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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醉了 ...

  •   池月开开心心的拿着桃枝,往岸边去,眼见楚衡的船正随着流水,渐渐的远了,当即快跑几步,临到最后,一个冲刺,直接扑上来。
      楚衡反而吓了一跳,立即推着轮椅靠近船头,一双白皙修长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池月的手,狠狠的往自己怀里拉去,池月狼狈的落在楚衡身上。
      她抬头看见楚衡越发黑的脸,桃枝打在人家的脸上,赶紧爬起来,双手微微举起,干净利落的道歉:“抱歉抱歉”。
      楚衡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岸边传来一声轻呼,正是罗子清,原来罗子清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桃林,又和葛程单独相处,心下一喜,不知不觉就磨蹭到傍晚,正准备回去。
      但迟迟没有见到池月,也没有见到冯新,只听寺里僧人说冯公子的马车早就走了。
      眼见池月迟迟不见踪影,两人干脆分开寻找,正巧罗子清结果就看到池月傻乎乎的往船上撞去,还来不及生气,就见到池月对着自己高兴的招手,春风正好,眨眼的功夫,小舟瞬时间就飘出两米远,现在就是自己轻功不错,也是赶不上,罗子清默默的吐槽,幸好,爹爹有事先走了。
      等池月站好,才发现楚衡居然是坐在轮椅上,心下一惊,却是不好开口问,只看着他。
      楚衡一见她诧异的目光,随口敷衍道:“无事,练功练岔了,明日就好了”。
      池月本想多问问,但想着楚衡是大夫,论医术自然是他厉害,说是无事就应该是无事,而且自己也不好盯着人家的腿看,乖巧的点点头之后,将他的香囊完好的递给楚衡道:“我借了一两吧”。
      楚衡随手一掂,摇摇头道:“看样子,你失忆的太厉害,居然连银子也识不清了,是二两”。
      池月尴尬的笑了笑道:“二两啊,好,我回头一定还你”。
      楚衡不在意这些,只点点头道:“你怎么折了一束桃枝,你不知道,这是西山寺的地界,你折了人家吃饭的碗,怎么他们收你二两银子”。
      池月连忙摆手道:“没,不,其实,哎,那算是香火钱”。
      眼见池月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楚衡也不耐烦听。
      池月就站在船头,看着周遭的美景,心中十分欢喜,忽然船舱的布帘被掀开,走出来一名女子,面如满月,一双眼带着几分市侩道:“公子,您要的鱼好了”。
      楚衡点点头道:“上菜吧”。
      池月不懂,只瞧着。
      楚衡看着她呆样道:“尝尝,这可是京里最新的吃法”。
      池月心有同感的点点头,在船上吃鱼,这可是真新鲜,然后,就瞧着,船娘端了一张小桌,上面摆了一只小小的火炉,炉子上放着一张铁丝网,然后一尾新鲜的鲈鱼,就放在其上。
      这是烤鱼啊,借着池月见到船娘又上了一道菜,正是新春刚发香椿,细细切好,和着香浓的鸡蛋,炒了一道野菜,又置了三套碗筷。
      池月鼻尖一动,看了楚衡一眼。
      船娘,使着一双上好的白玉筷子,挑开鱼腹部,露出里面的羊肉,小心的白勺,轻轻舀了半勺,放到楚衡碗里,又替池月舀了。
      楚衡拿着筷子,挑了一粒羊肉,又在鱼腹挑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尝了一口,眉头却是一皱,慢条斯理的咽下去。
      池月眼见他面色不渝,自己也夹了一筷子羊肉,吃了一口十分嫩香,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只觉得舌尖尝到一股极致的清甜,哇,真好吃啊。
      一旁的船娘见着,楚衡面色不好看,脸色一僵,又见到池月吃的开心,心里倒是满意了些,只是瞧着随后楚衡只夹着香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眉头微微一抽,忍了一会才道:“公子,莫不是南方人,吃不惯这北地的菜式,这可是江南的鱼”。
      江南的鱼,池月愣愣的停下筷子,看着船娘。
      船娘这才继续道:“这鱼是从杭州西湖送来,连着大船,一路北上,千辛万苦才到了这桌上,而且,为了祛掉这鱼腥,弄了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养了,足足一整日”。
      池月听得目瞪口呆,真是豪奢啊,又见到船娘虽然脸色带笑,却是死死盯着楚衡的筷子,接着道:“奴家瞧着,公子只动了一筷,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公子可方便告知一二,省的砸了奴家的招牌”。
