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左右之手

70、第 70 章

　　“妈，回来了。”
　　“阿姨。”
　　“蔡妈。”
　　哎、哎、哎，蔡娟连忙应声。女儿们的喊声，一声也没掉地上。
　　“蔡妈，今天怎么出去了？也不陪陪我们。”
　　“我是闲得慌。你们吃喝玩乐开心吗？”蔡娟走到客厅沙发旁。
　　“开心。谢谢阿姨准备了这么多。”
　　“开心就好。我先去换衣服，你们接着玩。”说完蔡娟进去了。
　　“哎呀，”金蝉突然想起自己的正事还没发表，现在正好，人都齐了。“蔡妈，蔡妈。我有重大事件宣布，快来，快点。”
　　蔡娟听到金蝉的呼唤，衣服没穿好一边扭扣子一边连忙向客厅走来。“来了、来了。”
　　金蝉拍拍身旁的沙发示意蔡娟坐下，各就各位人都齐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金蝉挨个扫视了一圈然后神秘地说道，“我准备创业。”
　　金蝉扔下了一颗重磅原子弹。可惜，这三个人一脸懵，没听明白。都在想外科医生能创什么业？
　　“你要卖刀、剪子？”任晓月现在是结婚脑，正发昏呐。
　　金蝉咂了一下嘴巴，“啧，我要离职，然后单干。”
　　离职？！这会儿可都明白了。
　　“太离谱了，你不是离职是离谱。”
　　“多好的科室啊，我都进不去，就烧得你，还离职。”
　　“离职去开个小诊所吗？”
　　“告诉你哈，别癞蛤蟆想吃唐僧肉啊。”
　　“天鹅肉。”
　　“那更吃不上。”
　　“这丫头成天都在琢磨些啥？现在的病人都叫人头疼，个个难伺候。医患矛盾天天升级。你自己要去应付谈何容易啊。”
　　“我们去年的一个产妇，孩子是先天性畸形，非说是生产时缺氧导致。天天在医务科妇产科闹，报警都不管用，都快一年了。”
　　“三思啊，慎重啊。”
　　语重心长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只有蔡娟默不作声。半晌，开口了。
　　“丫丫，这件事情首先得深思熟虑，慎重考虑。辞去稳定的工作，风险太大。”
　　蔡娟在宠物店有段时间了，她对于年轻人就业创业有了一些深入的了解。李耀灿在医院工作，风光无限。但是他的同学丝毫不逊色，既能有理想干着自己喜欢的一份事业，同时这份事业又足可以提供一份满意的收入。李耀灿的同学正打算开第二家连锁店。
　　“我想做的是医疗美容。如今的医疗美容市场是鱼目混杂，很多的人不是美容是毁容，一点医学基础都没有。我想做的是这块－－微创整形。”
　　“对于这块你有了解吗？不能鲁莽。”
　　“有。我早就在咨询需要的手续、资格、要求、设备等这些。”
　　蔡娟点头，“如果你看好这块，又深思熟虑，那就去做吧。”蔡娟拉起金蝉的手握住，“丫丫，我是你的后盾。”
　　“蔡妈，我就知道你爱我。”
　　“你放心，那啥，如果你失败了，别怕，我这里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吃喝住都别发愁。我在钱这块帮不上什么，有难一起挡有债一起还，还有任晓月和陈媛呢。别怕。”
　　“我现在是有证在手，走遍天下。”
　　金蝉指的证是规培证和执业医师证以及医师资格证。
　　“啥？我晕。你要是没有就是非法行医！别被人逮起来了。”
　　“蔡妈，你看她们﹍，就会拆台。”金蝉躲进蔡娟怀中撒娇。
　　“嗯，别怕。谁非法行医啊。”
　　母女紧紧相拥，情深哟。
　　陈媛张大嘴巴，这种时候不应该是鼓励、祝福、打气、加油吗？蔡娟怎么连金蝉的各种‘死法’都预测到了。
　　任晓月手里的烤鸡翅掉到盘子里。她是任晓月，金蝉是丫丫了，现在谁是干女儿呀？金蝉生意失败，干她什么事啊，还一起还债？妈妈和金蝉是什么时候爱到如此地步的？她失去了一个妈，也许会﹍莫名其妙地多了份债。
　　“我怕，没钱。”
　　“我怕，没钱。”
　　陈媛和任晓月异口同声地大声抗议。
　　“金蝉，你要投资多少钱？”
　　“是啊，你有多少钱？”
　　金蝉大手一挥，这些都不重要。
