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风月》以妄为常

40、火锅

　　然而等进去之后，就见到一个人影冷冷的立在门后，饶是徐瀚久经沙场，这片刻，也有了拔剑的冲动，待到池酌学进来，就见到徐瀚面色泛白，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人影漫不经心的道：“我今夜要在这里歇息，阿伯”。
　　那个人影才低声行礼道：“好的，池姑娘”。
　　徐瀚眼睁睁见着那人从暗地里走出来，是一个老人家，面色泛白，一步步走过来，路过他们，领着他们往前走，像是一点都不好奇徐瀚是谁。
　　等到了大厅，老人又道：“池姑娘，右边的厢房来了客人，都是来找您，他们是昨晚到的”。
　　话说到这里，池酌学道：“现在”自己和姐姐早就约定好了地点，就是这里。
　　“现在，应该是睡了”老人说着。
　　吃酌学想了想道：“那我自己找地方住，你下去吧，对了，明天的早饭提前准备好”。
　　“好”。
　　看着老人一步一步，缓慢的脚步，徐瀚心里觉得奇怪，明明就在门后，怎么只站在那里，却不开门了，难不成是腿脚不方便，自己太快了。
　　他这边乱想，池酌学却是往后面走，穿过一条回廊，很快就见到几处房间，池酌学随手挑了一间打开房门，又返身道：“你自己随便挑一间”，说完，就关上大门，睡觉了。
　　徐瀚瞧了瞧，也随便找了一间。
　　次日，等到池酌学醒来，换了一身新衣，就往右边去，等到池酌学进到这边，就叫了一声：“姐”。
　　刚叫了一声，就见到一扇门被打开，赫然正是池月。
　　两姐妹呆在房中说话，徐瀚也不好意思进去，干脆在大厅呆着吃饭，然而这边丹宁听到这声叫声，就意识到来人是池酌学，自己和池月房间临近，也不想着去大厅，反而竖起耳朵，仔细听。
　　而楚衡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出来。
　　两姐妹一相逢，自然是将彼此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不一会池月就想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导火索，用来通知石姑来发动刺杀，同时还要保证能得到孙盛这些年的金银，而且一想到那个黑影手上的虫子，说不得自己还帮夫人往朝廷里安插了一个棋子。
　　“那姐姐，我们后面怎么办”池酌学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玩着自己的发丝，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性命。
　　眼见池酌学没有多少斗志，池月忍不住道：“你觉得，夫人不会杀你吗”。
　　池酌学才爬起来，坐到凳子上道：“夫人，上次我任务失败，夫人她也没有催动蛊虫，杀我”。
　　池月用梳子梳起了头发，一下又一下，然后道：“那你要回京去见她吗”
　　话说到这里，池酌学却是摇摇头道：“姐，我也不知道”。
　　“是啊，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她养了你六年，养条狗都舍不得，何况人了”池月讥笑道。
　　听到这里，池酌学不禁面色讪讪道：“姐”。
　　“事情要按照最坏的结果去考虑，知道吗，我并不是要你去杀她，我只是想要你活下来，当初，若不是花楼，我和你或许早就饿死了，可是去了花楼，花楼要什么，花楼要钱，你的用你自己去替她挣钱，所以，它能让我们喘口气，能让我们去更好的地方，更好的活着，现在了，夫人用蛊控制了你的命，我们得把这条命拿回来，她若是想要什么，我们自然应该投桃报李才对”池月对着镜子说。
