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左右之手

57、第 57 章

　　陈锐放寒假时，陈媛一直抽不出来时间。直到寒假结束开学，陈媛特意赶回去送弟弟去火车站。她想和弟弟单独聊聊，怕他有什么不适应，因为上大学和高中初中不一样，心理的健康更重要。另外弟弟从小到大有什么不对劲，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学是孩子们踏入社会的第一站，从大学开始会有很多的第一次。比如；人际交往。高中初中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单纯的只能叫一起玩。但大学开始，人际交往开始密切尤其是同宿舍的室友并逐渐复杂。还有异性朋友。处在纯友谊交往与社会交往的中间阶段，应该说是迈入社会的开始。还有经济条件城乡环境等方方面面的差别，会显露无疑。有性格缺陷的孩子会逐渐暴露出来。有的孩子会显得很内向，遇到与人接触会逃避，久而久之，严重的会几乎没朋友。然而正是年轻躁动的时期，正常的人际交往是人类的一项基本的社会活动，不可或缺。
　　陈媛到家时，陈锐正在收拾准备出发。尽管陈锐表现得很自然，如无其事。可陈媛依旧看出点问题来，陈锐是有点焦虑的。
　　“姐。你怎么回家了？”
　　“嗯。我今天有空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去。”
　　“我今天正好有空。几点的车？”
　　“嗯，我正在收拾。就准备出发了。”
　　“好的。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昨晚妈就收拾好了。”陈锐回答道。
　　“别落下东西。”
　　“怎么会？只会多带。”
　　陈媛笑了，弟弟是在吐槽家里有姐姐和妈妈两个‘婆婆妈妈’的人。
　　“就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吗？”
　　“还要多少？我下次回家就背个双肩包。”
　　“总有些东西吧，全背着累死了，再说也放不下啊。”
　　“背得动，我属骆驼。”
　　“是是是。”陈媛被弟弟逗乐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我来推行李箱。”陈媛准备去拎行李箱。
　　“行了，我自己来，你关门。”陈锐自己推着行李箱就出门下楼去了。边走边发牢骚，“哎哟，以为今天爸妈不在家，可以安安稳稳。谁知道又赶回来一个﹍”
　　走到二楼与一楼的转角处，他的牢骚还没发完就被陈媛一巴掌拍停了。姐弟俩离开家走向地铁站。
　　“怎么样？在新地方学习生活好吗？”
　　“地方大，人多，室友帅。”陈锐调皮地说道。“那三个都是学霸，都是埋头学习，回宿舍就是睡觉。”
　　“他们都是通过高考的吗？”陈媛问道。
　　“两个竞赛生一个是自主招生，通过高考进来的只有我一个。”陈锐思考了一下，“大多都是竞赛或是自主招生，高考裸奔的不多。”
　　“是数学竞赛吗？”陈媛知道能参加竞赛的学生都是优秀的学生，更何况是能拿奖的学生。
　　“是的，他们挺厉害的。高中就开始接触大学的知识，知识面广。”
　　“你有压力吗？”
　　“没有。我是谁呀。”
　　“我可是非常担心你的，你的学校是顶尖的高校，同学也是全国各地的高手，真怕你不适应。”
　　“差距肯定有，正视它。”陈锐的目光勇敢坚定。
　　陈媛有点意外。什么时候那个小男孩长成了男子汉。
　　“姐，你和我哥怎么样？”
　　“哎呦，我哥呢？”陈媛皱起眉，鹦鹉学舌般学着陈锐的口气，“被人拐卖了。”
　　整个春节期间，学士硕士博士各种士在医院里是值班加班的顶梁柱，陈媛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杨东明只要有空就和她视频，有时陈媛都睡下了，他也要视频里看一眼叽叽歪歪哼哼一下。
　　“我寒假回来都没见到他。”
　　“干嘛，你还想他？”
　　“当然。”
　　陈媛笑了起来，“好，我见到他一定转达你的‘爱’。”
　　陈锐笑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手指比个爱心。
　　陈媛送走了陈锐后，去了杨东明的宿舍等他。他们已经约好了见面，她进入宿舍时，杨东明还没回来。她放下书包，先把有些凌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然后准备烧水泡杯茶喝，房间唯一可以放东西的书桌上堆满各式各样的材料资料，陈媛不得不收拾出一块，好放茶杯。她把那些资料都码放整齐放好。
　　水开了，她泡了一杯绿茶。热热的茶，她呷了一口。心里想着弟弟的事，目光落在了那堆资料上。放在最上面的那份资料引起了她的注意，首页上的字迹很熟悉，是罗敏娇的？她往前凑近，看得更清楚了。是罗敏娇的字迹。罗敏娇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杨东明这里？是因为他们在一个实验室吗？自己能不能看？可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放下茶杯，拿起那本资料，映入眼帘的是国外比较著名的几家医学院的名称，罗敏娇的手写。
　　她迅速翻看了几页里面的内容，是医学院博士博士后的招生信息，非常详细全面。甚至罗敏娇细心地作了一张申请的相关表格，包括医学院招生开始和结束的时间、项目研究方向、导师简介…。
　　她的第一反应是杨东明在准备申请出国读书。紧接着她心底一直隐藏并刻意回避的感觉，此刻犹如潮汐般涌了出来。那感觉越来越清晰明了。自从上次去了一趟杨东明家，她隐约感觉到他俩之间的差距。他可以选择生活，她只有生存。
　　就在此刻她被推至无法回避的现实前，犹如推至悬崖边。他可以去选择出国继续读书深造，可以继续在国内深造，可以选择去别的城市学校﹍。
　　她能做什么？只能接受！她第一次埋怨自己的出生埋怨所有，第一次体会到阶层体会到底层。她不认为有钱就能多拽，而是认清了没钱的人会有多怂。
　　她猛地站了起来，心脏疼得撕裂了一样，因为还有更残酷的现实在等着她。不行，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一刻也不能。现实在逼近逼得她想遁地逃走。她冲向了门口。
