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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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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来看到是林不见,先叫了一声:“三哥。”
林不见探身将材料放进厨房,这才问:“这位是?”
“我们班的新班主任,王老师,她来家访的。”
林不见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展开笑容,摘下挎包放到单人沙发上,就去握王老师的手:“王老师,欢迎欢迎。”林不见看林时来还站着,就说他,“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给王老师倒杯水。”也不知道他这便宜弟弟站着挨训多久了。
王老师被林不见这一通大家长的做派也弄得一愣,被林不见摇了两下手才反应过来,抽回手后推推眼镜,十分严肃地说:“你是林时来同学的哥哥?”长得可不大像。
林不见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接过林时来递过来的水杯,转手放在王老师手里:“王老师喝水。”
王老师其实不渴,但在林不见炯炯有神的注视下,还是喝了一口,水里有蜂蜜的味道,蜂蜜是金贵东西,王老师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林不见这才说:“我是时来的三哥。王老师今天过来,是时来在学校闯祸了?”林不见对家访这事还挺新奇的,上辈子若是哪个学生闯祸,都是老师把家长叫去学校训话的。
王老师觉得她不该和林不见说,林不见就算是林时来的哥哥,感觉也没大多少:“你们父母呢?”说着,王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如今已经六点了,普通职工也该下班了。
林时来的脸色不太好看,林不见却没什么感觉,回头看一眼林时来:“去把米淘了,碗上就吃粥吧?”
林时来点点头,转头就去了厨房。
林不见这才看向王老师,特别干脆地把家里的情况说了:“王老师有所不知,我爸三个多月前才去世,我妈工作很忙,经常加班,我也不确定她几点到家,你有事就和我说吧,我会和我妈如实转达的。”
王老师闻言,脸色彻底缓和下来,甚至还带了一丝愧疚:“哎,这样啊,哎哎,我该弄清楚情况的。”王老师推推眼镜,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声音放轻,“是这样,今天有测验,作文题和‘父亲’有关,林时来同学空了卷子。”
“啊。”林不见也挺意外的,他还以为林时来已经从林向东去世的悲痛中缓过来了呢,他穿过来的这段日子,林时来的表现堪称乖巧,几乎打破了他对“弟弟”这个生物的负面印象。
王老师看林不见这样,担心这孩子也被自己勾起伤心事,赶紧说:“既然你母亲还没回来,我换个时间再来。”
“别。”林不见回过神,赶紧挽留王老师,“你还是和我说吧,我妈比时来还伤心呢,你可别在她面前提我爸。”
王老师:……
林不见语调轻松,但眼神很认真,王老师最终还是妥协了。
把王老师送走后,林不见回到厨房又弄了盘红烧冬瓜,分出一份留给孟阮,兄弟二人便解决了晚饭。
这时候已经7点半了,孟阮也终于回来了。
林时来把粥盛出来,林不见则把冬瓜回锅热了一下,等孟阮吃完饭才对她说了王老师家访的事:“妈,时来他们班换了班主任,老师姓王,刚从南唐师范毕业的,教语文,今天过来家访。”
孟阮端着林不见递给她的水,问:“王老师说什么了?”
孟阮说这话时,林不见敏锐感觉到了林时来的视线,心下好笑,看王老师在的时候,林时来还挺淡定,没想到这时候倒紧张起来了。林不见不紧不慢地回答:“主要就是了解一下咱们家的情况,关心时来的性格爱好什么的,王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正轮流家访,咱家是她家访的第12家了。”林不见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没说作文的事,虽然他也判断不出孟阮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但也不敢刺激她。
孟阮点点头,眉间一片疲惫,不过放下杯子后还是叮嘱林时来:“初二是很关键的一年,不要放松。”说完,又看向林不见,“你也一样。”
林不见和林时来称是,林不见看孟阮起身要回卧室,赶紧说:“妈,我想跟你借30块钱。”
“家用不够了?”如今是林不见在管家,所以每月月初,除了各种票和固定的零用钱,孟阮还会给林不见一笔钱做家用。
“不是。”林不见倒不瞒着他买邮票的事,也没想挪用家用的钱,他觉得没必要,“我要集邮,钱不够。”
30块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孟阮却磕巴都没打,指指玄关处的衣架:“你自己从那包里拿。”说完,孟阮微微皱眉,叮嘱了一句,“集邮的事别和外人说。”
林不见从棕色的钱包里取出三张大团结时才凭借着原身的零星记忆明白过来孟阮为什么多了那句“别和外人说”的叮嘱——不是报纸上说改革开放,人们的行事准则和思想观念就直接同步了。以集邮这件事为例,集邮在两年前还被视为一种“封资修”,谁也不知道再过两年,政策会不会变化,经历过风波的孟阮自然会谨慎一些。
林不见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行事也要谨慎一些,集邮这种事还好,但有些在后世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事,如今却是要命的。
“三哥,你怎么想起集邮了?”林时来此时正把自己攒零用钱和压岁钱的玻璃罐往林不见手里递,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林不见扯过来时感受到的阻力说明了一切。
林不见拧开罐子盖,往床上一扣:“投资。”
林时来就看林不见一腿盘着一腿挂在床沿上,熟练地点数自己所有的资产,又是心疼又是好奇:“投资是什么?”