　　陈媛和任晓月眼珠子都快瞪飞了，这些重要啊。
　　任晓月吃不下了，“妈，我还能愉快地出嫁吗？”
　　蔡娟好似没听到任晓月的埋怨，她拉着金蝉的手，“丫丫，这事告诉妈妈了吗？”
　　“妈妈说，女儿，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金蝉说这话的时候底气特别足。
　　陈媛和任晓月面面相觑，表示怀疑。
　　王芸真是这么说的，她赞成女儿的想法。曾经的王芸过着标准定义上的女人的生活。有一份体面的职业稳定的收入，两点一线，按时回家，相夫教子，偶尔小聚，这样的日复一日的生活。是外人眼中的女人该有的样子，符合社会大众的标准，丈夫孩子家庭就是她的全部。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忍受一切，只是因为害怕不符合别人的标准，害怕成为一名单身离异的老女人。现在的她内心安宁平和，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可怕的，不是人言，而是整天生活在恐惧中。
　　这个社会对女人幸不幸福的判断标准是，嫁得好和嫁得不好。对男人成不成功的判断标准是，开豪车住豪宅多金。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的，只要达到这个标准就是成功。
　　王芸鼓起勇气离婚后，科室里有人为了巴结金院长，而故意孤立她，她毫不畏惧。有些人就是这样，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这样的人本来就无足轻重，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他们来认可。
　　当王芸听到女儿想开医美店，她举手赞成。女人爱美，应该美，为自己绽放。女人应该做自己，不要活在被别人定义里，自己的人生自己量身定制。
　　蔡娟听了金蝉的话，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应当先告诉妈妈，一家人有商有量，多一个人出谋划策比较好。”
　　蔡娟说完看了看陈媛和任晓月，“你们俩都不同意吗？”
　　“我们﹍认为该慎重。”
　　“就说你们帮不帮忙吧？帮不帮？”
　　“帮！”
　　“帮！”
　　有了蔡妈做靠山，看到陈媛和任晓月乖乖就范，把金蝉得意的眉飞色舞趾高气昂。
　　十月二号，一个美美的深受祝福的任晓月出嫁了。金秋十月，硕果累累丰收遍野的好季节。李耀灿的嘴巴都快裂到耳边了。在婚宴的大厅里，李耀灿看见了蔡娟，他扯着嗓子喊了声妈，蔡娟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当时那个大厅里都有了回响。人们都纷纷扭头看向他们。
　　“妈。”
　　“哎。”
　　蔡娟地望着走向自己的女婿，喜上眉梢。
　　“忙吧？累坏了吧？自己抽空坐一会儿，喝点儿水。”
　　你说怎么能不忙？科室精英结婚，一个科室的能来参加的全部来了。医院几乎来了半个医院的人，剩下的在值班。还有外地的发小同学、别的医院的同学、还有亲戚们、父母的朋友们等等。
　　“呐，”蔡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士力架递给李耀灿，“先垫一下，呐，喝点儿水。”
　　原来蔡娟是心疼女婿，偷偷带了些吃的，来送给女婿的。
　　远处，李耀灿的父母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过去打扰他们。他们高兴，因为自己疼爱的孩子在亲家眼里是块宝。这就足够了。李耀灿的父母都是医生，家庭条件相当好属于中产阶级。他们对于对方的经济条件没什么要求，只要孩子们相爱。任晓月和李耀灿是同一个学校毕业，就这一点，他们就很认可任晓月。不言而喻，因为大学就是国家免费帮你筛选出来的优秀女朋友或男朋友。