　　池酌学听了一通，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她，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到姐姐身边，拿起一块眉黛，小心翼翼的画眉道：“姐，我只是觉得好浪费时间啊，明明天气那么好，如果让阿伯找个锅子，再去炖只鸡汤，我知道哪里有春菜，到时候再弄点酱料，我们打个火锅吃吧，说不一定我们就知道怎么对付夫人了，嗯，对了，我知道哪里有上好的梨花醉，姐姐你一定会喜欢”，话说到这里，池酌学当即来了兴趣，利索的出了门。
　　眼见妹妹如此兴高采烈，池月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自从恢复了记忆，自己就像被一套枷锁牢牢的扣住，枷锁越来越紧，尤其是自己亲手杀掉了方野，想到这里，心里越发冷淡，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妹妹的母蛊一定要拿到手，可低下头一看，桌面上正用水写了几个字。
　　等到入夜，池酌学早早的拿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青菜，鲜艳欲滴，翠绿的很，还有上好的羊肉，真是难得，桌子上更是摆好了一个双耳铜火锅，最中间塞上细密的银炭。
　　徐瀚如今早就将整间庄子摸得透透的，没有找到一个大活人，到是见到池月在房里练字，又看到楚衡呆在房间里，正在看画，这会见池酌学置办了这么多东西，忍不住道：“这东西，冬天难得，你去哪家大户买的”。
　　池酌学开心的点点头。
　　“不过，我今天好像都没有看到阿伯”徐瀚随口试探道。
　　池酌学笑眯眯的道：“你去厨房把锅里的鸡汤装过来，我去叫姐姐过来吃”。
　　徐瀚一反常态笑着跟过来道：“何不叫阿伯过来帮帮忙”。
　　眼见徐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池酌学看了看他，忽然道：“那你去叫他们，我去弄鸡汤，你让他们快点，这羊肉可不好等”。
　　徐瀚看着池酌学去后面的厨房，自己也只得转身去叫池月。
　　池月见到他，仿佛是一点都不奇怪，他怎么在这里，反而一边出来，一边道：“徐将军”。
　　“酌学，说饭菜都准备好了，让我来叫你们”。
　　池月点点头，隔壁房间的门也被打开，正是楚衡。
　　楚衡见到徐瀚，面色微变道：“徐将军，怎么南下来了这里”。
　　徐瀚笑着解释了一通，自己因朝廷下令，不得已而来，楚衡倒是想起京中一别，那会徐瀚正四处找池酌学，还把池酌学临摹的帖子都拿走了，现在看到这里，自然是知道徐瀚或许和自己一样是下了什么手段。
　　忽的，楚衡眼神一转，看了看池月左边的房间。
　　“怎么了，这里也有人吗”徐瀚注意到楚衡的眼神，当即，猛地一推，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楚衡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池月。
　　池月淡漠了看了他一眼，楚衡心下一跳，自从，池月恢复记忆之后，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被梳成了高高的马尾，然而一进到这个庄子，池月就挽了一个灵蛇髻，但是现在，她又扎起了马尾。
　　眼见两人不回答，徐瀚也不多言，笑了两声，三人很快就到了大厅。
　　池酌学见了她们，瞧了瞧姐姐，眉眼轻轻一皱，又笑了起来道：“快来，姐姐，我准备了梨花醉，你快尝尝”。
　　两姐妹坐下各尝了一口，池酌学面色淡淡，反倒是池月喝了一口，甜甜的，她不禁笑道：“像蜜水”。
　　“姐姐不是没喝过吗，我担心姐姐醉了，特意挑的，喔，对了，这里还有，这是秋露白，你们也尝尝”话说到这里，徐瀚和楚衡也坐下尝了尝。
　　池酌学看徐瀚面色倒是欢喜，反倒是楚衡饮了一口，便不肯多饮。
　　“怎么了”池月久违的好奇道。
　　楚衡看着她，笑着道：“我是大夫，有的时候要用舌头去尝尝药材的味道，饮酒自然会伤舌头，池姑娘也应当如是”。
　　池酌学想了想，点了点头，却是笑眯眯的喝完杯子里的梨花醉，又去到了秋露白。
　　众人瞧了她，都笑了，楚衡道：“看样子，池姑娘是个贪杯”。
　　池酌学看着众人笑她，也不恼，反而对着徐瀚道：“来来，还是我们两个喝”。
