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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看在小猪的功劳上,”刘清临得寸进尺地问我:“可以教我打游戏吗?”
      “想玩什么?”
      “你挑。”
      我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挑了个恐怖游戏,任务是逃离孤岛监狱,玩法是打丧尸。并不需要我教什么,游戏都有新手教程,一共两个角色,一个是持枪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只有板砖的小女孩,很显然,一个输出一个辅助。
      “女孩给你,我拿枪。”
      刘清临看了我一眼,没反驳。
      开局就很高能,到处都是血和油污,满屋子断肢,外面传来怪物的低嘶。
      刘清临的表情凝固了。
      我翻窗出去,开枪撂倒三个,“出来吧,都杀了。”
      刘清临玩得如坐针毡,一半是因为他操作不行,一半是因为这个邪恶恐怖的画风,我瞟了他一眼,“不用勉强,有代沟是很正常的。”
      “你喜欢吗?”
      “喜欢,游戏设计很不错。”
      刘清临坐直身体,坚持嘴硬,“那就继续。”
      游戏里,男人扛着枪冲在前面,杀得尸横遍野,小女孩找不到路,只知道在后面跟着,还会被偶尔冒出来的怪物两下打死,然后游戏结束。
      “被打了为什么不叫我?”
      “因为我看你也在打架。”
      “如果你死,我也会跟着死,所以只要有人对你动手,立刻叫我,明白了吗?”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殉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很怪。
      随着游戏越来越难,我尤其担心他的安危,只要他叫我,我立刻掉头狂奔,一秒都不敢迟。
      左看看右看看,四下安静。
      我问:“人呢?”
      他笑,“没有人,只是想叫一下你。”
      “刘清临!”
      我把沙发上的靠枕愤怒地扔向他,他假装被击中,倚在沙发里笑。
      窗外夜雪浩荡,屋内暖气充盈,我吃完最后一只小猪点心,刘清临起身收拾,“萋萋,天色暗了。”
      十二点,我还不困,但如果我不睡觉,刘清临会继续陪下去。
      我选择去洗漱,脑子里还在想刘清临的话,他说天色暗了,这句话好像很熟悉,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在酒店陪他的那一晚,我在外间,怕自己犯困,就开了一个电影看,顺便在笔记本上记一点观影心得,毕竟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审美和嗅觉,才能给刘清临接到更好的剧本。
      夜色渐深,我慢慢熬不住,于是设置了五分钟以后的闹钟,打算小小休息一下,然后再去看看刘清临的情况。
      结果却是自然醒。
      刘清临正坐在我身边,安静地看电影,显然,是他掐了我的闹钟。
      “萋萋,回去睡吧,我不会出事的。”
      我反复确认了他已经完全不疼,这才起身收拾东西。
      电影正演到男主角向女主角告白。
      “我一生从不想拥有任何东西,让我无法承受失去之痛,但现在来不及了。这并不是因为你漂亮、聪明或是完美。有了你,我不再感到孤单。”
      合上笔记本之前,我看见自己乱七八糟的记录旁边,多了一句话,是刘清临的字,遒劲饱满,醇厚温柔。
      “天色暗了,我也倦了。”
      我问他:“这是什么?”
      “看你睡着,随便写的。”
      洗漱完,我用手机检索了这句话,它的出处是当年那部电影的同名小说,是男主角写给女主角的诀别信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天色暗了,我也倦了。我爱你,永永远远。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
      推开门,游戏机已经被收好,茶几也整理干净,上面摆着医药箱,刘清临正等我,“来,萋萋,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我自己来。”
      “好。”
      在我涂药的时候,刘清临始终带着笑注视我,不知道是在监督,还是单纯喜欢看我。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让我想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病态、邋遢、浮肿、放荡、堕落,可是刘清临居然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仿佛我和从前毫无区别,不,他从前都没有用这样不加克制的眼神看过我。
      涂完药,我倒在沙发上准备睡觉,刘清临有点诧异,“不回房间?”
      “不。”
      “有什么理由吗?”
      “我有病,别管我。”
      刘清临想了很长一会儿。
      像之前一样,他替我盖好被子,关了所有的灯,和我一起睡沙发。
      房间完全安静,我似乎能听见夜雪的声音。
      “那个房间,以前是你母亲住吗?”
      雪还在下。
      “你喜欢那个房间,却又不敢在那里入睡。”
      雪还在下。
      “晚安,萋萋。”
      雪不会停了。
      没有烟酒的助眠,我无法睡去,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如果我妈还活着的话,看见我在她的房间里抽烟喝酒,还把刘清临安顿在了我的房间,可能会当场打断我的腿。
      “萋萋,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握紧了手机,“是真的。”
      “是不是刘清临他勾引你,你跟妈妈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他们凭什么那样骂你。”
      “他没有勾引我。”
      “网上有些话说得也有道理,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刘清临倒好,跟个隐身人一样,什么东西,萋萋,你说句话,咱们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他好过!”
      “妈。”我打断她的盛怒,“我不能拉他下水。”
      “何萋萋!你是真的爱上刘清临了?!”
      “……是的。”
      “你看看网上,再看看他,他要是喜欢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自己站出来,现在呢,好像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这种德行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他也有他的苦衷。”
      “你现在立马辞职,给我滚回来!”
      “已经离职了。”我笑,“正在滚回来的路上。”
      “笑!你还笑得出来!”
