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左右之手

46、第 46 章

　　夏淑兰手上的从父母房子里套出来的钱，加上手上的钱一共是一百二十多万。但是从周子钰开始申请学校，到最后成行出发，花费了近五万。周子钰的学费近三十，还要生活住宿，所以有五十万被汇到周子钰卡里。另外还带了五千刀现金。而这才是一年的费用，还有半年至少还需要再准备二十万，这是最低的预算。这次周涛住院除了医保报销后，自费花了五万。周涛住院的这个月，小吃店关门一个月，没有一分钱收入，还要贴房租。爸妈的房子这个月的贷款没还上，她已经收到欠贷款的信息。
　　杂七杂八算下来虽然现在手上还有六十万，但是周子钰才开始读研，一年的生活费用虽然已经给她了，能不能过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而且还有半年的费用也得从这六十万里面出。如果没有收入来源，那这六十万不经花啊。坐吃山空。
　　周涛这个月的工资按时到账，眼下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周涛出院后，需要一个人照顾，小吃店又停了一个月。而且在这一个月的恢复中，周涛的进展很小几乎没什么变化。医生说，早期时每天都能看到些变化，越往后能看到的变化小，需要耐心。她又从六十万里又支出两笔钱，小吃店的房租和妈妈的房贷。小吃店必须得开张，而且迫在眉睫，但她分身乏术啊。那天她只是离开家十分钟，结果周涛就摔倒坐在地上起不来。一直等到她回家，才把他拖起来。她陷入了恐慌焦虑中。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人，调来调去，能求助的人只有夏淑芬。她硬着头皮腆着脸皮去求姐姐，小吃店要想重新开张营业挣钱，只得找姐姐帮忙。
　　夏淑芬听了妹妹的话之后，犹豫了。不帮，妹妹一个人熬不过去。帮，自己努力打造的‘职业’就得舍弃。自己同样需要钱，在瑜伽馆工作一个月三千五，劳动所得，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工作轻松而且干得既开心又健康。现在去为妹妹打工，不可能去要多少工资钱，而且还会多出许多事情和是非。她们就是因为搅合在一起，才会发生矛盾，最后分开的。
　　还是找‘高参’讨论讨论。陈平同志笑着说道，“去吧，硬着头皮上，只有这一条道。不去，除非你能安心睡得着。”
　　才晚上九点多一点儿，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却疲惫不堪。
　　“哎，老陈啊，你家里怎么样啊？”
　　陈平耸了一下肩，“嗯，还好。”
　　陈平今晚第一次躺在床上，半个月没这么悠闲了。他爸爸肝脏不好，一直在住院。他家兄弟姐妹五个，有事的有事，身体不好的身体不好，出钱的就不去伺候爸爸。最后皮球到了陈平这里。他是身体好又出不起钱，孩子们在上大学又不在身边，‘正好’伺候爸爸。陈平心里清楚，大家都不愿去医院照顾。不是因为他傻不会溜奸耍滑，而是因为是父母有养育之恩。他不管别人怎么做，自己要对得起自己良心。
　　“要不要我去啊？”
　　“不要。”
　　陈平回答的干脆。其实他的兄弟姐妹们早就想到夏淑芬了，提了好几次，爸爸生病妈妈没人照顾，请的保姆不贴心，而他们忙没时间等等等等。陈平回答的更利索，爸妈没有生养她，她是成年自立后嫁到我们家的，她没有这个义务！我是爸妈的孩子，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兄弟姐妹们碰一鼻子灰不作声了。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行。我哥和弟弟出钱请了一个夜班的护工，我白天去，已经快出院了。”
　　“噢。”
　　“你够烦心了，就别操心我家了。我家子女多，怎么弄都行，昂。”
　　一阵沉默。
　　“唉，老陈，为什么别人风光的时候都无视你？而一旦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呢？”
　　陈平回答不上来。平时爸妈身体好的时候，周末会叫上子女回家吃饭，吃完再打包一些带回家，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独缺他家四口。
　　“穷吧，不想跟你沾边。”陈平无奈地说道。
　　“那现在我能不和他们沾边吗？我过的好好的，也不需要他们。”
　　“能。但你做不到。”
　　“难道就该老实人倒霉？”夏淑芬歪头瞪了陈平一眼。但她知道丈夫的话是正确的。
　　“唉，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两个人熄灭了灯。
　　“其实吧，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倒霉事。我照顾爸妈是应该的，而且也是能做到的，我应该去做。不能因为兄弟姐妹们的态度，就互相斗气上了。最后，老人们可怜。”
　　陈平说完等着妻子回应，半天没声。
　　“睡了吗？这么快。”
　　“哼，我在想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佛家弟子？”
　　“损我呢？”黑暗中他扭头望着妻子。
　　“没，崇拜哟。”夏淑芬也扭过头望着丈夫。
