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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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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夏淑兰带周涛去医院体检,所以周涛得空腹。早餐已经做好了,只有周子钰一个人在吃。一碗杂粮粥一个馒头一个水煮蛋。
夏淑兰自己喝了一碗粥,就和周涛准备出发了。
“妈,我陪你们吧。”
“上你的班,陪啥?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去。”
“爸爸走路不方便,多个人跑腿呀。”
“体检又不是去看病,就是那几样,我都知道。”
一般来说,家有病号,家属一般都能算上半个专家。从医院的各个科室的地理位置到各位专家,从疾病的发病机理到治疗,无不精通。
说着话,夏淑兰和周涛站在玄关处换鞋。
“老婆,你就喝了一碗粥。”
“嗯,都在这里呢。”夏淑兰拍拍自己挎着的一个大包。“馒头、鸡蛋和水,都带着呢。”
“我们走了。”
“嗯。慢点啊。”
啪嗒,门关上。
“老周,慢点儿。时间还早。”夏淑兰走在前面。虽说现在周涛已经能自己慢慢挪下楼梯,但是夏淑兰还是不放心,走在前面可以预防万一。向后倒大不了一屁股坐下去,向前倒可不得了,会翻滚下去。
有邻居从他们身边走过。
“哟,出去呀。”
“早,买菜呀。”
他们走出单元门,来到‘专车’前。这是一辆小型电动三轮车,夏淑兰考虑周涛出门不方便特意买的。平时买菜也方便。多用途。
路上顺利,到了医院也是熟门熟路。抽血检查,明天拿到报告后再去医生那里。一切都弄妥了之后,他们在医院一个小的休闲处坐下,开始吃早饭。现在才七点多,离开店营业还早,夏淑兰的时间宽裕。店里的菜她昨天一次买齐。
“哎,陈媛今年该毕业了吧?”周涛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白大褂’。
“哦,好像是。不知道还读不读研究生?”夏淑兰在心里算着,陈媛应该是今年毕业。
“哎,真得好好感谢这孩子,我住院的时候全靠她找的人。”
夏淑兰心里一惊,明白过来。难怪有一个病友说他家来头不小,原来是陈媛帮的忙。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病床上躺着,老听见他们说杨什么﹍一个人的熟人。杨什么的人这么大的人物,我不认识啊,我真担心他们弄错了人。后来有次发现那个杨什么的人来找陈媛,才弄清楚。”周涛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原来胖胖的圆脸瘦下来后都是皱纹了。“我怕他们发现搞错了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夏淑兰也笑了起来。只是夹带着些心酸。
“那个杨什么的小伙子应该是陈媛的对象,两个人可好了。小伙子高高大大的,挺帅的。”
“是医生吗?”
“大概是的,好像认识主任院长。”
“哎哟,这回好了,咱姐姐的未来女婿看样子混得不错,长脸咯。”夏淑兰是真心为姐姐高兴,她明白了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可不是嘛。”
“走吧,明天来拿报告。”
把周涛送回家后,夏淑兰就去了店里。姐姐还没到,她先开始干活了。不一会儿,姐姐夏淑芬就到了。
“咦,你去医院了吗?”
“去了,快,就那几样检查。”
“哦。”
夏淑芬穿上围裙坐到妹妹身旁。菜都洗好了,妹妹正在穿串。
“明天拿结果?”
“嗯。”
“菜都备好了吗?”夏淑芬知道今天的菜是妹妹昨天备下的,她怕妹妹明天去医院拿报告没时间买。
“我明天早上去买。”
“能来得及吗?要不要我去买?”
“不用,明天不用一大早去。拿报告给医生看看,得医生上班。早去了没用。”
“哦,也是。”
姐妹俩有一嗒没一嗒地聊着。老是聊着医院,夏淑兰想起了陈媛。
“姐,媛媛今年毕业吧?”
“是的。”
“还读书吗?我可听说现在医院都是要博士硕士,本科生都进不去。”
这一问难住了夏淑芬。她还真不知道女儿的下一步。这孩子简直见不到人影。
“读书是一定要读的。”
“现在是学历贬值厉害,原来一个高中生就行,后来是大学生,现在都要硕士起步。逼得人不得不去花钱读书。”
姐妹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学费。
“国外费用一年五十万到七十万,国内好多了。”
“国内大概需要多少?”
“这个要看专业,最低估计一年也要两三万。”
“两三万啊。”夏淑芬嘴里嘟囔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女儿最近的反常。
一旁的夏淑兰见姐姐发愣,她忽然意识到姐姐是不是因为钱?
