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祭天，法力无边》贝彼

4、秦灼

　　“B组失踪队员找到了吗？”

　　“已经送去医务室了，爆炸发生后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且，关押‘诡目’的空间锁确认失效。”队员跟在裴一斐身后，紧张吞了下口水，脸色苦哈哈的。

　　也就是说，那个危险指数与破坏能力均达到“S”级的异种怪物诡目，真的在他们手底下跑了！

　　裴一斐拧着眉拐过楼道口，手里拿着一份审讯资料，听队员在耳畔哭唧唧：“裴队，咱们是不是在经历职业生涯最严重的一场危机啊？指挥官不会把我们丢去喂狗吧？”

　　他突然笑出了声，拿资料啪一下拍在队员脑袋上：“你这些顾虑都是从哪来的？说得好像‘黑塞壬’会吃人一样，他的技能是恐怖了点，脾气也不太好，但是作为总署第一指挥官，首席钦定的兵马大元帅又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黄世仁，你怎么那么怕他？”

　　“总署不是都在传，说指挥官暴戾无度，还曾经失控杀死过半城的人！”

　　裴一斐脚步一顿，脸色瞬息变了变，继而又恢复笑脸玩笑道：“流言而已，小朋友，谣言止于智者。”

　　他晃了晃资料袋，推开分部审讯室的门回身随手带上。

　　“谈陌，27岁，G市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博士，八年前被学校上报失踪，那场天灾过后你又突然出现，留下了长达三年的昏迷住院记录与左眼失明的伤残证明。”

　　裴一斐坐在长桌后，面容严肃地翻动手里的资料。

　　“可我们的人刚才对你进行了技能力检测，结果为零，即使你的经历很符合技能者的来历，我仍不得不确定，你极大概率不是技能者。”

　　但死去的袭击者皆是操控系技能者且无一例外，他虽然没说这句话，但很明显对谈陌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谈陌坐在刑讯椅上，双手被特殊技能手铐拷起，抬眸十分淡然的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他看上去十分虚弱，额头的冷汗将黑发沾湿，小臂上还有正在愈合的伤疤和针孔，后背的衣襟再一次汗湿，脸色快要与他的灰白色瞳孔一样颜色了，但眼神却没有半点闪躲。

　　不久前病毒血清强制注入体内时，谈陌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排异反应。

　　连医护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弱易碎的年轻人，痛苦的挣扎起来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几个人都按不住，最后不得不将他的手脚绑上束缚带才得以控制。

　　一名警员敲门而入，留下一袋证物后离开，裴一斐顺势拿起：“我们在进行现场清理的时候发现了这些员工证的残骸，所有死者均来自诺亚集团，只有你不是。”

　　“所以你出现在现场的目的是什么？”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憋闷的人喘不过气。

　　一滴虚汗顺着谈陌的脸颊滑落，他却眼神镇定，吐字十分清晰：“我当然不是，因为我的目标不是分部大楼，而是侦查部部长，乌克默先生。”

　　手铐磕碰桌面发出金属对撞的尖锐声响，谈陌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听裴一斐质问：“你是来暗杀他的？”

　　“不是，我只是要带走他，但他现在死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桌上有水，但他没有喝，“我的任务失败了，相比于被上家灭口，乖乖投降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谈陌说得很慢，每个句子都会隔开片刻，像是还没有从血清的排异反应中缓过来，呼吸有些不畅，配上这副脸色倒是情有可原。

　　浅色的瞳孔总是比深色更动人些，他那双灰蓝异瞳望着人时，总使人想起料峭春寒下的细雪，本能的放松警惕产生居高临下的怜悯之心。

　　外间拥有测谎技能的技能者纠结的拧着眉，半晌才对身边的监审的长官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没有说谎。”

　　谈陌当然没有说谎，因为他的每个句子单独拆开，都是实话，合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裴一斐抱胸审视他一会，他说不出这名嫌疑人身上的矛盾感从何而来，手指点了点手臂：“参与反叛组织袭击，你一个普通人，没有技能者身份的庇护，你会在德塞俄待到死，想好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他脸色凝重眼神认真：“你真的参与了这次袭击？”

　　“如果绑架乌克默长官算的话，是的。”谈陌静静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

　　就这么笼统的盖章定罪，没人会再有兴趣重启这个微不足道的案子，无论其中有何冤屈，也都会随风埋葬在这间小小的审讯室，因为PLA联盟总署没有时间把精力浪费在一个翻不出花来的普通人身上。

　　半晌，裴一斐叹了口气站起身，临走前他突然转过身，随口问了句：“对了，你有没有在现场见过一个黑色的，长着长毛的眼球怪物？”

　　案子审完，测谎技能者已经撤走，谈陌说了他受审来破绽最多的一个答案：“没有。”

　　十分钟后谈陌被送进了医疗舱，在被送往德塞俄监狱之前，他不能死，这主要归功于那个冠冕堂皇的“善待普通人”条例。

　　医疗舱内部独立封闭，无门无窗，大量白色填满视野，只有一张不算柔软的床。

　　谈陌坐在床上靠墙闭眼，单腿支着，黑发散在肩侧，一股暖流源源不断从每个毛孔灌进身体，疲惫感渐渐消失。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铃声，谈陌再睁眼时，所处空间已然不同。