　　两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们俩姐妹也是一样，不能袖手旁观啊。”
　　“嗯。”
　　终究夏淑芬重新回到妹妹的小吃店，帮忙打理。有了夏淑芬的帮助，夏淑兰开店轻松了一大截。和以前一样，每天早起把一天的所用的食材买好，有时间就处理好，没时间就交给姐姐处理。等把周涛安置好后，就去店里。中途再回家看看周涛，怕他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个摔倒什么的，都没人扶起来。虽然不让他多动，可毕竟在家呆久了闷人啊。
　　周子涵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家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多少给了夏淑兰一些安慰，而且，周子涵的病情好多了，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恢复到和以前差不多了。她再没有接到过辅导员的电话。周子涵到了店里就腻歪在夏淑芬的身边，在以前，夏淑兰是看着极不情愿极不顺眼的，如今，眼前的一幕让她欣慰。在周子涵这件事上，她非常后悔。如果当初让周子涵和姐姐以及陈媛多走动走动，也许周子涵不会生病了。
　　周涛的单位给办理了病退，能拿到以前工资的70%。这些钱够一家人的日常生活开销。小店也正常运转起来，每个月的盈利可以还上父母房子的一部分贷款和小店的房租。因为停业两个月，老顾客流失严重，生意不比从前。可夏淑兰能喘口气了，只是还不能放松，不敢生病不敢休息一天。
　　家里遭遇的一切，她都咬牙挺下来了，没有透露给周子钰一个字。怕她远在重洋还要为家里担心，影响她的学业。周子钰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啊。
　　然而，在快到年关的时候，女儿周子钰给她发信息了。
　　“妈，新年快乐。”
　　“哎呦喂，我的乖女儿。”
　　几句寒暄后，女儿单刀直入，“妈，新年同学们组织聚会，我需要钱。”
　　啊？钱？夏淑兰在脑袋里迅速算起了账。才去了半年，二十万花光了？二十万一年的生活费啊，现在她又要钱？
　　“需要多少钱？”
　　“五万刀。”
　　夏淑兰倒吸一口凉气，真的花光了。她一时间脑瓜子嗡嗡响。
　　看到妈妈半天没回信，周子钰按耐不住了。
　　“妈，一次性汇款可以省手续费。我又不是一下子花完。”
　　过了一会儿。
　　“妈，你要是不怕手续费贵，你就分几次汇款吧。”
　　刚去了半年，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夏淑兰打开手机的微信，开始仔细查看女儿的朋友圈。每次女儿发的朋友圈，她在医院里或是店里或是在忙丈夫吃饭洗漱等都没时间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全是吃喝玩乐旅游购物…
　　“那先给我两万刀。”
　　先给你两万刀？这么轻松？马上要交学费，我在家印美钞吗？
　　“你带去的钱全部花完了？”
　　“租房、吃饭、买学习用品、日用品、交通、水电气这些都是钱。”
　　“这些能花到二十万人民币？”
　　“妈，你怎么这样啰嗦？学费都花掉三万五千刀。妈，读研可不像读本科，是要交际的。算了，不给就算了。”
　　周子钰是打算拿捏一下子妈妈，妈妈肯定会害怕，过一会儿就会把钱乖乖地汇给她。到时候她只要撒娇就对付过去了。铁定能赶上同学的新年派对。她还缺一件参加派对的衣服。
　　周子钰在本科交流时，花费小，是因为时间短认识的朋友少。读研就不一样，时间长认识的朋友多。留学生在国外更乐意交朋友，朋友又会介绍新朋友，所以有了一个朋友圈。在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多，而且家境殷实。周子钰的同班的同学，房租父母亲付账，还有刷、刷、刷的一张信用卡，父母亲负责还款。另外每月生活费都好几千刀。一年花费不止百万。
　　当然，也有踏实学习的学生有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的学生。但那可不是她的交友对象。他们聚在一起就是学习，不会生活。她的好友都是拿得出手的朋友，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朋友就是要交上层社会的人，他们的人脉和资源是这辈子的财富。
　　只是混圈子太难，和他们玩负担太重，美国的学业轻松，所以各种聚会各种玩，哪样都得花钱。可是若不去，次数多了，人家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最近，有个富二代叫宋鑫的，对她有意思，快要把她捧上天了。经常开着一辆跑车来学校，拉上一帮人去购物去游山玩水去豪宅BBQ。在奢侈品店里，只要周子钰在哪样商品前稍稍逗留或多看两眼，买。这才是生活啊。宋鑫攻势猛烈，周子钰的虚荣心被彻底填满了。周子钰心知肚明，宋鑫的身世背景正是她想要的，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一旦成功，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不再愁钱了。她的美貌已经将他拿捏得死死的。眼下她打算在新年派对上一展身手、大展宏图，彻底将这个富二代拿下。
