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请睁眼[无限]》不摧

41、禁欲疗养院（一更）

　　这里的夜晚与白天的交替仿佛没有过渡一般，黑暗与寂静瞬间吞没了这片大地。

　　楚策立即打开了手表上的照明光，在刺目的白光下，那些破碎的手环显得无比冰冷。

　　青凛坐在一旁，拈起一块碎片：“这是哪个型号的？”

　　楚策脸色不太好，也跟着捡起附近的碎片，试着和青凛手上的拼在一起：“不好说，伊甸园所有手环的外观都是一样的。”

　　青凛望着那被拼好的一个破碎的手环：“伊甸园行动组对这个疗养院有怀疑，为此特意开了副本，是不是因为，重症患者出院率极低？”

　　楚策低声：“我出去后时查了一下，何止是极低，近年来是根本没有。”

　　青凛委婉地说：“看来他们遭受了一些特别的待遇。”

　　楚策捏住一份手环残片，轻轻掂了掂后，声音更沉了：“他们，都变成了羊？”

　　“你是在怀疑，还是不敢承认？”青凛问。

　　“我是不敢相信。”楚策深吸口气，猛地捏紧了手环的碎片，“他们重度污染，是为了和邪灵斗争，是为了解决污染，是为了这个世界，是为了所有的人类。”

　　碎片在巨大的力气下被捏得咯咯作响。
　　楚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救命恩人，我们送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他们的。但这里的人……这些安居后方的家伙，怎么敢？”

　　青凛站在花田中央。
　　这些花会因昼夜交替而变色，还刚巧和耳环的颜色一样，也许有什么关联。

　　他摘下一朵黑色的鸢尾花，放在手心看了看，一边回应：“都妄想以潜能系统比肩神明了，还有人类不敢做的事吗？”

　　“那是同类！”楚策骤然拔高了声音，“他们可以死在邪神的凝视里，他们可以死在污染的深渊里，但他们绝对不应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地盯在那群羊群身上。

　　良久的静默后。
　　楚策磨了磨牙：“它们甚至吃了他们……”

　　“我可不会安慰你的，也没有共情心理。”青凛蓦然靠近楚策，将黑色鸢尾花夹在指缝递了过去，“我要继续了，那么你要选择勇敢还是后退呢，小家伙。”

　　楚策抬起眼，那双有些倒三角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凶光。
　　他缓缓抬起手，捏住了青凛手心里的花，在下一刻，两指猛然发力，直接撕开了这一朵鸢尾花。

　　花瓣碎裂在青凛的手心，楚策松开了手，倏地站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退，只有我——永远不。”

　　青凛望着天色：“在天黑之前，我们要找到一切真相。”

　　楚策站到了前方：“伊甸园学院医药系毕业的，出来采花研究，骇客系尝试分析自毁光网。其余人，去把那只奇美拉拖过来。商会的，过来，我有问题要问你们。你……你做你想做的。”

　　“很好。”青凛独自走回了堆积如山的破碎手环堆前，蹲下身子，捡走锋利的碎片，一点一点将它们摊平。
　　“我记得48号原版是没有自毁功能的，也许还会留下线索。”他的双目在夜中微亮，“它只有在易主后才会格式化，我来找找看。”

　　【自毁倒计时：6小时】
　　奇美拉被众人努力地拉了过来，尤根与小乙的陷阱绳几乎都交代在了这上面。
　　人人纷纷跌坐在这只怪物身边，几近脱力。

　　【自毁倒计时：5小时】
　　夜色愈发浓厚起来，随着一声声的通报，暗红的光网已经越逼越近。
　　骇客系的玩家望着这紧紧逼人的电网，满头是汗。

　　【自毁倒计时：4小时】
　　夜风冷冷拂过这片花圃，埋在黑色花海里的雪白羊群吃花的动作愈发机械，这对它们来说仿佛是一种使命。
　　医药系的玩家对着一捧又一捧的鸢尾，唉声叹气。