“姐,是不是需要钱?先从我这里拿,我最近没什么地方需要用钱,手头宽松。大的工作挣钱,小的马上也毕业工作。”
听到妹妹这么说,夏淑芬是真的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感动。
“姐,需要钱你开口,多了不敢说,媛媛要是读书需要钱,尽管说,这些钱是拿得出来的。”
“那我先替媛媛谢谢小姨。”
夏淑芬的确是缺钱。
接下来的几天,夏淑芬一直在找陈媛。她有不好的预感。首先是小杨好久没来玩了,然后是女儿的异样,紧皱的眉头、忧伤的眼神、日渐消瘦,几乎不说话,更别提笑。总是以忙为借口,好像是在躲着她。
夏淑芬守株待兔似的等着女儿。那天上午让她等到女儿了,她必须要和女儿面对面的好好谈谈。
“媛媛,回来了。”
夏淑芬本来这个时间是应该出门了,可她都走出去老远才想起,走之前忘记炉火没有查看。每次出门前必须检查一下,但是她老是忘记。这记性也是没谁了,一天比一天差。
“妈,你在家呀。没去小姨那里吗?”陈媛推着大行李箱进到屋里。
陈媛知道妈妈又重新在小姨店里帮忙了。不是爸妈告诉她的,是在家吃饭时发现的。爸爸做的红烧鱼明显味道不对,好吃了许多。家里怎么会有小姨做的辣酱?一追问才知道。她不赞成妈妈去小姨店里帮忙。可她也知道小姨家发生的变故。
“我正准备去了。哎,这么多东西?”
“嗯,快毕业了,我先把东西一点点弄回来,省得到时候一片混乱。”
说话间,陈媛就推着箱子往自己房间去,显然她并不想多说。夏淑芬跟在女儿身后。
陈媛进到房间后打开行李箱,默默地收拾起来。夏淑芬蹲到行李箱旁,也帮着收拾。
“媛媛,毕业后继续读书吗?”
“妈,我准备工作。”
“啊!你这孩子!我不是看你一直在做准备继续读书吗?”
陈媛不想解释不想说话,低头继续整理。其实根本谈不上是整理,她一直在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堆在地上而已。
“为什么?是因为钱吗?钱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去借。你小姨已经答应借钱给我们了。”
夏淑芬几乎是讨好地眼神望着女儿。
陈媛愣了继而崩溃。是的,她的学费可以去借,可是紧接着是陈锐。家根本喘不过来气,一个去借两个去借?连着去借钱?
一股怨气迫使她蹭地站了起来,可当她的眼神遇到妈妈的眼神时,她的心瞬间揪紧了生疼。
“妈,”陈媛清了清发硬的嗓子,“在哪里都可以学习的,嗯﹍”
除了这一句,陈媛再也找不到可以欺骗自己的话了。她蹲了下去,继续她的整理。
夏淑芬在女儿的眼里看到了什么?是的,是绝望。她从未见过女儿这样的眼神,没有希望没有方向没有未来。即使在他们一家最困难的时候。她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女儿的房间。不用再去追问了,小杨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所有的这些事情应该都与钱相关。
夏淑芬急忙出了门,下到楼下后,才打电话给了陈平。解决的办法没有,钱没有,这世上只是多了一个无奈的人而已。
从此两口子经常相顾无言,唯有万般惆怅。女儿的挫折成了他们的心病。他们负罪深重。
陈媛和杨东明的爱,失联了。虽没有说出分手。但都心知肚明,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南辕北辙。
陈媛和金蝉分别收到了市长源医院开发区分院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录取通知。任晓月继续在本校读硕士。金蝉从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梁浩然那里获悉,罗敏娇即将前往美国攻读博士。金蝉打心眼里佩服罗敏娇,她是一个目标明确就会义无反顾的人。
八月,陈媛和金蝉正式入职开始各科室轮转三年的规培。
蔡娟现在越来越忙碌。首先是两个女儿。就是任晓月和金蝉。金蝉毕业后,家里彻底断了‘粮草’。当初她和爸爸确实是那么约定的。金蝉毕业后得租房,租房是押一付三,她没钱。蔡娟说,租啥?任晓月不经常在家,家里白白空着一间,来吧,就算是陪我。
金蝉屁颠颠的搬了进去,开心哟。你知道吗?管吃、住、给打扫卫生、洗衣服…,啥都管,还不收钱。哪儿找这样的好事?金蝉直接喊蔡娟为蔡妈。
任晓月噘着嘴说道,“蔡妈?饭妈更贴切。”
任晓月说说而已,其实就是她和蔡娟提起的。因为毕业时金蝉一直在愁住处,任晓月就和妈妈说了。蔡娟一听立马答应。并主动找了金蝉,两人一拍即合。
家里多一个人真不一样,事情立马多了起来。首先就是吃饭。要吃饭就要去菜场。蔡娟久违地出了家门。一路上战战兢兢,怕被人认识。急匆匆地买完菜就慌忙躲回家里。次数多磨练多,逐渐恢复到平常。
现在蔡娟白天能正常的生活,晚上可以小睡片刻。她已经很满足了。
任晓月周末回家时,偶尔金蝉休息在家。金蝉和蔡娟两个人的黏糊劲,任晓月不能直视。她俩还一起直播带货。
这是怎么回事呢?金蝉本命年,蔡娟给她编了一个红绳结。给她绑在背包的包袋上,辟邪。金蝉爱不释手。
“蔡妈,我觉得你这个编得比外面的卖的好看。”
“是嘛,你喜欢就好。”
“蔡妈,我有个主意。”
