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请睁眼[无限]》不摧

87、希望工厂

　　郎双被问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咳嗽了两声后，他才缓过劲来。

　　他低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摘下自己腰间的风铃。
　　那枚泠泠作响的铃铛被递到了青凛的手里，它银白的身躯上已经有了太多的磨损，但声音依然清脆。

　　“给你吧。”郎双舔了舔嘴，“等工厂没了，把我弟弟和妹妹放进河里。听说这样，他们能在冰河里变成蝴蝶，飞到南方。”
　　越偏远的地方习俗越多。
　　听起来很美好，但在这种严寒时期很长且偏僻的北方，从未有蝴蝶能飞到南方。

　　“这个送我可以，但你还是自己去做吧，我不爱帮人善后。”青凛接过铃铛，抛了抛后，收了起来,“作为报答，你要做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你带的炸弹是哪类的，怎么使用？”

　　郎双从那色泽鲜艳的大袄里拿出了三四枚小炸弹，但紧紧捏在自己手里。
　　他的眼神盯着青凛，仿佛是在确认：“你真的不会有事？这本来应该是我的事情，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掺和。”

　　青凛一手将炸弹轻轻抢过，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其实你可以不用乱掺和。”

　　“我。”郎双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些不服气，他咬了咬牙，“那你去吧，这个炸弹会随着坠落爆炸，不过威力不够，但如果能在主控室里爆炸，就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说不定能将整个工厂炸毁。它就在三楼最里面，那里一定会有很多人看着。”

　　青凛接过炸弹，仰起头看了一会儿之前释放麻醉气体的铁管，抬手敲了敲后，在心中询问：48号，它里面还有那种气体吗？我能控制开关吗？

　　【听声音，应该是还存在的。不过开关是更高级的电子操控，猜测应该在主控室，您没办法在这里手动打开呢。】

　　青凛又伸出一只手，看向郎双：“好，你去替我找个喇叭和电锯？”

　　“喇叭和电锯？”郎双十分不能理解。

　　“对，没错，这些东西在工厂里应该不难找吧。”青凛弯起眼睛，忽然有些疑惑，“不过……为什么爬出来后，工厂还没来抓我们呢，难道他们还没发现？”

　　工厂现在这么迟缓的行动，可一点没有之前发现青凛怕冷后直接将他丢进冰窖里的敏锐性。

　　郎双同样不解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可能吧。”

　　青凛拍拍他的肩膀：“快去，路上小心。”

　　郎双不多拖延：“很快，你在这等我。”

　　青凛点了点头，待在原地等待。
　　只过了一会儿，郎双就带着一个白色的大喇叭和一个电锯回来了。

　　“这行吗？”郎双将它们丢给青凛，“路上没见到特别的人，依旧还是那些工人，他们好像没了主心骨似的，有的在哭，有的在游荡，我猜，工厂的高层可能跑了？或者留下的人不敢再做什么了。”

　　青凛听笑了：“是吗？他们有胆子关我，没胆子留下？”

　　说罢，他转头看向了之前嵌在墙壁四周、喷洒出特制麻醉气体的铁制管道。
　　郎双敏锐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你要干什么？”

　　“掩护自己。”青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无线电锯的开关，“刚才你见到这个白雾的时候，应该也察觉到了，它是个干坏事时的绝妙掩护吧？”

　　巨大的噪声响起，空气仿佛都被搅动了，阵阵气流将青凛的长发掀动，在他的身后微微飘荡。

　　郎双捂住耳朵，瞪大眼睛：“什么？我可没有！”

　　青凛将电锯的档位调到最高，嘲讽地说了一声：“我还以为所有的坏孩子都会这样想。”

　　他这句话被无穷的杂音吞没了，没有传到郎双的耳朵里。

　　下一瞬间，那双毫无血色的手猛然将电锯高举，随着刺耳的铁器切割声响起，一声声巨动也接踵而来。
　　随着哐地一声响，浓浓的白雾当头淋下，淹没了这举着电锯的男人。

　　郎双的眼睛瞪得浑圆，他眼看着那紧闭的高级气雾开关已经被视若无物，在电光火星飞溅中，铁管迸裂，滚滚的浓雾如瀑布般奔涌而出。

　　而那个始作俑者，嘴角仍挂着浑不在乎的笑意，仿佛是在笑话着在绝对力量下不值一提的人类科技，又仿佛是在笑话着迟疑犹豫的郎双。

　　郎双的脸皮燥热了起来，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所遁形的羞愧。
　　这明明应该是他的复仇，此时却被面前的人代替了。