　　【自毁倒计时：3小时】
　　青凛翻遍那座碎环堆，拼拼凑凑，指尖忽然半勾起，从一堆碎片里，举起了一个完整的手环。

　　这枚手环暗淡无光，但依然完整，如同青凛当时捡到的四十八号一样。

　　他将这枚手环举了起来：“来个厉害的看看，是48号吗？”

　　一名骇客系的玩家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看了一眼后摇摇头：“没有分析台，我也不知道它的型号。可能是48号，也可能是其他型号，但宿主死前将手环脱离了。或者……它有自我意识，隐瞒了宿主死亡都信息，并且不愿意自毁。”

　　青凛捏着环身，捕捉到了它一瞬间闪过的红光，观摩半晌：“也可能是它的宿主没死？”

　　玩家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武断，连连低头道歉：“你说得对，我下意识以为他们都死了。”

　　青凛：“在第一个主人没死的情况下，一个手环能有两个主人吗？”

　　玩家否决：“当然不行。”

　　“那好，我试试就知道了。”青凛跃跃欲试，拿着那枚手环在右手上比划了一下，又问，“一个人能有两个手环吗？”

　　玩家微微张开嘴，看青凛的目光有些震惊，仿佛写着：流氓，渣男，强占寡环。

　　青凛动了拥有两个系统的念头，微笑：“没说不行吧？”
　　说罢，他将新手环的环结打开，搭在右手手腕上。

　　48顿时发出抗议。
　　【宿主——停下！不可以！】

　　青凛理直气壮：“怎么不可以？”

　　【我们不清楚这个手环的版本，如果它是高级手环，那么你的身体信息就会被立即上传到伊甸园数据库。你的精神力爆表，会被马上注意到的。】

　　青凛：“你只是担心被我抛弃吧。”

　　【我是在为了你考虑而已！】

　　青凛不依不饶：“在吃醋吗，万一它比你有用，我可就不会再理你了。”

　　【……】
　　48号沉默了一会后，电子音有些颤抖。
　　【宿主，你这样真的很容易养出病娇的。】

　　青凛轻声：“你病娇了？你有那个本事？”

　　【48号已下线。】

　　刚快步走到他身边的楚策默默听着青凛的自言自语。
　　他停下脚步，伸手握拳抵在眉心，眼神略微复杂，心想：这就是邪灵吗？
　　短短三句，句句精妙，毁人心于无形。

　　青凛看见了楚策，拿着新手环走过去：“我怕它不是48号，你要不要试试？”

　　楚策回神，立即拒绝：“我怕它是48号，我的52号立刻把我炸死在这。”

　　青凛笑了，低头间忽然察觉这枚手环确实在极慢地闪烁着红光。

　　【宿主小心，这枚手环好像真的是无主的，只是一直徘徊在自毁的边缘。就算佩戴，也不一定能使用。】

　　青凛将手环收起：“那再说吧。”

　　楚策点点头，又说道：“商会的人全招了，这家疗养院外送的肉羊数量很少，只有一些高层能够得到。并且似乎有成瘾性，院长靠这个，走通了不少关系。”
　　“从商会的高层到伊甸园的管理组部分人，以及世界各地的一些大人物，都有份。”他抬手轻轻敲了敲脑袋，“名单，在这，我全记牢了。”

　　青凛对人类的恩怨情仇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很乐见其成，鼓了鼓掌：“厉害，怎么审的？”

　　楚策冷冷地捏了捏手腕：“打的。”

　　青凛没骨头地倚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掏出002留下的档案平板：“好吧，不过该解破密码了。我想，最后一个同伴快来了。”

　　楚策脸色从得知羊群真相的那一刻就没好到哪去，此时看青凛靠到树上，忽地更差了几分。

　　他伸手拉起青凛，低头问道：“什么同伴？”

　　青凛不解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树：“怎么了？”

　　楚策语气冷酷又淡定，伸手拍了拍青凛的后背：“没什么，说啊，什么同伴？”

　　就在这时，不远处起了骚动。
　　远远看着，像是一群人把一个人团团围了起来，并且很有一副要欺负的样子。

　　“来了。”青凛走上前去。

　　他走到了人群附近，大家立即为他让开了一条道，在人圈的中央，正站着双手半举、面带微笑的001。

　　青凛踏进人群中，走到001身前，开口就说：“谢谢你的钥匙。还有馒头，不过我没吃。”