      “后天下午的火车,妈,我想吃锅包肉。”
      “我看你像个锅包肉!”
      刘清临的到来给了我短暂的错觉,那个错觉就是,我还能正常地生活。但我的生活早已脱轨,失去了的东西,再也回不来,没什么可以完好如初。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早就不在了。
      一夜无眠。
      数个小时的失眠实在太痛苦了,天色蒙蒙亮,我就爬起身翻箱倒柜,家里的烟酒居然都没有了,刘清临没有买,他不知道我对于烟酒的依赖已经到了几乎成瘾的地步。
      后背和手心开始出汗,我跑到厨房,开始拼命喝水。
      想躺回去,但是心跳越来越快,我焦躁地走来走去,找不到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刘清临被我吵醒,看见我的反常,“萋萋,不舒服吗?”
      “戒断反应,托你的福,一个就够受了,现在两个一起来。”
      刘清临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对不起,萋萋,我不知道——”
      我一脚踢在墙上,“闭嘴!我现在很烦!”
      刘清临走到我面前,将我横抱起来,放在客卧的床上,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别乱动,休息一下。”
      我当然知道要休息,但心跳太快,怎么可能休息得了。
      身上的汗越来越多,我开始发抖。
      “好渴……”
      明明喝了很多水。
      刘清临起身,“等我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把我扶起来,杯子递到我的唇边,里面有各色水果的香气,我抱着杯子猛灌,刘清临问我:“能吃得下东西吗?”
      “反胃,想吐,你吃你自己的。”
      他接过我的杯子,把里面剩下的水果用勺子盛出来,“那吃一点水果,好不好?”
      “不吃!”
      “听话,张嘴。”
      我被他圈在怀里,想躲,他环住我的手臂立刻收紧。
      吃完杯子里的水果,我继续躺在床上发抖,身上莫名的燥热,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我伸手扯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翻来覆去。
      “萋萋,停下。”刘清临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掌心握住,“会疼的。”
      我已经很克制才没用脑袋去撞墙了。
      “出去吃饭,别烦我。”
      刘清临怔了一瞬,大概觉得我在关心他,表情很动容。
      以前我总批评他不会照顾自己,但现在看来,刘清临已经学会了。从他刚退烧的那个早晨起,他就没休息过,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做家务,还要熬夜陪我,但居然也没倒下。
      而我,脾气凶恶,状况百出,只会躺在沙发上虚度人生,换成别人应该会被我折磨发疯。
      看来刘清临赎罪的意志很坚定。
      他用五分钟就解决了自己的早饭,然后把电脑拿到房间,把浑身是汗的我从床上捞起来,放在他怀里,他身上清爽干净,像是沙漠里的绿洲,的确让我有些欲罢不能。
      刘清临抱着我,他的手安抚地覆在我的后背,与此同时,他开了电脑,召开线上的董事会会议,解释自己的突然消失。
      他依然说是私事,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的日常事务,由何晏全权负责。”
      “刘总是打算给何晏升职了?”
      “嗯,我想让他出任首席运营官。”
      不知道为什么,刘清临没有戴耳机,而是选择扬声器外放,我满脑子只想抽烟喝酒,结果渐渐被那些声音转移了注意。刘清临不仅是腾华的首席执行官,甚至在董事会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意味着他所拥有的股权至少在50%以上。
      想不通。
      原本,韩安南拥有60%的股权,同时也是腾华的首席执行官,如果与刘清临离婚,那么每人各拥有30%,至于首席执行官的人选,由董事会决定的话,大概率应该还是韩安南,毕竟剩下的40%都是她爸的合伙人。
      会议结束,我问他:“你手上有多少股权?”
      “百分之七十。”
      “韩安南呢?”
      “百分之十。”
      “怎么做到的?”
      刘清临表情不变,“用了一些手段。”
      “腾华很值钱吗?”
      “一般。”
      看来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
      “那你为什么要腾华?”
      刘清临淡淡地说:“因为韩安南。”
      “你恨她吗?”
      刘清临沉默了一会儿,抚上我的脑袋,更加抱紧我,动作温柔,但是声音冷如冰雪,“恨。”
      我忽然觉得好笑,刘清临活了四十年,万事皆从容,万物皆云烟,没想到越活越返老还童,激烈的爱,激烈的恨,彻底变成一个赌徒和疯子。
      辞职回到开城的时候正是春末。
      任齐给我打电话:“何萋萋,我们见一面吧。”
      “什么事?我已经回开城了。”
      “我也在开城,七里河老树边。”
      开城人少,此地更是僻静,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流水潺潺,绿树成荫。
      任齐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我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在他旁边,“你怎么也回开城了?”
      “工作没办好,被赶走了。”
      “怎么会,你从来不犯错的。”
      “为什么不辩解?”
      “辩解什么?”
      “是刘清临的错,他明知自己已婚,还给你希望。我不信你手里没有能锤他的证据,就算是聊天记录也行,他绝不清白。”
      “这不是辩解,这是毁掉他。”
      “那又怎么样!”任齐突然激动地站起身,“你以为你能毁掉他吗,你以为他不演戏,就没钱赚了吗?他毁掉的只是名誉而已,名誉!”
      “的确,就像我不当经纪人,也能换个工作继续生活一样,被毁掉的也只是……名誉而已。”
      任齐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你知道,韩安南为什么让你做刘清临的经纪人吗?”
      “为什么?”
      “因为她看出你的爱,因为你的爱,就是你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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