　　在电锯钻到铁管中段时，本就有些虚弱的青凛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了，忽然抬起电锯，照着铁管狠狠地劈锤下去。

　　咣——咣——咣——
　　重响回荡在这空旷的工厂。
　　持着电锯的人，动作疯狂而神情优雅，飞溅的火星映亮了他诡异而美丽的青色双眸。
　　那一截铁管终于七零八碎，残片纷纷下坠，无数白雾从两旁溢出，抚摸过他的脸庞后，迅速地布满了这一层楼。

　　三楼陷入了一片混沌，好在没有刺鼻的气味，青凛没受到任何影响。
　　而这些白雾，也渐渐地弥散到了其他楼层，要将整个工厂笼罩。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传来，随即是一段广播：“大家不要慌乱！那个人又在进行违规操作，我们会尽快处理……”

　　“闭嘴，你们还是安静地等死吧。”青凛用喇叭说了一句话后，走到了郎双面前。

　　他挑了挑眉：“我独自解决，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哦。”郎双有些担心，但还是觉得青凛会成功，便不再多嘴，转身要走。
　　没走两步，他突然回头：“等一切结束了，你会离开这里吗？”

　　青凛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都被逗乐了：“不然呢，我留在这里是要支教还是扶贫？”

　　“……”郎双被反问得脸都红了，他用力地搓了搓耳根，“那，我会去南方找你的。”

　　青凛未经思索，算是回应了青年小小的愿望：“你最好能去。”

　　郎双离开了。
　　在浓浓的白雾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很有诱惑性的男声。
　　扩音喇叭将他的声音送到了工厂每个人的耳朵中，电流无限放大了他语气中的恶劣。

　　“我在工厂里放好了定时炸弹。”

　　青凛对着喇叭吹了口气：
　　“再说一遍，我在工厂里放好了定时炸弹，不想这样死去的，可以尽快离开。”

　　“如果还想留下……那不如猜猜我把炸弹放在了哪里？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随着这句话传进主控室内，里面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最为首的人焦急地站了起来：“快！让工人去排查炸弹！”
　　他身后的属下满脸苦笑：“那还有工人？他们早不听使唤了。”

　　领头的人焦急地踱起步来：“白先生呢？白先生总有办法吧？”

　　他的属下更是无可奈何：“白先生早跑啦！他让你跑你不听。”

　　领头人：“那搜！都去搜！绝对不能让工厂被炸弹影响！”

　　·

　　青凛没听到人们慌张的商议，他悄然躲在了三楼一处角落，静静看着一些穿着考究的人到处乱跑。
　　没有工人可以差遣的资本家们，只能自己去排查炸弹了。

　　他很好地隐蔽在了白雾的笼罩下，身上穿着的还是监工的黑色皮衣，哪怕有人匆匆路过，和他撞了下肩头，都没有注意抬头去看他的脸。

　　青凛就这样揣着几枚小炸弹来到了主控室外。

　　监控摄像头全都被雾气挡住，根本没人知道青凛其实还没放置炸弹。
　　他简单地撒了个谎，就拉高了人们的防备心，让他们慌不择路、到处搜寻炸弹。

　　此时，偌大的主控室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48号眼睁睁看着青凛揣着炸弹，离主控室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开口。
　　【宿主，您这样会得罪万界商会的。】

　　青凛：我需要讨好他们吗？

　　48号出示了一下青凛的《乐园经营执照》电子版。
　　【确实不必要，不过万界商会和伊甸园管理组一直关系密切，您不怕被找麻烦吗？】

　　青凛微笑：我认识伊甸园行动组的人。

　　【行动组……楚策？】

　　青凛：我相信，如果我稍加哭诉，他说不定会带我叛离伊甸园。

　　48号有些震惊。
　　【……真的会这样吗？】

　　青凛：他可是个能为了和我死一块儿，孤注一掷翻进封锁墙的男人。

　　【……】
　　48号被青凛彻底说服了。

　　与此同时，青凛轻轻推开了主控室的门。
　　没人猜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需要防备的地方。