于是,金蝉一手策划全力扶持,她的蔡妈的手工艺品小店上线了。刚开始,蔡娟只能在金蝉在家的时候才能开播,金蝉都为她打理好了一切。慢慢的,她学会了操作,可以自己独立开播。小店的人气,从一两人逐渐到十来个人,从第一次购买到再次回购,老顾客又为她带来新顾客…。小店渐渐有了模样,可蔡娟不会因为买的人多了就火急火燎地赶活。钱得慢慢挣,活绝不能含糊。
自从金蝉为她开了这间小店,她的生活更加丰富起来。如果孩子们回来,蔡娟上午就买菜并洗切配好,等孩子们回家来。下午边直播边编各种各样的红绳结,还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编。下播后,再把符合要求编好的红绳结发货。有时候几天也接不到一单,对她来说没关系,纯粹是打发时间。
她心灵手巧,编织了各种款式的红绳结。主要是手链、情侣手链,可以戴手腕上可以挂包上。最近添加了新款各种玛瑙石手链。蔡娟的手链编织得紧密扎实,不像大多数店主,为了省材料,编得松散不够尺寸。
乖巧的‘二女儿’还在朋友圈发图片为蔡妈招揽生意。这个生意也给金蝉带来了好人缘。她刚参加工作,在各科室人都不熟悉。有时候送人一些有特色的小礼品,可以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次一个同事兼学长的孩子过周岁,别人送了一块玉石保平安的。同事嫌穿玉石的绳不好看。金蝉知道后,就找蔡娟把这块玉石用红绳编成项链。同事看到成品后,夸口称赞:太漂亮了,孩子戴着还舒服。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学长对金蝉的帮助很大。
任晓月却是忙得不可开交。蔡娟忍不住给女儿发了信息。
“晓月,忙什么呢?好久没回家了?”
等了一会儿,才收到回信。
“妈,我恋爱了。”
半天没收到回应的任晓月急了,“妈﹍。”
“是嘛。好事啊。”蔡娟急忙回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恋爱了。这周末我们俩就回家。”
“好的。”蔡娟愉快地回答。
放下手机,蔡娟陷入了沉思。
周六一早,蔡娟收拾好准备去菜场采买。谁知道哈欠连天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金蝉,非要陪她一起,怕她买的东西多拎不动。还真别说,还得亏有金蝉,不然的话,真拎不动。回到家里,金蝉又帮着洗摘。
“哎呦,得亏有个二女儿。不然得累死。”
“嗯,就是。”
“我说二女儿,什么时候让蔡妈我为你也准备上一桌呀?”
“不,蔡妈,我要永远陪着你。”金蝉知道蔡娟的意思。
“老太婆,要你陪啥?”
“是的,我要找我要找。我要找钱、钱、钱,我要嫁给钱、钱、钱。”金蝉一本正经。
“财迷。”蔡娟笑骂。
这个‘二女儿’是老天为了给她续命送来的。
“有钱,我就能为所欲为为非作歹…,呃…不是,是能去追求理想自由。”金蝉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十一点多,任晓月他们到家了。
“阿姨好。”
“哎,你好。快请进。”
“妈,这位是李耀灿,是长源医院的医生。也是我的学长。”
小伙子礼貌地递上一束鲜花。蔡娟接了过来。
“谢谢,请坐。喝茶”
“谢谢,阿姨。”
蔡娟和蔼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孩子穿着简单朴素,人挺精神的,说话大大咧咧,没有什么刻意夸大其词。
“小李,工作累吗?当医生其实挺辛苦的。”
“是的,辛苦的。都知道当医生的辛苦,但是当你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拉回来之后的成就感,是任何职业所给不了的。”
金蝉从厨房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她一边走一边注意着李耀灿。
“怎么好像哪里见过?”
“可不,人家是长源医院的医生。你不是在那里实习的嘛。”蔡娟有心护这位未来的女婿,急忙拉住金蝉,因为金蝉就快凑到人家脸上了。
“妈…”任晓月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住院时,他是住院医师。”
蔡娟定睛一看,难怪觉得眼熟。
“哦,我说眼熟呐。”金蝉恍然大悟。
李耀灿真诚地说道,“阿姨,你现在这么健康,我真的高兴。”
“嗯。”蔡娟有点恍惚。
蔡娟为女儿高兴,愿女儿能找到意中人能呵护女儿一辈子。可她同时担心自己的‘历史’会影响女儿。蔡娟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尽管一直在强打起精神,但她老是走神。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饭菜是怎么做好上桌的,她完全没映像。没等女儿和李耀灿离开,她就躲进了自己房间里不愿出来。
任晓月发现了妈妈的恍惚,她本不想离开,想先留下陪陪妈妈。可是蔡娟进入房间后谁也不想搭理。
“妈妈,怎么办?”
“任晓月,先让蔡妈冷静冷静吧。”金蝉劝说道。
无奈之下,任晓月只得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