　　门锁咯达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杨东明下夜班回来了。他看见陈媛的样子，一脸惊愕。“怎么了？陈媛。”
　　陈媛呆立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资料。
　　杨东明看着陈媛，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资料立刻明白原委，随即问道，“是因为这份资料吗？”
　　他焦急地用力抓住陈媛的双肩，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是因为出国吗？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吗？不是，是我自己还没定下来。申请博士后，最快也得下半年。所以现在只是一个想法，我只是想继续深造读书。我确实想出国读书。陈媛你是生气了，我没告诉你吗？我不是要隐瞒你，是…是…，唉，就是个想法。我想找个机会好好的和你商量后再决定的。”
　　他急得语无伦次，“唉，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的，哪怕只是一个想法。我错了。可是陈媛，如果我能确定要做的事，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
　　陈媛终于开口了，“那罗敏娇怎么知道的？”
　　呃，对哦。杨东明左思右想，“这事还是我的导师提起的，他说我应该有机会继续深造。当时是在一次聚会中提起的，就是年底前实验室的师生聚会上，人很多又闹得很。然后没有在说这事了。她怎么知道的呢？”他迷惑不解。“这个资料给我就随手扔那儿，怎么会在这里？都没时间看。”
　　“那你怎么拿到手的？”
　　“罗敏娇送到医院科室里的。”
　　“噢。”这声噢…意味深长。
　　杨东明彻底慌神了，“我是真不知道啊。”他突然发现了陈媛眼里的笑意，呼，长吁一口气，“折磨人的小丫头…”
　　杨东明至少两天没刮胡子，刚长出头的胡茬正好是‘武器’。他的双手‘捆住’了她，然后开始大面积‘刷洗’。
　　陈媛躲不掉，在他怀里不停地咯咯地笑着挣扎，“救命，好痛。”
　　“谁让你学坏？”
　　“啊，明明是肉里长出来的胡子，为什么扎人那么痛？”
　　“知道它是钻出多厚的皮才出来的？”
　　“知道了，皮有城墙那么厚。哈哈…”
　　“吓死我了，以为你生气了。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们一起摔倒在床上…
　　他们腻腻歪歪地下午时分才起床。在吃午饭时，陈媛和杨东明聊到了陈锐，说了自己对弟弟的担心。
　　“我早上送陈锐回学校了。”
　　“哦，陈锐好吗？”
　　“我觉得他一些焦虑。”
　　杨东明思付片刻说道，“陈媛，相信陈锐吧。其实陈锐是个有担当的孩子。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会摔倒，但他必须自己爬起来。你可以帮助他鼓励他，但是你不能去保证他一生都不遇到挫折。而恰恰是每一次的挫折后的勇敢，就是成长。”
　　陈媛钦佩地望着他。
　　“别，别这么看我。”杨东明玩皮地伸出一只手掌挡住她的视线。“我都钦佩我自己。”
　　陈媛扑哧笑出声来。
　　“呐，陈锐给你的。”陈媛的右手手指比划一个爱心，把陈锐的手指爱心带到。
　　“哇，这个太珍贵。”杨东明连这只手一起握住，“收到。”
　　陈媛的右手被他握着，饭也没法吃。
　　“陈媛，早上你是不是嫉妒吃醋了？”杨东明一脸幡然醒悟的表情。他现在有时间也有心情翻旧账。
　　“哪儿？怎么可能？”
　　“我当时是吓懵了，现在可缓过劲了。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什么说什么啊，吃饭。”
　　“不行，我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你说。”
　　“我不说。”
　　“不说也没关系，今天我休息，有大把时间…待会儿回去好好交代，是如何爱我的？爱得要死要活的？”杨东明乐不可支。
　　吃过饭，他们从食堂往回走。
　　“陈媛，我准备和你说说这事，我准备申请出国读书。你怎么看？”杨东明紧紧握着陈媛的右手，心慌的怦怦直跳。他是鼓足勇气问出口的，每次他们谈到未来都会不欢而散。
　　未来成了他们的禁忌。
　　“嗯，是好事。”草草的几个字算是她的回答，陈媛低头看着脚尖。
　　“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马上就毕业了。”
　　他的话语像是扔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没有回声。
　　她的头深埋在胸前，他看不到她。
　　罗敏娇已经收到美国高校的OFFER，她给杨东明的资料是自己申请学校时做的大量的心血功课。这边本科一毕业，她就会前往美国继续读书。爸爸罗进比她还心急，整个过程都时刻关注，并叮嘱儿子要关心妹妹。
　　那天在实验室的年底聚会上，罗敏娇一直关注着杨东明的一切。当老师提到出国读书时，她觉察到了机会。她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回到宿舍后，把当初自己申请学校时的资料又重新整理并根据杨东明的情况做出了一些相应的调整，然后打印成册送到杨东明的手上。
　　“学长，崔琛阳说你准备出国读博士后。呐，这些资料你说不定能用到。”
　　罗敏娇假借崔琛阳之口，自然而然地把资料塞给了杨东明。
　　“哦？我还没﹍”杨东明看着手里的资料，想还给罗敏娇。
　　“学长，我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了。这些资料对我来说没用了，希望能帮助到你。”
　　说完，罗敏娇就转身离开了。
　　“再见，我走了。”
　　罗敏娇已经从杨东明的眼神中看出，他是有犹豫。她已经得知陈媛毕业后会直接就业，通过学院填写的毕业去向表。不管陈媛会不会继续读书，至少她不会选择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