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请睁眼[无限]》不摧

83、希望工厂

　　郎双不知道青凛的有恃无恐，但也听出了工厂要抓的人就是自己这位经常惹事的客人。
　　他匆忙地拽起了青凛的手：“快走！”

　　青凛没有挣脱，任由这小家伙带着自己跑，也没讲话。
　　两人步伐飞快，可就在刚到了门边时，楼下有数不清的脚步越来越近。

　　郎双脚步一顿，立即拽着青凛往反方向跑。
　　在此起彼伏的脚步与寻找的声音中，青凛听见了一声“砰”的闷响。
　　他倏地抬起头，一眼看见工厂那蒙着薄雾的厚厚玻璃窗上，正趴着一个暗沉沉的影子。

　　那是一只被吓到慌不择路的野鸟，逃窜的速度太快，此时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外面的玻璃上，翅膀大张，凌乱的褐羽正被风吹得不停颤抖。
　　一些暗沉的血液从它身上沿着玻璃缓缓下淌，一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空洞眼瞳正直勾勾盯着工厂内。

　　郎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野鸟吓了一跳，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后，拉着青凛继续往前走。
　　他们身后的喧闹越来越近，青凛隐约听见了几句祈求：“活过来……”
　　“活着……”“一定能。”

　　这几声带着无尽执念的呓语如双双无形的手，逐渐布满了阴寒的空气。
　　霎时间，玻璃外那只野鸟的双瞳忽然亮了。

　　它的脑袋以彻底弯折的姿态斜扭着，翅膀开始了机械的扇动。
　　但随着身下血液的越汇越多，它还是渐渐停下了动作，只留下了一双无神的眼，凝望着工厂内的所有不甘。

　　“别看了，快走。”郎双又扯了扯青凛，低声催促。

　　青凛：“等一等。”
　　望着这只死去的野鸟，他好像懂了这个副本中最深重的欲望。

　　连一只野鸟都在这个副本中成了可怖的模样，明明濒死，听到一声声“活过来”的祈愿却还会努力挣扎，以最惨烈的姿态死去。

　　青凛止步，松开了郎双的手：“不用再藏了，我很想听听，他们的愿望。”

　　郎双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但随着青凛的停步，身后的工人也已经涌了上来。
　　两人的退路被全堵住了。

　　来的工人很多，有几个青凛眼熟的面孔，他们双眼发着有些狞意的光芒，喘着粗重的声音，把青凛与郎双团团围住。

　　郎双立即躲到了青凛身后。
　　少年人身形还小，被青凛彻底挡住了。
　　工人们没有注意到他，他们的眼神全放在了青凛的身上。

　　他们是一群活人，却有比死人更阴沉的脸色。
　　他们是一群NPC，却有比怪物更恐怖的欲望。

　　一个和青凛打过照面，甚至曾为他说过谎的工人率先开口：“监工，您别动啊，乖乖跟我们走。”

　　青凛微笑：“试试能不能说服我吧？如果能，我也许可以为你们违背我的任务。”

　　48号默默看着自己发布的【说服工人】任务，一声不吭。
　　别管自家宿主是如何完成任务的，相信他一定能完成就对了。

　　工人们面面相觑了一阵。
　　这些人显然也不想和青凛动手，毕竟都是听命行事，要是打起来受了伤，这个黑心工厂可不会为他们的工伤负责。

　　那名为首的工人讪讪笑了两声，他搓了搓被木刺扎得满是创口的手，说道：“没办法，外面世界乱成那样，孩子随随便便就死了，我花了好些钱，找回尸体。又来到牧风雪镇，花了十万，让工厂把她治活，眼看着最近有起色，能说话，能吃东西了，这工厂要停了，我不就什么都没了吗？”

　　果然。
　　如青凛所料的一样，这些后来的居民都是因为死了重要的人，特意来找希望工厂，寻求复活的。

　　郎双冷笑了一声，对这段话满是不屑。
　　工人恍若未闻，只期待看着青凛，继续说：“监工，咱们走吧？”

　　青凛不为所动，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工人们见状，七嘴八舌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地方愿意将医疗资源给一个没有能力的老人，我的母亲得了病，在院外生生熬死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万界商会开设的希望工厂……希望她能长生不死，或者起死回生也好。”

　　“我的未婚夫，伊甸园说他被污染了，我不信，我找到他后，他却已经死了，我想让他活过来，所以我叛逃到这里，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的挚友，他在副本里，为了救我……”

　　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从他们焦急的嘴里吐了出来，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死者的无力与生者的不甘充斥在每一个故事之中，最后，化成了所有人异口同声的一句。
　　“您能理解的吧？”

　　为首的工人重复再问了一遍：“监工，您能理解的吧？”

　　“很钦佩你们想扭转生死的勇气。”青凛点了点头后，话锋一转，“但我很无情的，我不能理解。”

