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请睁眼[无限]》不摧

86、希望工厂

　　人类的抽噎声在冰冷的地窖里低低回响。
　　郎双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紧紧抱着怀里的兄弟，额头靠在青凛的肩角，牙齿咬着青凛的衣服，呜呜哭了起来。

　　青凛很有耐心，单手揽着这对双生子，任由家破人亡的青年发泄情绪。

　　他的另一手还被奥利圈在了肚皮底下。
　　这只小笨狗，还妄图用自己的温度暖暖青凛呢。

　　青凛一言不发，闭目养着神，静静地作为一人一狗的依靠。
　　郎双的崩溃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会儿，他就收了声音，擦干了泪水，眼巴巴地看着青凛，像是一只有了临时避风港的流浪小动物。

　　青凛察觉到后，才懒懒地睁开一只眼：“挺快的，好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郎双嘟囔了两声，揉了把脸后，把兄弟放到了一边。
　　他半跪着，喃喃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

　　“那就，把全部故事都跟你说一遍吧。”
　　郎双再度开始了讲述。

　　“牧风雪镇是个落后的小镇，人们以种地捕鱼为生，自给自足，偶尔靠去很远的北方主城卖木雕补贴家用。”
　　这些是郎双之前提过的，青凛还记得。

　　“但偏远带来的，除了风雪，还有愚昧。所有人都坚信着一个传说——双生子是不详的征兆。一个外表下只会有一个灵魂，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恶魔的化身。”
　　“为了防止镇民们伤害孩子、肆意谩骂，我们的父母给我们兄弟两人从小就定下了规矩。”
　　“我们两个都叫郎双，但永远只有一个会出现在外人面前。这件事除了父母，就只有给我们接生的人知道。”

　　“也许是那个传说是真的，弟弟永远都不听话，他简直就是个小恶魔。每次轮到他出门时，他总能惹麻烦。打了这家的狗，偷了那家的鸟，甚至还会把看不顺眼的小孩埋进雪地里，害人家差点冻死。”
　　“久而久之，父母就不让弟弟出门了，他被关在家里。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会偷偷跑出门结交乱七八糟的人。”

　　青凛：“你是哥哥？”

　　郎双笑了：“对，我是。”

　　“是吗，真遗憾，我好像比较喜欢你弟弟的性格，坏孩子。”青凛惋惜了一声，“我没猜错的话，他结交到了希望工厂里乱七八糟的人？”

　　“……对。”郎双沉默了一会后，才回答了青凛，“在希望工厂强行拆了我们的家后，父母都死了，妹妹也病了，需要人照顾，家里越来越穷，弟弟经常借口找工作出去玩，终于有一天天，他在希望工厂的人面前，对我们的秘密差点说漏了嘴。”

　　“虽然他及时止住了，但工厂还是找到了当年的接生婆，得知了双生子的秘密。”

　　“工厂建设成功后，研究却屡次失败，镇子上的原住民也越来越少，被抓去实验的、受不了这些拿钱搬走的、还有直接病死的，比比皆是。”
　　“然后，工厂需要一个成功的例子来欺骗外面的人。再让新来的居民来给工厂打白工，做免费的实验体，顺便赚取高额的黑钱。”

　　青凛大胆猜测：“没人知道你们是双生子，所以，只要让你们死一个，另一个再活生生地出现在民众面前，他们就很难不信？”
　　这就是所谓的成功先例，实际不过是一场高超的骗局。

　　“没错。”郎双嘴角咧开一个有些狰狞的弧度，“这个蠢货弟弟……他们说只是装死，他就信了，收了人家的钱，才回来告诉家里这件事。结果呢？”

　　说到这，他像是气到了极致，狠狠一拳砸到了地上。
　　霎时间，霜雪飞溅。
　　“蠢货，废物，惹事精！他就是恶魔，就是他害了所有人！害了我，害了妹妹，害了后来的所有人！”

　　郎双狠狠骂了完，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尸体。
　　这一瞬，青凛还以为他要一拳打在尸体的身上。

　　但郎双没有，他只是颤抖地伸出手，双眼通红，神情复杂地，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明明刚刚还恨得那么咬牙切齿，可此时，这小家伙的眼中却满是痛苦。

　　青凛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直问：“你说你弟弟是蠢货，难道你没有顺从工厂的指示么？”

　　郎双含糊了片刻，才说：“一开始他们跟我说，他只是出了意外，还有希望，只要治好了就能回家，所以我……暂时听从了他们的话，去镇民面前转了一圈。但后来，我发现不对后，他们又告诉我，妹妹的药是他们特制的，如果我敢走，别说钱不再给，出去后，也没人能给妹妹治病。”

　　青凛轻笑：“上了贼船不是那么好下的。”
　　他没有去评价郎双兄弟的善恶。

　　郎双见青凛没什么反应，深吸了口气：“然后，就在前两天，工厂的人来了旅馆，我正好不在。妹妹接待了他们，等我回家后，她问我是不是为了她才一直呆在这，当时是不是为了给她治病，那个蠢货才答应了工厂，我说，是。”

　　“我居然跟她说是。”郎双望着自己的双手，讽刺地笑了笑，“第二天，她自杀了，我也再也没有任何留恋，这一家人，我谁都没办法救……”