　　青凛从怀里拿出了那包炸弹，在手里掂了掂。

　　沉甸甸的油纸包在空中反复跃动，在它又一次被高高抛起后，终于被拆开了。
　　青凛微笑着背过了手，随后转身向窗边跑去。

　　身后的沉重炸弹掷地有声，随着几声轰隆巨响，黑红色浓烟伴随着灼热的光芒绽开在整个主控室，还有一道飞溅的碎片擦过了青凛的耳尖。

　　紧接着，四周还有电子机械崩坏的警报，随即，它们也开始了接二连三的爆炸。
　　楼下，满是木屑的车间成为了爆炸的温床，本来小小的爆炸开始了连环效应，它的规模从一小块地，扩大到了整个主控室，再扩大到了整座工厂。

　　哐——
　　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青凛撞窗而出，从三楼直直地下坠。
　　他在空中翻过身，张扬地举起了双臂，在无穷无尽的失重中，看着上方为他送别的烟火越来越远。

　　【恭喜宿主，成功毁灭希望工厂。】
　　【系统评价：毁灭一切的根源，击碎无妄的希望。何尝不是一种解决方式？】
　　【主线任务完成进度：80％。】

　　下一瞬，他滚落到了厂房外的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凹陷。

　　“咳咳……”本来还在欣赏自己杰作的青凛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后，躺着仰望那在落雪中燃毁的工厂，“看见了吗？”

　　他感觉的到郎双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但是郎双没有回应。

　　同时，青凛目光所及的灰白的天空仿佛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苍穹仿佛化身一个不可直视的巨口，一边破碎着，一边簌簌下落。

　　一切如同副本形成时的倒放影像。

　　所有坠落在地的雪花忽然开始齐齐地向天空飘去，可四周的空气却越来越冷。
　　爆炸的烟雾也随着雪一起被卷入了天空，那扭曲的黑云越积越重，隐藏在其中的，还有一声又一声晦涩难懂的低语。

　　“呜——”
　　地面的第一声哀鸣来自于工厂内，一个趴在窗边的伪人口中发出了自死亡后最接近复生的哭啼，随后——
　　青凛看见这只伪人脸上的肌肉以极快的速度融化，像是雪化的模样。
　　它的皮肤变成了一滩滩的肉色泥水，几乎在顷刻间化成了一具骷髅。

　　随后，整个镇子里都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哭鸣。
　　混沌之力仿佛紊乱了，它涌向了散在外面的工人，涌向了所有牧风雪镇原本的居民，涌向了和希望工厂无法脱离干系的人。

　　人们的外形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他们像是被黑暗吞没了，瞬间化身成了一个个没有面庞的影子。
　　他们恐惧地伸出手，仿佛正在被深渊吞没般，向虚空做着挣扎的动作。

　　有的人掐着自己的脖子面目狰狞，有的人拥抱着身边的枯骨默默垂泪。
　　有人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有人已经疯狂到一头撞到了墙壁上。

　　这是宛如末日的景象。

　　【混沌之力暴走，副本即将崩溃，宿主，请进行精神判定。】

　　青凛无所谓地放任混沌之力包裹住了自己，这令人恐惧的污染，于他而言不过是扑面而来的清风。
　　他懒懒地从地上爬起，指尖还捏住了一粒正要飞回天空的雪屑：判吧。

　　48号也极快地给出了回应。
　　【精神判定成功，无视本次污染。请注意，副本还有一个生物，他，或者说它，正在与混沌之力融为一体。】

　　青凛向后看了一眼。

　　郎双依然站在这里。
　　无尽的黑影正钻进他的身体里，而他还在抱着怀里那具与他身量相仿的白骨。

　　青凛已经站到了郎双的身侧，那双与雪一样冰冷的手环过郎双的肩膀，将他的脸抬起，让他看向那个工厂：“看，漂亮么？”

　　郎双的目光中满是迷茫，他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工厂。
　　这是他短暂一生中一切苦难的源头。

　　青凛声音很冷，但仔细听，却是在笑：“你快和它同归于尽了，还是坦白为妙，你是我更喜欢的那个坏孩子吧？”

　　郎双的眼神动了动：“你猜呢？”
　　他望着爆炸中的工厂，脸上犹有孩子该有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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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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