      池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较真到饭上的人,不过,仔细一想,人家弄的这么一道道的,眼见楚衡不吃,这是变着法的来找回场子。
      楚衡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姑娘多心,只不过是多年前,我曾吃过一道茶醉鱼,嘴养叼了些”。
      池月一听这话,嘴角弯弯,偷偷看了楚衡一眼,一瞬间,借着天光,他忽然觉得楚衡就那样坐在那,却凭空多了一丝贵气,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但很快就被往日里所见的冷气所替代。
      船娘听到这里,好奇道:“不知公子可否说说这一道茶醉鱼”。
      “那鱼却不是西湖的鱼,是深山冷泉的鱼,用活水养着,待到吃的那日,再用上一等的大红袍,细细的蒸好,只食那鱼腹的中间的一块,就好”,楚衡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池月听得一头雾水,反倒是船娘面色却是一淡,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大家的公子,是奴家唐突了”。
      池月不明所以,只想着这鱼,楚衡就吃一筷子,那自己岂不是就吃这剩下的,想到这里,池月戏谑道:“吃来吃去,我觉得这鱼最辛苦了”。
      楚衡听到这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船娘看着池月面色殷红道:“这位姑娘,莫不是醉了”。
      池月只是笑着,看着两人。
      楚衡叹了一口气,对着船娘道:“回去吧”。
      “是”船娘站在船尾,慢悠悠的划着双桨。
      池月迷瞪瞪的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温柔的春风轻轻落在脸上,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真想打个盹。
      楚衡一眼不错的盯着昏昏欲睡的池月,道:“你见过罗掌门,怎样”。
      “怎么样”池月喃喃自语念叨了一会,总算清醒了一些,但是脑中平日里紧绷的弦,却是松了,她说:“都挺不错的,就是我蹭吃蹭喝,挺不好意思”。
      楚衡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诡异的沉默了。
      池月接着道:“不过,也蹭不了多久,我要走了”。
      楚衡眼神一暗,脑中闪过无数种想法道:“为什么”。
      池月懒洋洋的向后一靠,盘着的腿直直的伸着,双眼无神的看着高阔旷远的青空道:“吃白饭,总是吃不久”。
      楚衡不觉好笑。
      “你也觉得不好是吧”池月右手抵在后脑勺,左手向天空伸出比划着天上的云朵:“哎,楚大夫,你要是收我为徒就好,你看做个大夫,总不会饿死”。
      楚衡看着醉醺醺的池月,不语。
      池月怅然的抬眼,努力爬起来,靠着船舷,盯着水面上晃荡不止的倒影,摸着自己的脸颊,混沌的大脑,思考着这已经思考过无数遍的问题道:“你知道吗,有人说,记忆造就了我们,但是我没有她的任何记忆,我不是她,可我又是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她,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池月”。
      “可你就是她”楚衡诧异的开口道:“你只是失忆了”。
      “以前”池月感受着春风拂过洁白的手臂,这是活着的气味,滚烫的火热的血液在身体里肆意的奔涌,池月缓缓开口,她像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她想起来,以前的自己。
      她低垂着脑袋,将右手放在清凉的春水中,感受着湖水的呼吸。
      楚衡静默的倾听着女子嘴里的细碎低语,他正努力的整理思绪,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眼前的女子,将头靠在手臂上,她醉死过去。
      楚衡仔仔细细的回忆着池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些纯然而又令人痛苦的情感揉搓在这些话语中,他只能勉强将它们抛开,记起自己最初的想法,是的,自己想要利用这个女人找出那个人,解开自己体内的蛊,但是她就要离开了。