　　话说到这里，徐瀚也不免多饮了几杯。
　　池酌学看着锅里的鸡汤开始冒泡，下意识的看了两眼，就等鸡汤烧开，涮涮羊肉，这样鲜嫩的羊肉就是都城也少见啊。
　　结果，众人面色忽然一变，楚衡脸色难看道：“有人进来了”。
　　而且，是很多人，不多一会，黑沉沉的夜色中陡然出现了许多身影，差不离有三四十号人，等人近了，就见到来人领头的拱手行礼道：“将军”。
　　听到将军一词，楚衡自然看向了徐瀚，而徐瀚瞧着面色丝毫未改的池酌学。
　　池酌学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火锅，至于池月则是看着楚衡，轻轻摇了摇头。
　　咕噜咕噜，鸡汤开了，浓郁的肉香细细密密的充斥着众人的寒冬中冷冰冰的呼吸，池酌学火速拿起筷子，指尖还未触及筷子。
　　徐瀚开口道：“别动，酌学，你的毒很厉害，但是现在别动”。
　　池酌学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徐瀚，慢吞吞的道：“你不会是火锅都不让我吃吧”。
　　“阿伯去哪了”徐瀚笑了笑道。
　　其实，不止阿伯，前天，池月一行人来到这个庄子时，整个庄子里不止有婢女还有管家小厮，只是今天忽然就什么人都没有见到。
　　池酌学僵硬的抿着唇，忽的眉眼弯弯笑道：“我就吃一口”。
　　她笑的有点傻，徐瀚看着她，莫名想笑，但还是摇摇头。
　　池酌学咬咬牙，不再看他，而是充满忧伤的盯着锅里咕噜咕噜，冒个不停泡的火锅，看着缭绕而升的热气，记忆回到昨晚，自己和阿伯说提前准备好早饭，提前什么，当然是提前撤了，自己把朝廷的人带到这里，虽然这里的人和具体的活动没有关系，但难免会扯上，还是撤了吧。
　　只是，自己就得留下一晚上，安安徐瀚的心。
　　等到早上，就见到姐姐，真不知道阿伯怎么回事，没有带姐姐一起走，不过，当初定暗号的时候，也是说好撤自己人，省的大家都撤不了，和姐姐说话的功夫，都担心徐瀚在旁边偷听，还悄悄用水写了：“徐瀚也来了”。
　　结果，自己去厨房折腾鸡汤，就等姐姐走了，结果姐姐怎么也不肯走，自己只能真的去四处买羊肉和春菜，这些东西差不离都花了几十两。
　　拖到现在，就等来徐瀚的人。
　　也是，好不容易从山洞了出来，第一时间都会联系自己人，两天，看来他的人来的其实是慢了。
　　不过，这羊肉，可真的是从北地送到都城，又从都城坐船，再走陆路来到自己的桌子上，真的很好吃，看着就好吃。
　　池月看着妹妹对着火锅，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忽然，三人齐齐抬头，池月道：“又有人来了”。
　　徐瀚眼神一扫道：“怎么了”，手下人立即上前道：“是王康的人”。
　　话说到这里，徐瀚想到自己离京之前，唯一的要求一定要掌控平地，可是眼下，徐瀚虽然一直和手下说话，眼角却是一直盯着池酌学。
　　池酌学看他盯着，抓着筷子，看他一眼，缓缓抬起，看他一眼，夹起羊肉，见他不管，筷子正准备放进滚烫的鸡汤，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错，一只只长箭从庄外射进来。
　　徐瀚看着纷纷四处散开的手下，右手一挥，掌风四起，往池酌学面前一拦，不一会儿，箭雨就停下了，他拿起钉在桌上的长箭，上面铭刻着一个字“平”，正是平王府的人马，想到这里，徐瀚打了手势，手下人立即跃起，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而池酌学盯着锅中的长箭，刚刚箭射来的时候，自己没有拦住这一只，她皱着眉头，咬咬嘴巴，抬眼就去找姐姐，结果，楚衡看到箭雨过来，早就拉着池月躲在柱子后面，两人正说着话。
　　池酌学一脸不乐意，看着回过头的徐瀚，长长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哎，没得吃了”说完，就望着漆黑的夜空里明亮闪烁的繁星，心里默默想着，好不容易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