　　当任晓月美得发光地坐在新娘房间里时，蔡娟幸福的泪水盈满眼眶。她心里无限感恩，感恩孩子们带给她的无穷的力量，感谢自己没有放弃走到今天。也许生命中的那些裂隙，正是阳光洒进来的地方。
　　“女儿，你一定会幸福。”
　　“谢谢，妈妈。”
　　“别哭，弄花了妆。”蔡娟小心地擦干净女儿的眼泪。“我女儿真美。”
　　“嗯。”
　　“晓月，无论何时先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即使有家庭，以后会有孩子，都不要忘记自己。”
　　“嗯。”
　　“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嗯，妈妈。”
　　有妈妈就永远有避风港。
　　一旁的金蝉和陈媛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你们俩听着，今天我要把你们推销出去。”任晓月说道。
　　“怎么听着我俩跟滞销了似的？”金蝉的嘴噘得老高，可以挂油瓶。
　　‘滞销’的陈媛扑哧笑出了声。
　　“今天的伴郎可是重量级的，你们仔细瞅瞅，有没有合适的？”蔡娟插嘴道。
　　“蔡妈，你怎么也起哄啊？”
　　“哎哟，人生大事。听清楚没有，你俩个认真仔细地瞅。”蔡娟轻轻拍打了一下金蝉的手臂，又叮嘱一遍。
　　“是。”
　　婚礼开始了，一个流程接一个，把金蝉和陈媛累死了。金蝉开始是一直标准的八颗牙微笑，渐渐地是间断的八颗牙，然后是偶尔八颗牙，最后是龇牙不知道几颗牙。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李耀灿在征询了任晓月的意见后，让蔡娟提前离开了。一是累人，二是担心人多嘈杂，蔡娟不适应，而他们又分不开身。
　　几十桌，挨个敬酒啊。得亏李耀灿的伴郎团给挡着，各个实力了得。不是喝酒的能力，而是耍赖的能力。当李耀灿接过别人敬来的酒时，一旁的一个伴郎会抢过去，先干为敬。然后退后，闪人，另一个伴郎立刻上前，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闪到后面的伴郎，乘人不备，把酒吐到餐巾纸上，然后销毁，神不知鬼不觉。伴郎们服装、年龄、长相等都差不多，足以混淆视听。挨桌敬酒，他们如法炮制。金蝉觉得这李耀灿是有准备的，难怪搞了四个伴郎。
　　来宾们多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同学，所以大家虽知道李耀灿的躲酒的伎俩，但都放过了他。如果遇到不肯轻易放过的人，他就跑。
　　终于任晓月得到了片刻喘息的空隙，她拉住金蝉和陈媛。
　　“怎么样？有中意的吗？”
　　“都快笑背过气了，哪有时间，人都没看清。”金蝉翻着白眼，黑眼珠不知去向。
　　“哎，哎，那个，那个。”任晓月没时间跟金蝉瞎闹，她指着一个方向，“看，看见没？”
　　“唉，哪个？”
　　“我老公旁边的，左手，不，右手边的，那个。”
　　“哦。”
　　“怎么样？”任晓月兴味盎然地等待着金蝉的回答。
　　“噢，就那个有‘空气刘海’的？”
　　“什么‘空气刘海’？”任晓月气得一把甩掉金蝉的胳膊，“一边去。”
　　知识是把剃头刀。
　　任晓月不死心，又抓住身旁另一个，“陈媛，你不学她，她是没救了。怎么样？”
　　“没有。”陈媛干脆拒绝。
　　早上来接亲的时候，闹哄哄的，一直到现在。这就认识一天不到的人，脸都没具体分清，哪有什么看上不看上。
　　这紧要关头，电话来了。任晓月正火头上，一看是老公的电话，她立马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虽然他们相距的不远，只隔了几桌，但想跨越‘人海’还不如电话方便。任晓月深情地注视着李耀灿，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找到准确的发音。
　　“喂，老公。”