　　青凛静静听完郎双最后的陈述，发现青年没什么想再说的了。

　　他呼了口寒气，冰凉的手指勾了勾郎双的后衣领：“好了，至少你救了我，并且还有再救一次的机会。我冷坏了，想离开这，你去试试把门锁打开。”

　　郎双身体一僵后，低头搓了搓脸颊，闷闷道：“哦。我去看看。”

　　郎双腰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摇到了门边，他低下头时，微红的耳尖暴露无疑。

　　青凛瞥了一眼后，就在这空旷的冰窖里漫无目的地走动起来。

　　48号却显然比他更早地注意到了那抹绯红。

　　【恭喜宿主获得成就：少男少女杀手】

　　【成就介绍：念念、楚策、小乙、郎双……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这行会写不下吧？】
　　【系统评价：您对小家伙们既宠溺又疏离的态度，真的很容易捕获22岁以下青少年的仰慕。这是天生的吗？】

　　青凛并不否定，暗笑：嗯……你非得把楚策那种色迷心窍的人算进去吗？

　　【可是楚策的年龄的确为21岁，严谨一些，是二十一岁零九个月。】
　　【难道，他不算吗？】

　　青凛：这么小，更喜欢了。这样说如何？

　　48号敏锐地察觉到了青凛的敷衍，立即抗议。
　　【这句话您还是亲自和他说吧。】
　　【以及，宿主，您的体温已经跌破零度很久了。】
　　【郎双还在懊恼门锁的事，看起来他并没找到逃生的办法。】

　　青凛笑而不语，忽然停下了步伐。
　　他望向当时掉下来的那个破洞，踟蹰了一会儿，一手一个，随便拖起两个冰窖里的尸体，缓缓向那走去。

　　奥利立即跟了上来，摇着尾巴，叼住了尸体的一角，帮青凛加快了搬运的速度。

　　慢慢地，破洞之下像小山一样堆了好几个尸体。

　　那边的郎双终究还是被门锁打败，转头懊恼地说：“我想不到办法，但我身上……”
　　他话到一半，默默看着那踩在一堆尸体上，已经快要碰到破洞顶的青凛。

　　郎双沉默了一会后，歪了歪脑袋：“我是笨蛋吗？”

　　“没关系，我也差点没想到，脑子转得慢了。”青凛轻咳一声，挥了挥手，“来吧，你能帮得上忙么？放心，我没拿你弟弟的尸体来凑。”

　　郎双走了过来，抿了抿嘴：“我帮你，你踩着我上去。再拉我。”

　　青凛从善如流地踩在了站在尸堆上的郎双身上，轻轻一踏便碰到了地面边缘。
　　他撑着身体，轻松地爬到了地板上，又伸出手递给郎双。

　　郎双却没急着上来，他先抱起了自己弟弟的尸体，用力向上托举。
　　尸体的沉重把他压得脸都发红，但他依然用尽了全力，脸颊鼓胀，一双眼倔强地盯着青凛，等他先把怀里的兄弟抱上去。

　　“好吧。”青凛无奈笑笑，但是，他把尸体拉上来后就不管郎双了。

　　郎双一愣：“喂？”

　　“我已经把一个郎双拉上来了啊。”青凛摊手，吹了声口哨，“奥利。”

　　奥利踩着郎双的脑袋，一下子跃了上来。高兴地围着青凛转了一圈：“汪呜！”

　　“你！”郎双一下捂住了脑袋，他的头发都被奥利的爪子抓乱了。

　　青凛微笑催促：“快点。”

　　郎双无可奈何，只能用双手扒着边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爬了上来。

　　上面的温度比下面暖和多了，青凛觉得一直晕眩的眼前都开始逐渐清晰了。
　　凝聚在他发梢的冰开始融化，无声地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的血液也终于又开始了极为缓慢的流动。

　　青凛缓缓地动了动手指，心想：真的差点睡在里面了。

　　郎双不知道青凛刚与多大的危机擦肩而过，他只挠了挠头发，气喘吁吁道：“现在我们去干嘛，你有什么打算吗？”

　　青凛呼了口气：“攻破副本就是我的目的，在没有明显通关条件的前提下，我不介意直接毁了工厂。我想，这也是你妹妹的愿望。”

　　“毁了，工厂？”郎双看着青凛，双眼隐隐发亮。

　　青凛：“对。你经常出没这里，也许能提供点办法？”

　　郎双舔了舔嘴角，目光游离：“其实，我身上真的准备了炸弹……监控和各个房间的分布，我也清楚。”

　　“太好了，直接炸了，速战速决。”青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郎双完全没想到青凛如此果决，双眼微微放大，忍不住问道：“那工厂炸了后，我们怎么出去？其实我带炸弹的本意是，被发现的了话再跟他们同归于尽的，但是现在……”
　　青年似乎突然有了求生的念头。

　　“我不会有事。”
　　青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郎双的关心。
　　他说的是真话，他身上还有努力节俭留下的五点邪神之力呢。
　　虽然他依然觉得乌罗的出现很奇怪，但这家伙送了他这点邪神之力，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郎双一愣，下意识问道：“那我呢？”

　　青凛低下了眼睛。
　　那双狭长的美眸如刚刚安抚郎双时一般，垂着长而密的睫毛。

　　郎双被看得浑身都有些发麻，原本盯着青凛的目光也不住地躲闪了起来。

　　青凛没注意到这个小东西的局促，很干脆地开口：“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认真，他的提问是那么的抱歉……
　　他的话语，是那么的不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