　　“客气了。”001眼睛眯起，“诸位，你们看，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我们现在真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麻烦让一让，让我和这位青先生，单独聊聊。”

　　“可以。”青凛低眉笑了，手揣着兜向远处走，“就要他，你们别跟过来。”

　　001立即跟上，看来他还是很怕被这些压迫多日的玩家不顾性命弄死的。

　　两人一路走到了偏僻的角落处，001率先开口：“如你所见，院长已经疯了，我试着找过取消自毁的方式，但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青凛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直切主题：“好的，羊是人？”

　　001利落道：“对，耳坠上就是让人变成羊的物质，当人类摒弃人应有的欲望后，他们就会变成羊。我没参与制作，这些全是院长弄的。其中原理我也不知情，但应该受混沌影响产生的。”

　　青凛：“那些鸢尾花？”

　　001赞同点头：“除了它们，疗养院也没有别的不正常的东西了。”

　　青凛亮出平板：“密码？”

　　001摊手：“不知道，我在疗养院的主要任务，其实是研究正常的药剂和仪器，002才是负责压迫重症患者的，你信吗？”

　　青凛：“你还知道什么？”

　　001忽然凑了上来，眼睛有些发亮。
　　他压低了声音，呼吸有些急：“我知道，你去了地下室。”

　　青凛想起地下室的禁果神像，忽然懂了，微勾唇角：“这就是你暗中帮我的理由？”

　　“在疗养院成立初期，院长曾经也算是用心经营的，但这些年，随着他的欲望越来越强，普通的地位、财富、美食，已经满足不了他了。”001语速很快，但声音很轻。
　　“他想成为这个混乱世界的幕后主宰，那些美味的羊羔是他唯一的筹码。所以对他而言，最大的阻碍，就是会影响病人禁欲、破坏变羊过程的【不可触碰之禁果】。”

　　哦？
　　青凛没想到自己沉睡了那么多年，世界上的人还这么畏惧着他。

　　发现青凛在疑惑，001解释：“四年前，在制造第三批人羊的时候，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是那批人中，出现了一名【不可触碰之禁果】的信徒，他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差点把院长的计划透露了出去。从那以后，院长才在耳坠里加入了会爆炸的白鸢尾，并且封印了一尊禁果的神像。”

　　001越靠越近，眼中闪烁着兴奋：“但你，不，您来了之后，禁果的神像就亮了，还留下了警告的宣言。”

　　青凛：“……”
　　他心想：那是给你看的吗？
　　难怪院长一直没什么反应，原来是被这个家伙先看去了。

　　001不知道青凛心中的无奈，他说到激动处，甚至呼吸都有点跟不上：“我知道，您一定就是【不可触碰之禁果】……”

　　青凛觉得面前的人类比楚策还要聪明，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微扬着脸盯着对方。

　　“……的眷属！”001喘回了那口气，狠狠一拍手，“对不对？”

　　好吧，也没那么聪明。

　　青凛翻了翻眼皮，承认道：“嗯，所以你想做什么？”

　　001有些骄傲地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猜对了，背起手来：“在从前，我侥幸阅读过几篇伊甸园对邪神们的考据，我觉得，【不可触碰之禁果】与其余邪神不同，祂是眷顾人类的神明，祂有着更为敏锐的神性，祂的信义带给这个世界的，绝非伊甸园所说的毁灭！”

　　青凛挑眉，轻轻清了清嗓子，忍下心中笑意，歪了歪头，表示让对方继续说。

　　001觉得自己得到了指引，更加自信：“古书神话中，是【不可触碰之禁果】的化身引导了万物天性的解放，后来才有了世间的七情六欲，祂是万灵的启迪，是生命的原初。”

　　这就说得有点过了。
　　青凛揉了揉额角，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家伙如此狂热：“好了，所以？”

　　“院长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必须给自己找新的出路。所以——”001有些激动地俯身，诚恳地扬起脸。

　　“青先生，眷属大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入吾主的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