　　这夹子音，引得陈媛和金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家伙电话那端的家伙也不‘弱’，一样嗲。两个肉麻的人正深情对视，边通着电话。只见任晓月嗯嗯的，声音像是浸在了蜜糖里。陈媛和金蝉想着要不要回避，任晓月却在一声，老公，拜拜，嗯﹍。之后，挂断了电话。
　　“亲爱的，最新消息。”任晓月脸上的表情夸张的像是刚谈妥了两亿订单似的，有出路了。
　　“我感觉有危险，是滞销有出路了？”金蝉摇头晃脑。
　　“我就说嘛，强将手下无弱兵嘛。那，李耀灿已经把你们的电话给他们了哈，你俩就等着呗。”
　　“什么？”
　　“哼，不去。谁爱去谁去。”
　　“别耍小性子啊，我老公是第一做媒，你俩别搅黄了。”
　　“哎哟，有了老公就忘了闺蜜的家伙。”
　　这时，婚礼司仪甜美的声音响起，“有请新郎新娘，掌声。”
　　陈媛和金蝉一起帮任晓月确认一下妆再整理好衣服裙摆后，站到一旁。李耀灿满面红光走向妻子，任晓月满眼幸福望着丈夫。李耀灿牵起任晓月的手走到舞台正中央。
　　“现在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抛花。新娘抛花，传递幸福，把好运传递下去。”
　　可能是太激动了，婚礼司仪都破音了。台下乱成一团，纷纷跑到舞台边。
　　任晓月有好事是不会忘记自家人的，她大声喊陈媛和金蝉，但她的声音被台下的声浪盖了过去，她就冲着陈媛和金蝉挥手。那两个无动于衷。
　　今天的两个伴娘是同款的粉色及膝连衣裙，粉色高跟鞋。头发是披肩发搭上鱼尾编发，缀上一串粉色碎花头饰。这身装扮，陈媛显得文静秀气，但是她冷冰冰的眉眼拒人千里。金蝉显得活泼俏丽，但她像朵带刺的玫瑰，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李耀灿的伴郎团有心，却无人敢靠近，怕碰钉子。他们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花束直奔陈媛和金蝉的方向而来。花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在陈媛的头顶上方。陈媛看着花束，本能地伸出手。忽然一只长胳膊出现在陈媛眼前，接住了花束。
　　“哇呜，我接到了。”
　　是一个高个子女孩，她一脸兴奋地举起手中的花束，摇晃着。
　　“哇，好运和幸福的花束被这位女孩接到了，这位幸运的女孩，让我们一起祝福她。掌声！”
　　这个仪式象征着传递幸福和爱的责任，让其他单身女性感受到婚姻的喜悦和希望。给婚礼增添一份浪漫，也把婚礼被推向高潮。
　　终于婚礼结束。新郎新娘直接去机场去度蜜月。客人各自散去。金蝉直接拉着陈媛转身进入酒店里，走了后门，逃了。等伴郎们回过神，发现她们早无踪影。
　　金蝉和陈媛在裙子外套了一件外衣，这样不会太显眼。
　　“真凉爽啊。”
　　静谧的夜晚，天空中星星点点，初升的月亮挂在树梢，明亮皎洁。她俩沿着小道往前走。
　　“哎哟，我们的任晓月现在是乐不思蜀啊。这个世界多了两个幸福的人哟。”
　　陈媛一路沉默。婚礼上遇到许多的同学，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仿佛又将她拉回了大学时代。平日里虽然也能在医院里食堂中或是各种学习讲座会议上遇见，但大家都是一身白大褂在严肃的工作中，没有闲暇。
　　“今晚别回家了，去蔡妈那里吧。”金蝉搂着陈媛的肩膀，“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两个灵魂，凑一起算一个完整的人。”
　　陈媛没有出声。
　　“就当是陪我，行不行？嗯？”
　　陈媛要是再不答应，金蝉的脸就会直接撞过来。陈媛现在无论去到哪里都一样，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逃不出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