      离开啊,他借这挂着船舷挂着的八宝琉璃灯盏,望着她白皙红润的侧脸,一缕黑发调皮的从发带里挣扎出来,凌乱的掩盖着她圆润的耳垂,一时之间,时间好像停下了脚步,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日头西落,耀眼的阳光染上了血红的霞光,浸染了她的唇,一切都带上了凄然的仓促,他终于想起来,她说她要走。
      此时,摇曳不停的小船,终于缓缓驶进城内,街边全是人来人往,船娘低眉顺眼的站在楚衡面前。
      舟已到岸,守在马车的小厮当即上前,楚衡蓦然一笑,稍后,他站起身,弯下腰,抱起醉的一塌糊涂的池月,又回头看了看那束桃花,右脚一踢,微微落到池月身上,上了马车,收起轮椅,远去了。
      罗子清诧异的目送着池月的远去,犹犹豫豫的回头,去找葛程,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他人的询问,就说池月先回去了,等到回到家中,罗鹏坐在客厅里,一本正经的开口询问:“今天你们觉得如何”。
      “师傅自是为了师妹好”葛程开口。
      “她人了”
      罗子清想到池月被楚衡带走,顿时脸色一僵,放下筷子道:“她回房了,说是要睡一下,等一下我去给她送点吃的”。
      楚衡坐在马车里,等着马车绕过第三条小巷,才让他停下,敲门。
      门被陈叔打开,楚衡的指尖轻轻的抵在唇上道:“嘘”,他径直抱起池月绕过来人,绕过长廊,走到左手边的厢房,将她稳稳的放在榻上,盖上薄被,退出房间。
      身后,陈叔吩咐下人推着轮椅跟着,楚衡静静的坐回轮椅上,陈叔脸色难看道:“不是说过你已经压制你体内蛊虫正正四个月,身体已经受不了,怎么还”。
      楚衡安慰道:“陈叔不必担心”。
      陈叔眉头一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本想着,你从来没有来过都城,想着租个花船让你好好的游玩,这样也使不上腿,怎么偏偏”。
      “无事的,陈叔,自从师父将我体内的蛊虫封住,我才能开口说话”楚衡感受着越发冰冷的双腿道。
      “哎,但你师父还是没有完全将你治好,以前蛊虫让你成了哑巴,现在用利用银针将其封住,你这病一月才发一次,你若是好好的呆在谷中,就是病发,谷中也自会有人照顾,可是你倒好,一出了师,跑出去两年,连封信也不知道往回捎,还以为你过的多好,结果倒是对自己狠,硬生生的压了两年,若是再压下去,恐怕你的身体都受不了”陈叔念念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我知道,陈叔,这些天我就不出府,好好休息”楚衡听着,然后劝慰道。
      “哎,你知道就好,对了,那丫头是谁”陈叔仿佛这才想起躺在屋内的池月。
      “陈叔,你不记得了,今天白日在街上”
      “喔,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傻丫头”陈叔恍然大悟道:“怎么把人带回来了”。
      楚衡解释道:“她也许能帮我找到解药”。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当年给你下蛊的人”陈叔郑重的点头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年给你下了那么厉害的蛊,你居然还正巧被人扔到济心谷的出口。
      “能找到就好”陈叔本是听下人说楚衡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还以为是什么红颜知己,如今听他一说,也不好将人赶出去。
      楚衡送走了陈叔,换了一身崭新的蓝衫,慢慢推开房门,池月依旧醉的死沉死沉。
      楚衡望着她睡的坦坦荡荡,一双手搭在外面,露出赤白的胳膊,他从身上摸出一个暗红色的小匣子,指尖一挑,一滴血,直直落在匣中,小心的用银针,轻轻一扎,一滴血珠蔓延,陷入烂醉的池月难耐的抖了抖双臂,却被楚衡牢牢握住,打开的小匣子里,一双薄如蝉翼的翅膀缓慢的振动,鲜血的刺激之下,它的翅膀越发快了,最终,它快速飞起,落在池月的伤口上,猛地饮下一滴血,从伤口钻入身体,不见了。
      “抱歉,你暂时还不能走”楚衡慢条斯理的清理血迹,涂上药膏,低声道:“至少让我找到她”。
      正起身离开,忽看到池月的右手,那里留着一道深深的伤疤,楚衡眉眼一动不动,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取出新的药膏,缓缓抹上那个伤口,这可是上好的祛疤药,也不知道要用上多久,这道疤才会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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