　　【咦……？】

　　听着脑海中48号的疑惑，青凛挑了挑眉：你在震惊什么？

　　【明明宿主之前，一点也不像您说得这样呢。】

　　青凛：你指的是在谁面前的我呢？

　　【像《遗弃列车》《禁欲疗养院》内，宿主面对一些凄惨的人类，哪怕不会帮助，也很少这样直白的拒绝。】

　　青凛：那些凄惨人类与我没有利益冲突和矛盾，而且，他在的时候，我会装的像人一点。

　　【他？】

　　青凛：在明知故问？

　　【是在揶揄呢。】

　　青凛的目光重新望向工人：“你们所豢养的亲朋早已死去，经希望工厂加工后，不过是一具能机械行动的怪物身躯。现在的科技根本不能达到将人的灵魂重归身体的能力。”

　　“不可能！”立刻有工人反驳，“他们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不相信的话，回家去。”青凛指着工厂大门，“试试看，现在饿极了的它们会不会吃掉你们，反正我见过，一个父亲让儿子重归了血脉，一个男人将爱人拽入了黄泉。”

　　工人陷入了沉默。
　　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家人愈演愈烈的不正常，只是一直在逃避。
　　他们把变异的荒诞当成了希望的曙光，此时追逐着这缕虚伪的光芒，已经退无可退。

　　青凛再度击碎了他们的希望：“如果那些人类真的能起死回生，你们也不会在这里等上这么久了。我想，工厂与其说是救星，不如说是你们的精神寄托？”

　　整个工厂内愈发鸦雀无声。

　　“醒醒吧。”青凛十指交叠，目光沉着冷静。
　　“你们早就知道，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是你们最熟悉的模样的。”

　　逐渐地，有抽泣声从工人堆里发出，有人不甘地呐喊了起来：“不会的！明明有过成功的先例！”

　　哦？所谓的先例，真的不是骗术么？
　　不过，怪不得这些人从未怀疑过希望工厂，还肯为它打工。

　　青凛问：“什么先例？”

　　工人还没有回答，青凛身后的郎双却猛地探出头来。
　　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沉沉地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所谓的先例就是一个谎言呢？比如那个人根本没有活下来，又比如，那个人已经不是那个人，只是替身？”

　　听到这句话后，工人们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盯着郎双。
　　有人还想开口问什么，郎双却突然扯了一下青凛：“快走，他们不抓你，工厂一定会派人来的。”

　　青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仍在发懵的工人们，又看了看焦急的郎双，还是选择跟他走了。

　　【个人任务：躲避工人的抓捕，或者以说服等其他办法脱身（已完成）】
　　【完成方式：工人说服您失败，并且被您无情击碎了希望。】
　　【奖励：2000世界币（可怜人的十个月工资）】

　　青凛这边还在结算，身边的郎双已经拽着他跑到了楼梯边。
　　这里的电梯已经停运，楼道门也被牢牢地锁上。郎双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小锥子，埋头卖力地敲打着这道锁扣。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狗叫。
　　“汪呜！”
　　小狗的爪子踩在地砖上，也发出了阵阵轻微的空响。

　　青凛低头看去，见到一只亲切的黑白小狗。
　　是奥利。

　　奥利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灰扑扑的尘土，见青凛看到了自己，高兴地卖力甩了甩尾巴，三两步跳到了青凛的身边，吧唧一下吐掉了嘴里的小木片。

　　青凛蹲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捡起木片查看。

　　上面是一行字，是青凛见过的楚策笔迹：雪道另一边通旅馆，小心郎双，与李三已会面，正在全城杀怪。

　　按刚刚青凛的猜测，镇子里的怪人应该是苏醒了，正到处发狂，楚策不得不解决它们，不能让它们乱跑。
　　此时的雪镇恐怕是个小地狱了。

　　墓地的雪道一边通工厂，一边通向旅馆，那么在这个副本中，本就身份可疑的郎双好像愈发重要了起来。
　　而这个消息，也解决了盘踞在青凛心头一个很久的问题。

　　青凛先是笑了笑，随后又站起来看向撬锁的郎双：“拆完了？”

　　郎双刚刚拆下了面前锁扣，正一脚踹开了这扇紧闭的大门，反手又扯起了青凛：“嗯，快走。”

　　青凛巍然不动，只带着微笑，继续问道：“我大哥是你杀的吗？”

　　除却可能复返的楚策和李三外，当夜在旅馆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郎双。

　　三个人看似都没有杀掉乌罗的动机。
　　但如果墓地里的女性尸体和郎双有关，那么曾说过“明天把少女的尸体送过去”的乌罗，就很可能是因为这一句无心之言惹了偷听的谁……

　　郎双握着青凛手腕的手猛然缩紧，霎时把青凛的腕骨都勒得有些发疼。
　　少年死寂的眼慢慢抬起，微白的牙尖从缓缓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隙。

　　刹那间，奥利吓得往青凛腿后一躲，一直在给青凛计算体温的48号也猛然熄了屏幕。
　　两个怂包。

　　“是。”郎双回答得很干脆，“他活该。”

　　青凛莞尔一笑：“他怎么活该了？”
　　虽然是这么问，但他的身体已经笑得微微颤抖了。

　　郎双舔了舔嘴角：“我有一个妹妹。”

　　青凛点了点头：“那个尸体，对吧。”

　　“对，要送我妹去。”郎双声音带着无尽的凶狠，“不如他自己去。”

　　青凛拍拍郎双的肩：“辛苦你杀他了，不然我还得去墓地一趟。”

　　郎双一愣，霎时，眼中的狠厉全变成了呆愣：“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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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好了，明天不咕
周末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