　　周围环境黑下来，几步之外一张欧式复古书桌被唯一的灯光打亮，像是从虚无中生长出来的一般。

　　他刚要起身，身下突然多了把椅子，转眼他便出现在书桌前。

　　“既然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动了。”香先生十指交叉支在桌上，纯金色“S”标志印在他的虎口处，单边眼镜下挂着可亲的淡笑，他的容貌目视不过三十出头，沉稳华丽，却带着一股诡异的父辈亲切感。

　　全球仅十名的S级技能者之一，由于某些淡泊名利的原因，当年在游戏排行榜只位居第四。

　　这个凭空出现的空间就是他的技能“第四堵墙”，一个独立于真实世界之外的私密空间，这个空间会不会被人看见，取决于他的意愿。

　　“查理斯曾用名安东尼奥，现任诺亚集团CEO，不过身份一直未公开，近期才在社交媒体出现。”香先生挥手调出一份资料。

　　“套用多个身份，历任妻子均为富商之女，且都不明不白的死了，这或许就是我们多年来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

　　他用镊子夹起一颗方糖，悬在咖啡杯上方：”你要找的赌场荷官安东尼奥，早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如今的上位者查理斯。”

　　扑通，方糖掉落，渐渐融化。

　　谈陌对万事都平淡的脸上出现一丝嫌恶，仿佛被溅起的咖啡渍沾脏了衣服，冷声道：“杀妻取子，继承遗产，他就是这么进行资本原始积累的，果然是本性难移，胃口越来越大了。”

　　香先生手指摩挲着下巴，视线在谈陌被怒意浸染的美好脸庞上掠过，莞尔一笑：“放心，这次的审判行动，你来做行刑者。”

　　他撤掉那些令人心烦的新闻资料，调出另一份技能者档案，谈陌扫了一眼，几不可查的瞳孔缩了缩：“他也在里面？”

　　香先生点头，玩笑道：“当年玩家排行榜第23位的百目濑小朋友，如今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A级了，你欣慰吗，谈？”

　　这位举止优雅的中年男人总是热衷于给人当爹，操心各种与他无关的闲事，四年前谈陌在医院一睁眼，没有围在床边的庆祝与喜悦，只有香先生似笑非笑的脸。

　　“能跟我在德塞俄再见，看来他这些年没少不务正业。”谈陌一哂。

　　静默半晌，香先生摆摆手：“那可是个不好惹的小家伙，你这次能不能顺利脱身可全看能不能搞定他了，不过你们之间的过节……”

　　“这就是我和他的事了。”谈陌起身摆了摆手，显然已经打算结束对话。

　　“等等，谈。”香先生出声叫住，“你的东西，已经修好了。”

　　谈陌侧转身子看了看桌面上那把精致的黑色匕首，是仿照他曾经的技能武器打造的，他将东西收进侧腰便要转身。

　　香先生挑挑眉，慢条斯理笑道：“这次你要注意一个人，负责押送查理斯的不是别人，就是PLA的指挥官之首秦灼，这几天他也会在德塞俄，这个人可是个不小的变数。”

　　谈陌当即脚步顿了顿，有多大的可能性，这个秦灼就是那个顶了他马甲的人？

　　他侧转过身，半侧过头灰白色瞳孔再度暴露在灯光下，犹疑的目光望向香先生：“他是什么人？”

　　“从前不见你对别人感兴趣，这是见过他了？”

　　“算是吧，”如果技能分身算的话，谈陌的视线自上而下，冷声道，"不过我现在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不然现在的‘黑塞壬’是我的魂不成？"

　　香先生有些意外，脖颈却突然一凉，他低头一瞧，那把黑色匕首正横在他的大动脉上，这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只要给谈陌一个机会，他就能以小搏大，还你一个惊喜。

　　“你早就知道PLA内部有个‘黑塞壬’是不是？他跟我曾经的技能一模一样，是不是？”冰凉的刀尖将温度带走，如同谈陌冷淡的嗓音。

　　“这倒不清楚，技能者的技能是看家私密，不轻易让人知道，不过他在PLA的身份认知确实是你曾经的玩家身份。至于这是不是与你没有继承面板有关，我也不清楚。”香先生无奈摊手。

　　眼见谈陌的眼神愈加森冷，他宽慰的笑笑：“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查。”

　　“不必了。”

　　转瞬间，收刀入鞘，香先生一抬眼，只看到谈陌冷漠的背影，便心情不错的提醒道：“要小心哦，先不要跟他硬碰硬，现在的你很容易死的。”

　　谈陌没有回答，转瞬便走出空间回到那个白色房间里。

　　他被灯光刺的眯了眯眼睛，灰白左眼有些刺痛，随后在床头坐下闭目养神，片刻后一阵濡湿的痒意从他胸前传来。

　　一颗毛茸茸的小黑煤球突然从他胸前的口袋里钻出来，收起粉嫩的小舌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谈陌抬手把它拢进手里，轻轻揉按起来。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那个外勤队长在找的东西。

　　“这东西叫‘诡目’，产生紫几天前降临在c市的自克苏鲁神话副本《克罗亚的复仇》，用你们人类的评定方式，被标记为危险指数S级的高级怪物异种，最擅长隐匿行踪。”

　　一道诡异的机械音陡然响起，却不是从任何发声装置中，而是在谈陌的脑子里。

　　谈陌几乎一下就认出了，这就是《降临》无限游戏里的系统音。

　　“系统？”谈陌道。

　　“看来你认出我了，”系统用它不存在的手行了个绅士礼，“不要惊讶，人类，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专属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