“就是……我觉得几十年后有人会花一万块钱买下今天8分钱的邮票,于是,就算我现在要邮票没用,也要花钱买下它。”
林时来怀疑自己三哥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地图炮地评价道:“几十年后的人是脑子有问题吗?”
林不见倒是很认同林时来的话,肯定道:“有病的不少。”说完,抬头看了看便宜弟弟,“别心疼,你要是不想投资,等我工作了,按三年定期给你利息,现在的银行利率是6.12,啧,好高,嗯,三年以后我还你……”林不见一时也没算出来。
林时来却只隔了几秒就报出一个数:“20块5毛9。”
林不见对林时来竖起大拇指:“厉害,四舍五入凑个整,到时给你21,如果到时候你还坚持让我还钱的话。”
闲聊告一段落,兄弟二人各自去写作业,之后林不见带着林时来把明日的早餐材料提前准备好,洗漱完也差不多9点半了,两个人直接拉灯睡觉,真是要多健康有多健康。
第二天,林不见就告诉张团结,“他姐的同学”答应了,张团结什么时候能把邮票拿来,他就把钱拿过来。
张团结应得干脆,可只过了一天,张团结就一脸纠结地告诉林不见:“我三叔不同意卖了。”
林不见疑惑:“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就变卦了?”
张团结比林不见还郁闷,心心念念的红烧肉飞了,张团结跟着林不见抱怨:“我也才知道,想把邮票卖了的是我三婶,也不知道我三叔怎么想的,留着那些有什么用?”
林不见:……少年,你好像在内涵我。
林不见有些遗憾,这个时间段他知道的能升值,他又能负担得起的东西就只有猴票了,不过,再遗憾也没辙,林不见只能感叹自己与猴票有缘无份了。
林不见不知道的是,比起他的干脆,张团结对国营饭店红烧肉地执着要深刻的多,又过了两天,张团结拉着林不见,伸出两根手指:“我三婶说服我三叔了,邮票可以卖,不过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能卖三套整版的,价格还是50块。”
林不见想了想,点点头:“我可以再去问问,另一个条件呢?”
“你得请我两顿国营饭店,每次都要有红烧肉。”
林不见嗤笑:“美不死你,又不是我想买,我还不如你呢,连个中间费都没有,你还跟我讲条件。”
张团结有些讪讪,不死心地再接再厉:“我可花了不少力气说服我三婶,这都不值得一顿红烧肉吗?”
林不见看他这馋猫样,乐了:“多一顿不可能,不过可以多要一个荤菜。”
林不见拿到猴票时,已经是10月中旬,这期间还出了一次意外,不知道是因为张团结三叔实在不想卖,还是张团结三婶觉得林不见这边给钱给得太痛快,想把三版换成两版加剩下的单枚。
林不见是想赚这个钱,但还没想到为了四十年后的300万忍受这种三番两次的变卦行径,听到张团结说完就冷了脸:“张团结同学,我不是针对你,但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强扭的瓜不甜,邮票的事就算了吧。”
张团结也觉得自己的三婶有些太过分了,林不见这边不答应才正常,虽然遗憾自己的红烧肉,不过也听林不见的话:算了。
结果,最后是三婶久等不到回应,主动问了侄子,得知林不见这边生气了,最后一咬牙,按照三版49块8毛的价格卖给了林不见,降低的那2毛说是给林不见的“中间费”,弄得林不见哭笑不得。
林不见将邮票按照邮电局工作人员教的方法保存好时还和林时来叨叨:“人无信不立,以后你要遇到这种人,一定离远一些,就算不被他们坑死,也得被气死。”
林时来话不多,但每次林不见和他说话时,都会应声,林不见说完没听到林时来回应,纳闷地看向他,就见林时来的手正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向后背探摸,问道:“你怎么了?”
林时来收回手,顿了顿,才说:“三哥,我后背疼。”