　　所以现在她需要家里的帮助，没钱啥也‘展’不了。可等了几天，妈妈也没有‘乖乖’地汇款给她。真是气人啊，这个家对她一点帮助也没有，尽拖后腿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富二代宋鑫给她快递来了希望。一天下午她在宿舍收到一个快递。可是她纳闷没有买东西，也没有朋友说要寄给她东西。核对地址和收件人都对，于是她拆开了快递。
　　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她看见了她梦寐以求的一件粉红色的及膝抹胸晚礼服。上面缀满亮闪闪的亮片以及蕾丝花边，还有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以及一套华美的首饰。她差点尖叫，她用手捂住了嘴唇，难以置信。
　　盒子里面还有一张卡片。她拿了起来，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才恭恭敬敬地打开。是宋鑫。卡片上是一段表达爱意的话，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和语句语法都不大通顺的话，却丝毫不影响周子钰阅读时的感动。她热泪盈眶，这就是王子与灰姑娘的现实版。
　　更让周子钰心动的是王子的形象，那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从外貌到举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他就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他戴着墨镜坐在敞篷车里，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慵懒的样子，俘获万千少女的芳心。周子钰也是其中之一。一开始，周子钰并没有信心，认为会得到他的垂青。可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神奇，周子钰试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合适。当她穿着这一身行头出现在派对现场时，那高挑的身材，那白皙的皮肤在粉色的映衬下，吹弹可破。再配上精致的妆容，以及她乌黑的大波浪长发，她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所有的视线焦点都聚集在她身上，她如同太阳一样光芒四射，闪耀着。周围的人皆暗淡无光，沦为陪衬。她达到了她人生的巅峰，她的高光时刻。这个新年如同童话故事般展开。
　　接下来，王子和灰姑娘住进了城堡中幸福地生活。周子钰也住进了宋鑫家在美国的别墅里，开始了幸福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宋鑫带着她四处玩耍，尝遍当地美食，参观葡萄酒庄园、去黄石国家公园、去科罗拉多大峡谷、参加各种活动，收获各种礼物。她不需要家里的钱，甚至她连生活费都不用了。宋鑫的钱就放在入户柜子的抽屉里，让她需要的话自己拿。富人的世界真是精彩绝伦，穷人是无法想象的。她沉醉其中。
　　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宋鑫带着她四处招摇，更像是对别人展示一件新衣服新玩具一样。他朋友们扫视她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她难堪让她不舒服。她就像是跌进软绵绵的棉花里，有种无力又沉重的感觉。
　　越是鲜艳的色彩越是容易褪色，爬得越高跌得越深。宋鑫的感情犹如涨潮退潮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美好的日子飞逝，接着渐渐地，宋鑫的新鲜劲过去了，不再有聚会派对，游山玩水，礼物惊喜…。他要么不在家要么在家睡觉，起床后说不到几句话就又出去了。
　　周子钰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别墅里，晚上经常吓的睡不着。最麻烦的事是上学，去学校也不方便，住别墅的人都有私家车，公共交通不便。所以公交车一天就一趟，错过了就没了。而且还要走很远才能到车站。公交车坐到市区后，再找地铁去学校，极为不便。原来一直是有课，宋鑫会开车接送，所以周子钰没什么不便的感觉。倒是没有什么治安问题，因为人烟稀少，遇到动物的概率大于人。跟住在美丽的‘荒郊野岭’差不多。
　　这样的日子周子钰也得挨着，因为错过了宿舍申请期。而且手头的钱不多，租房或是住酒店价格不菲。她一直关注学校网站，是否有同学招合租的室友。一次她找到一条招室友的贴子，她立马联系，但是房子得等到九月才行。她还得熬一段时间。
　　再到后来，宋鑫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再往后是一个月…。据说，宋鑫有新目标了。周子钰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从灰姑娘到公主的喜悦，就开始品尝到独守‘空别墅’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