也不是……不愿意。但是，为什么呢？”
程胜很想听他把那句话说出来。
“我需要交房租吗？”
“可以不用的，不需要房租。”惠岚州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帮我度过我的发情期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场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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